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桃枝凤凰玉
雨点如豆，敲打着纸窗，噼里啪啦的声响接连不断。四合小院里桃瓣落了一地，骤然而至的暴雨在盛水的缸上奏出清脆的乐声。 隐隐约约，漆黑的夜色中，一点烛火跳跃在窗纸上，绰约着一个修长的剪影。 他青丝高束，袖袍贴身，手持本简册略低了下颌看着。 “国、国师！大事不好了……白将军遇到……遇到妖物了！” 慌张尖利的叫喊声突然打破了清寂的夜色。有一官兵连滚带爬地闯进院子，粗鲁地扣响紧闭的门扉。 房中人身形一顿，那厢官兵已经重重推开了门，跪倒在他身前！ “国师快救人！” “莫慌。” 房内人冷静开口，如春水般温和的声音回荡在房中。他抬眸瞥一眼惊慌失措的人，放下简册伸手，扶起他。开口语气不急不缓，只叫人听了十分安心：“白将军在何处？” 官兵抬头，见着眼前尊贵却温润如玉的人，惊惧立马消了大半：“一酒楼，名为……名为听风阁……” “听风阁？可是在玉华街上？” 那国师一袭乌黑长袍，袖口镶金，宽大却服帖的衣袍上点缀着繁复的花纹。细看图案，只见尖喙利齿，丰羽长翅，黑底镶金的华美衣袍之上竟绘了一只凤凰。 他青丝严谨地高高束着，面如冠玉，丰神俊秀，一举一动都极自然优雅。 被那双春水眸直直盯着，官兵竟觉得不敢抬头直视，低头急急喊到：“是！而且太子、太子他被掳走了！” “什么？”国师柳眉兀然一皱，神色骤然凝住：“何时被掳走？可有看清妖物的面相！” “四、四个妖物，两只将太子掳走，面容……十分艳丽！另两只还在各种与白将军对峙！” 官兵被他突然冷凝的神色吓住，颤声答到。国师温和的目色一冷却很快压下，再抬眸已然又是一贯令人敬仰的尊贵温润。 “你去召集他人，我去应援白将军。” “国师！我来带路……” 官兵的话音还未落，却见那国师黑袍一扬，薄唇轻启念了句什么便踏空而去，满院桃花霎时纷飞乱舞，漫空大雨却没有一滴淋湿他华贵的衣袍。 “有救了……有救了……” 官兵愣愣地盯着国师乘风远去的方向，瘫坐着喃喃。 若不是太子巡游洛阳，他小小官兵又怎有机会见着这般尊贵的人。 早有人说洛城国师精通仙法，九天下凡扶持龙脉。温如春水，雅似清竹，如今他亲眼见得，竟一时说不出话。 次日，风清云淡。 离洛阳十里开外的山郊，湖水绿如翡翠，映满白云蓝天。湖面上轻舟小泛，两岸桃林随风微颤，空中浮着淡雅的桃花烟香。 “几位公子站稳了，昨儿刚下了雨，这湖面儿可又涨了几分。” 素衣的船家捋了把胡须，笑眯眯地清嗓说道。 寂静的山水间，船家的声音荡出去老远。 “白……兄，我们这是去何处？” 太子站在船尾出声问道。船桨划动带起水珠，溅在他的紫袍上，湿成深色小点。扶苏与书生在前面站着，风轻轻掀起二人的衣角，一青一白端的是清雅动人。 “莫急，船到桥头自然就直了。” 风拂面很是舒爽，扶苏面上笑意清浅，悠悠开口。 早上三更天微亮三人就动身出发，一路西去来到这洛阳山郊。这儿景色极美，却鲜少有人来游，只有一撑船人守在湖边，等待来人。 想必洛阳城内此时定然已经炸开了锅。昨日围楼阵仗大的很，若非他们一时不知道三人的寄身之处，扶苏等人也不能如此轻易得以脱身。 “闻人凌风隐居山林，所住之处清风过楼，烟雨朦胧。” 赶路时柳止生同二人说过那道长的居所，十有八九便是他们现下所泛舟的这风烟湖。 “这位公子说的甚好，老夫撑船数十载，服的就是这个理儿。”船夫赞许地搭上话，动作轻缓地一撑：“风烟湖因为那个传说，鲜少有人来游玩，三位来这儿定是来寻人的吧？” “传说？” 柳止生眼帘一掀，反问一句。太子与扶苏也都好奇的朝船家看去。 船家又划了下轻桨，乐呵呵地开口：“这位书生你不知？莫不成你是被这二位骗来的？这样可不厚道啊二位。” 扶苏同太子略带疑惑地对视一眼，并不明白船家所指何意，好奇地盯着船家。 船家用力划了下桨，小舟荡开老远，他松手转身朝三人笑笑，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柳止生。 “我先前还以为书生和白衣的这位一块儿，没想到撑船数十载阅人无数，老夫也有看错的时候。” 他话说的奇奇怪怪，意思含糊又遮掩。柳止生眸一眯，淡淡开口：“船家，你这是何意？” “可惜今个儿除了你们就没人来了，你可寻不到……你命中的良家。”船家顿顿，面露惋惜的神色，随后又朝扶苏与太子挤挤眉：“你二人也是不厚道，怎的偏挑这个时候来，是不是真心想替这书生寻人？” 三人听得云里雾里，又被船家奇怪的笑容弄得一阵疑惑。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听到“良家”二字，柳止生还是知道船家说的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眉头微挑，道：“他二人不同我说，船家你说吧，也好让我明白。” 船家看他一眼，微风中书生负手静静地站在舟中间，墨发长眸，儒雅沉静的很。他捋捋胡须，啧啧嘴，似是赞赏地开口说道：“你这书生但是有一副好面皮，若是寻亲定有众多女子爱慕你。可惜怎的偏着了这道。” 他又扫了一眼扶苏和紫衣青年，笑道：“你们三人都如此一表人才，可惜了可惜了。为何偏偏都是断袖呢！” 三人皆是一愣。 “船家你为何这样损人清誉！”太子被船家的话弄得一惊，随即皱了眉扬声反驳。堂堂太子，正气青年，竟被人认为爱好男色，当真让他面上过不去。更何况身边的扶苏还是天上的仙人，怎能如此被说。“我和白兄、柳兄确实是来寻人的，但我三人清清白白，绝不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