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用心
苏静翕醒过來的时候,便见他正坐在床尾,手里抱着孩子玩得欢乐。 好吧,并不是很欢乐,但是却很和谐。 动了动,出声道,“皇上……” 声音低哑暗沉,极其不舒服。 宗政瑾听见动静瞥了她一眼,“你醒了?嗓子不舒服喝点水吧。” 虽是他的功劳,但是结果如何,他却是不认的。 苏静翕见他只是嘴上说说,却沒有动作,更是沒有将目光多放在她的身上,仿若方才并不是与她说话。 抿了抿嘴唇,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宗政瑾等了一会,见人还是沒有从床上起來,不由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她闭上眼眸,重新入睡,忍不住有些想笑。 真是个……孩子。 “你的母妃不要你了,”宗政瑾很不厚道的对怀里的小人儿道。 配合着他的话,不论宗政珺是否听懂了,对此做出的反应却是直接哭了,且声音之大,让躺在床上的人再也忍受不下去。 坐起身來,直接将小人儿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许是母子连心,蹭了蹭,停了哭闹。 宗政瑾有些傻眼,绝对不承认自己这是失宠了。 “饿不饿?可要先去用些膳食,”宗政瑾心里有些吃味,但是想要二人才是经历了生死与共,温情余在,实在不必如此。 睡了一觉,她的脸色已经好上了许多,起码已经看得见红润,不再苍白。 苏静翕点了点头,“嗯,饿了。” 之前为了照顾他,心中担忧,根本沒有心思沉迷于膳食,都是草草用过几口便罢,再精致再喜爱的膳食,用起來也是食不知味的。 “传膳吧。” 苏静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对自己似乎有些淡漠,即便二人一同用膳,坐的极近,即便二人如往常一般说话闲聊,即便表面上并不能看出任何不同,可是她的感觉却是沒错的。 有时候,一个人是否能够喜欢你,是否真心待你,你都是可以感受出來的,用心,而不是用眼。 用过膳,压下了心里的诸多感慨,“若是无事,臣妾便先回关雎宫了。” “嗯,”宗政瑾点了点头,沒有做任何挽留。 苏静翕福了福身子,款款退了出去,带着一众人离开了乾清宫。 “娘娘,可是发生了何事?”听瑶自小伺候她,虽说不是十分的了解自家娘娘,但是两三分却是有的,于她的情绪变化也是最敏感的。 苏静翕摇了摇头,“可能是本宫这段时间忧思过多,精神不佳,胡思乱想了吧。” 但愿是如此,否则便是难办了。 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在脑中细细的过了好几遍,确定并沒有出现任何的纰漏,即便有些不妥当,却是在他的允许范围之内。 还是说,是因为自己知晓他的“秘密”,不能杀人灭口,亦不能再付恩宠。 或者干脆说,是他的纵容已经到了一个限度,宠爱不会再有,他与她的期限已经到了。 一年的专宠,似乎已是独一份了。 罢了,他能够脱离危险,幸存下來,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即便余下的都是伤害,她也觉得足够了。 早便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只是为何会來得这样快。 “回宫吧,这段日子,不要再派人來乾清宫了。” 听瑶理智的阻止了自己想要问出口的疑问,应了声,“奴婢明白。” 娘娘无论做什么都可,她只需支持便是。 “娘娘,前方似乎是宁芬仪和灵小媛,还有祺小媛,”苏静翕正在沉思,忽然便听见听瑶在旁边小声的说道,然后又将早间皇上颁布的几道旨意说了出來。 抬头往前方看了一眼,无声的勾了勾嘴角,“继续往前走吧。” “嫔妾给珍昭仪娘娘请安,”三人皆行礼问安。 苏静翕沒有下撵,也不想为难她们,抬了抬玉手,“三位meimei不必多礼。” “谢娘娘。” “不知三位meimei在本宫的关雎宫附近做甚?”苏静翕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关雎宫的大门,笑道。 宁芬仪,便是宁绣莹,福了福身子,轻笑道,“嫔妾听闻娘娘身子恢复了,特地想要來看望娘娘一番,只不过将礼物带进关雎宫出來后,便看见了灵meimei和祺meimei二人。” 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说不上是好,虽然沒有针尖对麦芒,但是也从未和颜悦色过。 苏静翕稍稍点了点头,“是么,你有心了。” 宁绣莹也不觉得尴尬,本就是为了來打探消息罢了,有目的在先,是否达到其实并不是很重要,毕竟以方才的情况來看,还是有收获的不是。 “理应如此,”宁绣莹淡淡笑道。 赫连灵雨见她将目光放在她们二人身上,心有惴惴,福了福身子,“回娘娘,嫔妾方才是想着桃花盛开,前來观赏一番罢了,后便在桃园遇见了祺小媛。” 苏静翕心里止不住的讽刺,本來以为赫连灵雨是个聪明人,可是从这几句话來看,显然并不是如此。 祺小媛与灵小媛虽是同为小媛,但是有无封号便决定了品级的高低,不过是袁家与上官家刚刚被判罪,还未有一日,她便如此迫不及待的來寻上官湄的麻烦了。 想必,后者平日里定然也是对她们作威作福,欺负她们甚多吧。 对上官湄脸上的委屈视而不见,她与她的积怨从來沒有两清过,心里烦躁,也不想与她们过多纠缠,“既如此,本宫便不打扰你们赏花了。” “嫔妾恭送珍昭仪娘娘,”不论是否愿意,品级决定一切,还是得行礼。 下了车撵,踏入关雎宫的殿门,苏静翕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实际上,也不过是小半个月而已。 “奴才|奴婢恭祝娘娘痊愈,身子康健,”殿内跪了满地的奴才,齐声说道。 苏静翕坐在上首,“起來吧,这些日子,本宫不在,关雎宫可出了什么事?” 小福子与代曼对视一眼,代曼上前一步,“回娘娘,并无,关雎宫内一切正常。” 扫了一眼其他的人,点点头,“那便好,你们辛苦了,便每人十两银子吧。” “奴才|奴婢谢娘赏。” “你们先退下吧,准备一番,晚上四皇子与本宫一同睡。” “是,”三位奶娘应了一声。 其他人沒有任何怀疑,只以为娘娘定是想念四皇子已久,这才想要共眠,虽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在这关雎宫之中,不合规矩之事实在是太多。 于他们,并沒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外人不会知道。 唯独听瑶与代曼却是发现了不妥,两人对视一眼,跟着她往内室走去,“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代曼忍不住问道。 她是唯独几个知道内幕之人,这十几日,别人只以为娘娘是中毒昏迷,但是她却知道其实根本不是如此。 每日惶惶度日,害怕皇上不小心真的抵抗不住,可是娘娘不小心感染上,因此失了性命,一连十几日,从未放下心來。 苏静翕轻笑了一声,“沒有不顺心,只是有些力不从心。” 时间久了,原來她也会累,可是唯独沒有想过要放弃。 “明日派人去重华宫问问吧,看看本宫的娘亲是否可以入宫了,”这件事一再耽搁,却始终让她沒有放下。 想必,他也不会再这个上面与她为难吧。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乾清宫 宗政瑾在她离开过后,也沒有真的处理政事,拿起笔,却沒了心思。 他知道她是察觉出來了,所以她才选择离开。 在她走出去之时,好几次他都想出声挽留,或是叫住她说几句话,即便他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他最终还是沒有。 孟闻天的那些话让他清醒了,也让持续已久,困扰了他一年的问題有了答案,本來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宠,随意的纵容,唯独沒有想过,会关乎于情爱。 帝王,最不该有软肋的。 更是不能触碰情爱的。 他可以宠所有的女人,为了她们背后的家世,如舒贵妃,也可以惯所有的女人,为了让自己看得顺眼,如她,可是却不能爱。 爱,会让自己,也会让她万劫不复。 如自己的父皇母妃,在旁人的眼中,父皇是爱母妃的,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母妃那样惨烈的死去,含冤而终。 即便追封了,他也沒有选择让母妃与父皇同葬,在皇陵之中,选一个面朝江南的地方,单独为母妃开辟了一冠墓陵,他相信,这是母妃愿意的。 将自己的心封死,才能百毒不侵,里面可以装下任何东西,却唯独不能放下情爱。 宗政瑾压下心里的诸多思绪,下定决心。 他必须要让自己忘了她。 是夜,皇上宿在了重华宫。 苏静翕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从奶麽麽手里接过孩子,闻言不过一笑置之,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与自己的儿子一同躺在床上,握着他的小手,勾了勾嘴角,“小东西,还好有你陪着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