第十二章：缘由（二）
“……你们人类有一句谚语说的很对，‘口中千言，可抵万军’。至少在动手之前，大家可以先坐下来谈谈。” 这番话，克拉夫那叫说的一个委曲求全。 但他不知道，他那张瘦长的脸憋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去厕所时，屁股犯了痔疮。 “但刚才是谁说要让我看看火焰魔法的？”李维却穷追不舍。 “我说过这话吗？”克拉夫厚着脸皮向周围人询问，一脸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身边的那群地精、野魔、豺人，或是努力憋着笑，或是忍不住的摇头叹息。但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巫师大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确实炉火纯青。 只是忒无耻了一点。 但这却出了差错。 克拉夫的话由于是对李维说的，他们两人又相隔很远，所以这句“我说过这话吗”刻意说的很是大声。 自然而然，它也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一侧的围墙里边，由于目睹李维惊艳的表演，正全身心关注事情进展的村民们。看到克拉夫这张堪比城墙厚的脸，深为其害的他们那是群情激愤。 “你好意思说出那句话……” “瘦高个，我可记得你之前说来了就别走了……” “说出的话，也能这么不认账……” “无耻，下流，你这个嘴里吞了牛头人大粪的混蛋……” “马克西米连大人，你可别听他的，他之前可嚣张了……” …… 很快，连一边安格斯等人也被带动了情绪。 他们救助好的那些村民，同样对着克拉夫一通乱骂。 其中，差点家破人亡，女儿被活活烧死的西维斯，那怒骂的时候，脸上青筋直露，像一条条扭动的蚯蚓，显然是愤怒至极。 这一亩三尺地，现在已经骂声连绵，以至沸反盈天了。 他们的不给面子，让克拉夫很是下不来台。 这位出身密林巨妖的巫师，那一张由树瘤、绿芽拼接出的木头脸整个都扭曲了。 李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这方的人居然和一边的村民同仇敌忾，眼睛微微瞪大。 他在来之前，可还担心这里的人怀疑他们图谋不轨，到时候不知该怎么办呢。却没想到，这份担心居然是多余的。 等他瞄到安格斯那边时，突然看到他们这支队伍后边的那些村民。 原来原因是这个啊。 李维不由暗暗给安格斯竖起大拇指。 居然想出用救助村民，来表明立场，这脑袋瓜真是够活的，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安格斯也发现李维在看他。 他也发声了，“马克西米连统领，刚才这位密林巨妖先生的确对我们说了‘既然来了，就别走’这样的话。同样，他也很想让我们见识见识他的火焰魔法。” 这位骑士的话，于此刻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 一大群人都说“讲得对”。 李维自然不能忽视这群情激愤，他故意脸色一正，看向一边的克拉夫，然后摆出“你请”的姿势，“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你还是使出火焰魔法，让我好好见识……” “请别这么说……” 克拉夫哪里敢接这话。 “这说出的话，不能不认账啊。”李维那叫一个步步紧逼。 “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正要手忙脚乱的解释起来，突然克拉夫发现有人扯了扯他底下的袍子，刚不耐烦的看过去，准备怒斥一声。他却看到底下这个獐头鼠目的凶鼠人，一副“我有话要告诉你”的样子。看它这幅认真的姿态，克拉夫鬼使神差的屈起双腿，居然真的让这个一脸猥琐的家伙在自己耳边说出悄悄话来。 至于为什么要屈膝收腿，那纯粹是因为他足有三公尺高。鼠人的头，都只挨到他的大腿根啊。 克拉夫如此屈尊降贵，是因为他想到自己平素在这帮人中素有威望，它们可没人敢拿自己开涮。既然敢在这个重要关口这么做，那就说明它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对自己说。谨慎甚微的他，对这种事十分敏感。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 离奇的是，在李维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时，克拉夫周围的异族们却习以为常，显然见怪不怪。 在它们朴素的世界观里，这群巫师老爷有这种怪癖完全是应该的。 最后，果然没有让克拉夫失望。 他抬起身子的时候，和蔼地对脚边的这个穿破烂皮甲的凶鼠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诺，巫师大人，我的名字叫阿诺。”鼠人抬起头，那一双瞪圆的眼睛在希冀什么。 “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学徒了，阿诺。”克拉夫对下边的鼠人阿诺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等在一边，准备看热闹的李维讲：“我听手下人道，似乎您的名字叫马克西米连，您和您的这些人是偶尔路过这里，并非是听到他们的救援才来的。” 克拉夫用枯枝似的手，指着另一边身处在围墙里的罗格村村民。 “是又怎么样？”李维浑不在意。 但他们两人的对话，却让这里安静许多，围墙里边的村民在那窃窃私语。 躲在安格斯他们身后的西维斯等人，也一时张皇起来。 克拉夫像是抓住了什么，“我还听说您和您率领的这支——这支强悍的部队，甚至都不是迦兰人？” “我们是罗克宾人。” 李维说出了准备已久的答案。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类士兵全都高举手上的魔风枪，然后对着天空放了一波空枪。 不得不说，虽然他们是一帮冒牌货，但此刻还是表现的似模似样。 至少听到这“嘣嘣”一片的枪声，克拉夫那张木头脸，简直是枯木逢春，“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罗克宾火枪手。” “你认得就好。但我们来自哪里，和你即将表演的火焰魔法似乎没什么关系吧？”李维还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怎么没关系呢。如果是这样，那这场仗我们就不用打了。”克拉夫脸上，又浮现出那“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迷之微笑。 “你说不打就不打吗？”李维同样笑了起来。 “统领大人，这是因为我们没有打的理由。”克拉夫一本正经的解释，“如果您是他们的援军，那这事也许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但问题是，您只是一个路过这里的人啊，何必牵扯进这里边的恩怨。”他特意加重口气。 而隐隐约约听到克拉夫的话，一边的罗格村村民又叫骂开了。 只不过克拉夫一句反驳，却让他们哑口无言。 “马克西米连统领有权知道我们之间的纠葛。你们反驳我，难道是不想告诉他真相，纯粹想把他当刀使。” 这句诛心之言，虽然刺耳之极，但却有莫名的杀伤力。 “这里边是有什么事吗？”连李维也有些被他说动了，他可讨厌被人无端利用。 他看村民那叫雅雀无声，也捉摸出了一些东西。 不过，在心里冒出疑惑的同时，他再看向底下的克拉夫一伙，一股嫌弃和厌恶还是不加掩饰的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帮样貌狰狞，穿着原始的家伙，单纯在外表上，那真是比强盗还强盗，强盗到了骨子里。李维简直都怀疑它们除了杀人放火，还会不会干其他的事。 于是，这位马克西米连统领又反口道；“虽然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但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坏人？” “您为什么这么讲？” “我能说，是因为你们长得丑吗？”李维补充了一句，“不仅丑，而且凶，是又凶又丑，既丑又凶。” 他的话伤透了在场很多人的心。 “好了，好了，不讲这个了，既然里边有故事，那你讲来听听吧。”李维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在我的故乡，人犯在处决前，还是会给自我解释的机会的。” 这话虽然不悦耳，但总算让克拉夫松了一口气。 “马克西米连统领，这事并不复杂。简单一点说，就是他们拿了我寄存在这里的东西，等我来讨要时，他们却不给……” 这话一出口，又是一片喧闹盈天。 罗格村的村民对着克拉夫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叫骂起来，像菜市场开张一样热闹。 李维却示意对面的村民暂且安静，他追问道：“他们拿了你什么东西？你又怎么证明它和你有关？” “我的祖师班克罗夫特的遗产，他们这帮农民可资格继承。作为祖师唯一在世的弟子，我师父格文·灰烬大人才是真正的继承者。我这次来，正是来为他讨回这样东西的。另外补充一句，祖师大人可没有任何子裔遗留于世。” “你说什么？” 李维的那双眼睛一下瞪圆了，只因为他听到了“格文·灰烬”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