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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没看见路,自己走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在现如今随时分分合合,结了又离的混蛋时代,恨来的比爱更快,更强,更多。灵堂内那个死去的男人,可能算的上是一号人物,是一代枭雄,可在阳康心中看来,他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关自己的事啊,自己就是一个奋斗了十多年将近二十年时间才奋斗到如今职位的小人物,对,就是小人物,阳康从来没有把自己看成大人物,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小小县城的局长能是多大的人物,你们神仙打架,就不能远一点,最起码也不要出事在自己辖区内啊。阳康随时自嘲地想,自己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小子,能上到今天的位置,就是祖上烧高香了,其实没背景的阳康这些年积攒的功绩早就可以上升了,只是奈何上面没人,这些年阳康也早已经断了上升的想法,不过这想法的确是断了,可他依然没有松懈,年年最后的考评也是名列前茅。所以当出了这档子事的时候,阳康埋怨归埋怨,依然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连这些年断了的那些想法也渐渐的开始重心底冒出来了。

    阳康在恨那个为自己辖区带来大事的家伙时,也从中看到了一丝契机,说不得自己就可以又上升一级了。阳康也知道,这一丝契机如果把握的住,自己升迁自然是不消说,可万一一个没把握好,那可就只有一个尘归尘,土归土,被打回原形一条路了。阳康不是一个圣人,他也没想过要去扮演一个圣人,可他觉得,人活这一世,总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然自己后代会遭报应的。他为了良心,没少得罪人,得罪的人多了,也就不在乎是不是多一个陈虎生了。

    阳康看着坐在对面的清秀年轻男子,带着歉意的说道:“抱歉了,在这个时候来打搅你们。只是有些事情是必须现在我们要了解清楚的,时间越长,了解出来的真相或许就有些变味了。”

    屈炘将茶水推到阳康面前,却换了一个话题道:“活了三个世纪的茶树上采下来的大红袍,你尝尝。”

    阳康端起面前的茶杯,浅尝一口,“唇齿留香,的确是好茶。”

    “既然是好茶,那就多喝一点。”已经两晚没合眼的屈炘难得玩笑道:“不收你钱。”

    阳康听到这话,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没去品其中的滋味。把后面站着的胖子宋邯郸看的一阵rou疼,这茶不是你这么喝的,暴遣天物啊。

    阳康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壶,给屈炘只喝了一半的杯中斟茶至七分,没忘记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

    屈炘看着倒完茶水端坐的阳康,又看了两眼装着茶水的茶杯,轻笑道:“阳局长,茶好喝,虽然也不收你钱,也没必要倒这么满啊,溢出来就浪费了。”

    阳康又喝了一大口,“这么好喝的茶,不乘着有机会多喝点儿,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喝了,不乘着有机会多喝些,可不就亏了?”

    屈炘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经过岁月沉淀过后脸庞上依然刚硬正气,“阳局长知道在这一片地区,普通人最不怕的是什么吗?”

    阳康放下茶杯,双手搁在桌子上,轻轻摇头。

    “是你,最不怕的就是这片地区敢认认真真做事的阳局长。”

    阳康苦笑着摇头:“我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算不得为他们做了多少事,我也总要拿些成绩出来给上面看才行,不然,我这屁股下的位置不就给人拿去了,那我还靠什么吃饭!”

    “那阳局长认为现如今的这档子事够不够你拿给上面看了。或者说,阳局长是否还能如现在这样,按照事实办出实事来?”

    阳康端着茶杯,看着茶杯里晃荡的澄澈茶水,自嘲一笑,答非所问道:“我自毕业那年算起来的话,到现在工作了,准确的说来有十九年了,我这些年破了不下百件案子,大案有三十三件,小案子我就没去计算了,按照道理来说,我早就该升了吧。当初在学院里的时候,我年年就是最优秀的那个,不管是在理论方面还是实践方面,每次得到的奖学金却总是最垫底的,最多的当然是那些二代子们拿去了,我那时候想着,这也没啥,得到以后出来了,该我得的,我肯定会把它得到。可等到我出来以后,我才发现,和自己想的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还记得我第一次破案子,那时候那件案子都搁置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没人想到破解的方案,就快被归入悬案入档了,是我把案子的解决方案提了出来,也是我亲自去干的,不说我是在这案子中贡献最大,最起码也是第二,可结果呢,结果没我啥事儿了,上面的人个个都升官高兴去了,就我得到了一句口头嘉奖,这顶个屁用啊。”阳康似乎有些口渴,喝了口茶,“老毛现在已经是市局局长了,听说现在又要调了,当年那小子哪次考试不是我给他抄的答案,哪次不是和我在一组实验,那小子有多少斤两我还不清楚?可他现在呢,比我好了多少倍不止,难道就因为他有个在省上当书记的老爹,可是这凭什么?难道我这种从小地方,穷山沟里出来的小人物就该一辈子得不到升迁的机会,就该世世代代待在那些小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你说,凭我这么多的功绩,却还是在这个小地方待着,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我甘不甘心?”

    “他们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那行啊,我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穷山恶水沟子里爬出来的的刁民,既然这世道不给我出路,那我就只好自己找出路了。”

    阳康说的很寻常,说的有些凄凉。

    屈炘静静地听着面前中年男人的述说,感觉着就像是面前的人不是在说自己的事,而是在当一个说书人,说的轻轻柔柔,平平淡淡。

    或许是只有当心如死灰后,才能平淡无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