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假如不回来了呢
虽则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枯黄叶子也早就已经飘摇在风中，留下并无多少绿意的枝头，也不见有往日群鸟嬉戏的场景，然则终究也不适合把一具尸体存放太久，尽管以屈炘之流的能力可以把李则省单独放在一间殡仪馆内，给他来个单间先住着，可人死也讲究一个入土为安，总不好一直就让李则省躺在那里，哪怕有人百般不愿看着李则省进入火葬场，可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并不阻拦，哪怕那个大个子亲弟弟还没有醒来，不能亲眼看着李则省入土，不能亲自为其守孝，所以李则省最后火化的日子就定在了两天之后，一来是这两天内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来是等一等看看李则省那个还在世上的唯一亲人能不能及时醒过来，好来送他最后一程。 十三妹嘴角叼着根红塔山，眯着眼睛将手中的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向香炉后面躺着的依然俊俏的李则省走去，用中指和食指从涂满鲜红似血口红的嘴唇上把香烟夹下来，吐出一口烟气，调侃道：“李则省啊李则省，亏你当年还和jiejie抢着去上海，也不想想，上海是你去的了的地方吗？要是你都能抢赢jiejie了，那jiejie这些年的饭不就白吃了？当年说好了，你要是能抢赢jiejie，jiejie就以身相许啊，可你没抢赢啊，那就怪不得jiejie了，姐还是清白之身，你说姐可怜还是你可怜？！” 十三妹突然神经兮兮的笑道：“你说你丢不丢脸？连一个陈虎生都没能搞赢，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幅德行，姐的面子都让你丢光了，到了下面。可别和兄弟们说你认识姐，姐可丢不起那人啊。算了，姐也懒得数落你了，你在下面好好过就成了，子道那小子有我们帮你看着呢，出不了大事。哦，对了，说说你那小女友吧，姐可是看见过的，你小子行啊，还没过门就把别人肚子搞大了，一点儿也不老实啊，而且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喜欢这类型的，不就是比jiejie我温柔一点，淑女一点，漂亮一点，身材好一点吗？你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她可没有姐有女人味儿······” 十三妹调侃嘲讽的声音中夹杂着越来越浓的悲伤，越来越越明显的压抑，声音却越来越小了，最后变得犹如蚊蝇振翅不可闻，更后面众人只能看见其颤动的嘴唇仍然预示着其在说着什么，而不是什么也没说。 十三妹似乎终于说完了，也终于说累了，又拿起香烟抽了一口，仰起头，将口中的烟气吐出来，同时把眼睛里的一些液体逼回去。十三妹弯下腰来，顿时露出胸口一大片耀眼的白，要是李则省还能站起来，肯定又要转头看向别的地方，眼角余光则肯定是又要瞟向那一大片令人心动的白的，可惜，此等世间第一美景，李则省注定这辈子是再难享受了。十三妹眼眶微红的看着那个安静犹如沉睡的俊俏男子，很多年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你了，比当年还是要成熟一点儿。 十三妹突然伸出手，向李则省脸上捏去，却发现根本就捏不住了，十三妹最后无奈停手，心想道脸皮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厚，捏都捏不起来。十三妹微颤着双手又把剩下的半截烟给李则省喂去，好容易才把烟固定在了李则省嘴唇上，这下总算有些活人气了。 那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在眼眶中转了几转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滴在李则省苍白的嘴唇上，再沿着嘴唇滑进去。 十三妹看着那张叼着半截烟，似乎颇有不愿的脸庞，再次神经兮兮地笑了笑，最后像是拍打更像是抚摸了一把李则省的脸庞，直起身来，脸上又是那一副问题少女一样的痞样，转身离去，跨过灵堂的大门，再也没有回头。 有种爱，以前，没来得及对那个人说出口，以后，再也找不到人可以说出口。 ······ 蒋欣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时不时浅抿一口，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出神，在咖啡厅优雅舒心的歌声中愈显得安安静静，温柔淡雅，与人无争，就像是出水莲花，又像是素洁寒梅。 今天是与那个人约定的日子，还是老时间，老地点。那人是个守时的人，不会让自己多等哪怕一秒钟，所以就算是剩下最后一秒钟，蒋欣也相信那人会在最后的时间内出现在自己面前，而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所以蒋欣不着急，是自己来早了而已。 十三妹推门进来，环视了一圈，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女子，径直走了过去。 在十三妹推门进来的那一刻，蒋欣就看见了，只是发现并不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所以又转过头去继续看车水马龙。可很快蒋欣就不得不又转过头来，因为那个叼着根烟，披着外套，一脸痞相的女子径直向自己走了过来，然后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自己对面。 蒋欣皱起眉头，仍是和气道：“jiejie，这个位子有人了。” 十三妹朝蒋欣吐去一口烟气，显得很无所谓，“我知道。他来不了了。” 蒋欣没有追问为什么来不了了，反而问道：“你知道？请问jiejie你是？” “十三妹。” 蒋欣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朵朵绽放的莲花，让人如沐春风，“原来你就是他口中的疯婆子十三妹啊。”蒋欣突然收敛了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因为她说漏嘴了。 十三妹骂道：“屁，他才是真疯子，那个****的，敢这样说姐。”十三妹突然沉默了下去，连这些事她都知道了，看来你是真的打算娶她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十三妹突然不敢对对面女孩儿说实话了。 蒋欣看着陷入沉思的十三妹，心里有些吃不准十三妹是否真的生气了，试探着叫道：“姐？” 十三妹回过神来，第一次对对面的女孩露出和煦的笑容，“你以后就叫我姐吧，嗯······则省他前天就走了，去谈项目了，可能得几个月才能回来。” 蒋欣轻轻哦了一声，低头喝咖啡，有些失落。 十三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和一张银行卡，递到蒋欣手上，站起身，伸手揉了揉蒋欣的头发，柔声道：“密码是你的生日，有事打电话给我。” 原来不是要离开自己啊，方媛眯眼，像极了月牙，笑着点头。 在快要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十三妹突然转头问道：“假如他不回来了呢？” 蒋欣笑着摇头。 十三妹也笑着摇头。 蒋欣低头浅抿咖啡。 假如他不回来了吗？ 不，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