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百年戏楼，炉火纯青

    在川蜀道上，有一处很平凡的戏院子，平凡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戏院子为何名，在何处，更不用提戏院子的主人是何方人物了，按理说这处传承了百年的戏院子该是有摩肩接踵的盛况才对，缘何会沦为这般名声不显的光景。归根结底来说，究其原因有两点，一是在这个越来越浮躁的年代，能躺着挣钱就不愿坐着挣钱，能坐着生活就绝不愿站着工作，要想现在的年轻人安安静静坐下来听戏，听那悲壮伤感的《霸王别姬》，听那千古绝唱的《长恨歌》，仅仅是听，而不是欣赏，就好比有让其下田插秧一般痛苦，要让他们看来，还不如泡吧来的实在。二便是这戏院子的主人，也的确是个讲究的人，心情不好不唱，听戏之人不对不唱，见衣冠不整者亦不唱，这三不唱的规矩一下来，便把很多人拒之了门外。只不过，退一步说，要是真的听戏之人，又何至于破坏这三条规矩，不说赞同不赞同的话语，最起码是不反对的。再退一步说，这三条规矩的出现，也未尝不是戏院子主人心灰意冷的一种表现。

    戏院子坐落在荒草别墅的东南方向，距离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算不得有多远，当然也说不上近。戏院子的占地面积在那一片地区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连很多大佬的别墅也比不上，若是放在一两百年以前，这该是一个大地主家的占地面积了，想来也是，经过祖上几代人的奋斗，能有这么大的面积也在情理之中。

    从外表看上去，戏院子与普通的现代建筑没有多大区别，周围是一圈用现代烧砖与水泥砌成的墙，不过，只有真正进了戏院子内部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才会领略到传承了上百年的花草树木，房屋建筑那种厚重又沧桑的历史感，以至于曾有个自嘲为伪文艺青年的家伙流传过关于戏院子的一句著名话语，“戏里戏外看遍人间繁华，院里院外阅尽历史变化“。

    戏院子大门外有两根红漆雕凌的大石柱子，除此之外便是一排在冬日里仍然郁郁葱葱的树木，由于夜晚的缘故，尽管没有百日里看的清晰，可在大红灯笼下却能感到别样的梦幻，仍然可以体会出一番滋味。正对大门里面是一座木质的戏楼，高约有现在建筑四层楼高，戏楼左侧是林里的阁楼，右侧是一片不大的桂花林，桂花林右侧是一方水池，水池正中间是一座亭台，再远处由于没有灯光照耀，看不真切，从朦朦胧胧的轮廓来看，应该又是一片围在林间的小阁楼。

    在以往，戏楼正鼎盛的那个时间，这些阁楼便是用于戏客临时歇脚的地点，甚至阁楼仍是不够用，在林间、亭台也能看见这些戏客。至于现在，阁楼大多都是闲置在一处，曾经倒是有人想要到里面歇脚，却被戏院子主人拒绝掉，至于那些不死心更想要买个一间两间的人，更是差点儿没和戏院子主人打起来。

    现在已经差不多夜晚十一点了，以往在这个时候，戏楼应该是没有亮光的，只不过今夜的戏楼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些吵杂的声音，可以看得出来有些热闹，因为今夜是戏院每个周对外开放的日子，一些戏客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日子，是不愿意错过的，早早便过来了，更因为今夜的戏院子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客人，于得水，东北道上的那头熊来了川蜀道，领他来经历百年而不倒的鼓楼看戏，算是为他接风洗尘了。

    戏台下的位置上坐了一大半人了，从戏楼门口仍然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戏客来看，坐满整个戏场应该不成问题。戏场四周挂着一顶顶大红灯笼，戏场中央是吊着的一只耀眼白炽灯，照亮整座会场，会场里以中年人居多，再老一些的人相对较少，与于得水一个年龄段的人差不多是最少的，倒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子还要多一些。

    于得水坐在前排中间的位置，在其左手边是赵一，右手边空着两个位置，大概是畏惧于得水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连其身后的位置上都是没有人坐。

    于得水双臂环胸，顶大的块头霸气侧漏，颇有几分威严的味道，只不过在众戏客眼中，估计就是蛮横的代表了。以至于除了台上的表演最吸引人眼球外，就属此处最为瞩目，于得水也不在意那些人的视线，自顾自看戏，有种自得其乐的感觉。或许在很多人眼中，这类大块头的家伙就应该是看那些某些黑社会电影中出现的打打杀杀的影片，如这种文艺片之类的影视就不该是他们的菜，然而很难想象的是，这个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的山林熊从小最喜欢的东西除了追求最纯粹的武力值外，便是以戏剧为首，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其实练就了一副戏腔的好嗓子，至于那头垂垂老矣的东北虎更是曾经调笑说过，就凭你这嗓子，便是去戏班都能成为主力，演霸王是没有一点问题，换个行业也饿不死了。

    于得水看着台上演出的《牡丹亭》，似津津有味，似已经忘记了那个将自己叫到川蜀道上来的男人，更没有在意现在差不多快接近午夜的时间了。换一个方面来说，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午夜之后再睡的觉，白天休息，夜晚上班的也不再少数，更不用说于得水之类的人了，熬夜更是家常便饭。

    赵一不喜欢听戏，准确地说是欣赏不来，谁劝说也没用，按他的话来说，这些文艺的事，你们去就行了，我一个大老粗干不来，也不乐意，他一个劲儿地喝着戏院子上的茶，以往每次与屈炘来此处，他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喝茶，以至于院主人特意为其备了一个茶壶。他同样没有去想屈炘为何还没有到，也不在意身旁男人是真在听戏还是装在听戏，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这个男人已经到了川蜀道上，他只需在屈炘到来之前看着其的行动便可，至于其他事，他真的不在意。

    赵一放下茶杯，看着从戏台旁走出来的男人，于得水也看见了那个男人，眯起眼睛，眼光里尽是审视的意味。

    来人穿着一身白色衣衫，上一刻是温润如玉，这一刻是盛气凌人，下一刻是风流阴柔......

    于得水睁开眼眸，别样神采。

    当真是历史人物融于一身与一生，炉火纯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