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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确认自己的身份？”周大军问道。

    “是！你看啊——物质身体由细胞组成，细胞由分子、原子构成，原子内部辽阔空间充斥着瞬间生灭的电子，瞬间生灭还有什么实在可言呢？”智海和尚道：“量子力学证明了物质是波动的光，光由不连续的光量子组成，量子态无实性……”

    “您说过，物质分解是没有穷尽的——”周大军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不傻，想了想道：“只要不断发现新的观察手段，就会不断发现更微小的物质组成单位。”

    “这就跟咱们介绍‘无**’时说的那样——‘说无色，也非完全没有物质身体，只不过其形质极为微细’……”智海和尚道：“所以《俱舍论》上说：‘由彼色微故名无色，如微黄物，亦名无黄’……”

    “就是一点黄色小到了极微处，可以说它是无色……”周大军还记得自己的话语。

    “物质永远可以往小了观察，它的‘小’是无止境的，而且随时处在‘生灭’之中，这样就可以说物质无实性，随着周期会更新——那么精神呢？”智海和尚道：“你的精神会不会变化？”

    “精神？会吧——”周大军回头看一眼正打呼噜的南郭亮道：“我一会儿讨厌他，一会儿更讨厌他，这就算精神上的变化吧？”

    “呃……”智海和尚迟疑一下，道：“算吧……既然精神会变化，那么，你凭什么认为两年后的你还是你？”

    “这个……”周大军道：“因为这个精神变化，是一个渐变的过程——明天醒来，我依然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事。”

    “这个渐变的过程……是否跟特修斯之船一样？”

    “不一样吧……”周大军道：“rou体可能每隔2.4年会全部更新一遍，但精神不会。”

    “你怎么确定精神不会？”

    “因为我知道我还是我啊！”

    “对于‘我’这个概念，你现在24岁跟你3岁的时候一样吗？”智海和尚道：“随着你年岁增长，对社会的接触和理解也不同，社会对于你的认同和定义也不同——你所扮演的角色也就不同……也就是说，此时的‘我’跟你三岁时的‘我’，这两个‘概念集合体’是不一样的！”

    “这个——是吧……”周大军费劲想了想，道：“我对我自己的认知确实随着年龄变化而变化——原来我以为我很帅，现在才知道我竟然这么帅！”

    “好……”智海和尚已经习惯了周大军的胡说八道，又道：“物质会变、精神也会变，那有什么是不变的呢？”

    “不变的……就是每一天的我，都会认同前一天的我。”周大军道：“这是一个——持续记忆……”

    “那如果你失忆了，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还是不是你呢？”

    “啊？这个……”周大军迟疑一下，道：“是啊。”

    “你的记忆中断了——也就无从认同你自己——你的rou体又在替换……”智海和尚道：“那么为什么你还是你。”

    “这个……”周大军道：“因为别人知道，我是谁啊。”

    “如果没有别人，只有你在孤岛上——”智海和尚道：“也许你一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么这时候，你还是不是你？”

    “没有了他人对‘我’的认同，也没有自己对‘我’的认同……”周大军喃喃道：“这个时候，‘我’还是不是‘我’？”

    “对！你还是不是你？”智海和尚盯着周大军道。

    “呃……”周大军眼睛一亮，道：“对了！我会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习惯啊、爱好啊、性格啊……”

    “那好——”智海和尚道：“如果你在孤岛上、失忆了、而且变成植物人不能表现出任何性格习惯——这时候，你还是不是你？”

    “这……”周大军若不是十分敬重智海和尚，就得说“你这不是抬杠吗”……

    “这什么？”智海和尚追问道：“没有别人认同你、自己也无法认同自己、而且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任何特征——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是你？”

    “我还是我——”周大军咬牙道：“但我没法证明‘我是我’——这得到派出所开证明啊……”

    “这个时候……”智海和尚道：“就需要讨论前六识与第七、第八识的关系了！”

    “噢……‘前六识’我知道——”周大军道：“眼、耳、鼻、舌、身、意。”

    “刚才你不是说不知道吗？”智海和尚讶道。

    “恩？刚才您问了吗？”

    “……”智海和尚无语，顿了顿又道：“那‘六根六识六尘’知道不？”

    “这个——不知道！”

    “换一种说法你就不知道了——”智海和尚笑道：“其实简单得很，说的都是一回事——

    一、眼能见色，以能对‘色’而生眼识，故谓眼根。

    二、耳能闻声，以能对‘声’而生耳识，故谓耳根。

    三、鼻能嗅香，以能对‘香’而生鼻识，故谓鼻根。

    四、舌能尝味，以能对‘味’而生舌识，故谓舌根。

    五、身能感触，以能对‘触’而生身识，故谓身根。

    六、意能知法，以能对‘法’而生意识，故谓意根。”

    “六根对应‘色、声、香、味、触、法’——”周大军道：“产生了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

    “对！这‘色、声、香、味、触、法’就是六尘……”智海和尚道：“这一段话，把‘六根六识六尘’这三类十八界全说清了……”

    “三类十八界……”

    “这里要注意啊，‘眼根’能看见‘色尘’，但不会起分别——”智海和尚指道：“如果你在区别这个是车窗、那个是座椅，这已经是意识在作用了；同样耳朵只具有听的功能，而不会区分这个是喇叭的声音、那个是风的声音……一区分，就是意识在作用了。其他‘鼻、舌、身’也是一样……”

    “您的意思……前五识被第六个——‘意识’所控制？”

    “对——‘意识’具有认识抽象概念的功能。前五识中有一识起作用，意识便同时生起作用。”智海和尚道：“‘意识’是根本，佛法的重点在于通过修炼、达到‘意识’不受其他五尘的干扰——心不为所动，最终达到‘六根清净’的目的。”

    “六根清静……第六根清静了，前五根也就清静了……”

    “对，因为‘意识’有比知、推测的作用，因此迷悟升沉之业，皆由意识而作——”智海和尚道：“心理学上，研究到前六识为止，在佛法上的分析上来说，还有第七、第八——‘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存在。”

    “第七识和七八识……”周大军问道：“是怎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