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久思最攻心
柳止生一手横在扶苏胸前，一手盖住他的眼。发冠早就被风掀去，一头青丝同扶苏的发风中纠缠。他周身被通透清冷的银光罩住，面容一易，凤眸愈加狭长。 周围风云变幻，扶苏被书生紧紧揽着，锋利的风刃不断擦过面颊。漩涡撕扯力极大，若不是被柳止生牢牢按着，他定会被卷走。闭着眼只能感受到那手的微凉，他唇一抿，依言贴紧了柳止生。 多少年前，似乎也有这样的一双手，修长的、微凉的，拂过他的面颊。 强大的吸力逐渐小了去，迎面的风微凉却不再锐利。身后的人却蓦然一僵，扶苏鼻尖一动，闻到了淡雅的梨花香。 “书生，到了何处？” “……” 书生没有回答，手却骤然变凉。 他携扶苏一同落了地，却并未放开遮在他眼前的手。 “放开我，书生。” 熟悉感扑了满面，书生的沉默让扶苏心生古怪，他眉一挑，拂开柳止生的手，眼帘一掀，却顿时愣在原地。 眼前瑞气祥云，高大巍峨的宫殿在云雾里清寂朦胧，白梨花瓣自殿前的宫匾上飘落，那沉香的仙木上有凝炼的笔体赫然刻着——“云生宫”。 扶苏瞳仁猛地一缩，立即转头向柳止生看去，却不料在看清楚书生容貌的那一刻生生倒退了一步！ “你，怎么会……书生……不、司命！” 丹凤吊稍，斜眉入鬓，下颚尖削而冷傲。眉心一道银白仙纹，眼角几点同色仙砂，鼻骨高挺，薄唇一抿，狭长的目堪堪一扫，便让人觉得周身一冷。 眼前人，仙芒护体，少三分书生的儒雅，却多七分上仙的清冷。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这是他求而不得的人，这是他亲眼看着、却亲手害死……的人。 扶苏攸然攥紧了指，眸中霎时闪过一抹波光水色。 他死死盯着眼前人，强压下纷涌而上的感情：“书生、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 眼前人一僵，见扶苏一脸防备，便上前了一步想靠近他，却不料扶苏退的更远。 “说！你是谁！” 扶苏厉声喝道，袖中拳头紧握。他的眼神停留在那人脸上，扫过每一寸五官。 这是司命的脸，绝对没错！这样的眉眼与气质，这样熟悉的冷冽，六界之内惟他拥有。 “是我——书生。” 青衫的人皱了眉上前一步，扶苏却退后一步，警惕未减少半分。见状，他止住脚步，沉声回答道。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扶苏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司命的脸，尾音竟都不知不觉颤抖。他纠紧了衣袖，紧盯着那眉眼，竟觉得呼吸一滞，心口一疼。 那人抚上自己的脸颊，目色一沉，抬手指向云生宫殿：“莫慌。我们定是进了幻术结界了。这云生宫和这张脸都是假的。” “假的？” 扶苏一愣。 “对。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抓住我们的心魔，将我们逐个击破！” “可恶……这是何处！啊！” 大力撕扯着四肢的狂风骤然停止，紫衣的青年在半空猛然下落。这是一处陡崖，崖上生满枯树，他咬牙将剑挥出，卡住了树枝缝隙，总算是没掉落下去。 他吃力地攀着树枝慢慢上爬，干枯的树枝撑不了多久，所幸在上头就有一个相对平稳的落脚处。 “白兄？柳兄？二位可在？” 好容易上了去，太子连忙出声呼唤。却只听的自己的声音荡开很远，除了惊起一二只飞鸟，并无任何人应答。 他皱眉，提剑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陡崖寂静，寒树高生。他正在山崖的中段，抬头是阴沉的天空，低头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四下无人，这地方看上去偏僻的很。风刮过树影颤动，并不是风烟湖那一带。 太子心中疑惑渐浓，他盯着这四周环境，蓦然竟觉得眼熟的很。可他分明从没去过这儿。 “白兄？柳兄？你们在哪里！” 他再度大喝一声，却仍旧杳无音讯。于是他只能小心地提剑，往中段里面走去。 “要落雨了，往里走十五步有一山洞，你去里面待着。” 等等？ 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却怎么也想不起说话人的声音。 太子愣住，刚好走出十五步，再抬头之际，眼前竟赫然出现一个山洞。 “怎么……回事……” 他望着山洞，惊愕地握紧了剑柄。阴风吹入那山洞荡起一片沉沉的回响，他只觉头皮一麻。 这地方绝对不对劲。 “怎么不进去？啧，你一个人害怕？” 太子瞳一缩，脑中竟又闪过起一句话！ “是谁装神弄鬼！出来！” 他瞬间绷直了身体，快速转身退后贴紧岩壁，举剑准备攻击。可死死盯着四周看了很久，却无一个人影。 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年屏住呼吸，心跳蓦地有些加快。他再度环视一遍确保没人，才来到了山洞面前。 洞里光线阴暗，传出阵阵凉意。明明看上去很诡异，却让他感受到一股令他忍不住想进去的吸引力。 山洞里没有危险物……有干柴和一些陶器……眼前似乎闪过一副图像，太子一僵，该死，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异样的熟悉感？ “躲过去了！但是我们现在去哪儿？”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少面音。 太子浑身一震，有人？！ “要落雨了，往里走十五步有一山洞，你去里面待着。” 什、什么！ “你说这里？你去哪？” “怎么不进去。啧，你一个人害怕？” 那个低沉的声音宛若雷电一般击中了青年。他不可置信地僵住，只见树丛一动，十五步开外有二人朝山洞而来。一华服少年额前冠玉，肤白精致，好奇地看着洞口。另一锦绣青年面露嗤笑，跟在少年身后。 太子整个人都震住，不知所措地站在洞口。 那二人却面不改色，似乎没看到他似的径自走进了山洞。而后太子听到那青年笑一声开口—— “连夙，你太胆小。没有我该怎么是好？” 那分明是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