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从“万客来”出来,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像是要把身上的水都蒸出来,原本就受了点“刺激”的小心脏,此时更觉压抑沉闷。 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终点,像巨浪冲击之下的木头,在水中浮沉,随波逐流,不知去往何方,眼前交替闪过服装店前那对母子良苦用心“争执”的场景与汉堡店里的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一幕,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班主任老师的话语:同学们都嫉妒于你,说你天资聪慧,但老师清楚,学习好,哪是天资聪慧就行,还需要努力与用功。 幽寒暗叹,努力驱赶着那份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的伤感!可是越是如此,那份委屈与酸楚,越发不可收。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就能在父母温暖的怀抱中快乐成长,而她冬梅,却要承受世间如此的煎熬和痛苦。 倘若,她和冬梅也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她们应该会比别人家的孩子更优秀更出类拔萃吧! 纵然知道不可能,这一刻幽寒还是生出一个莫名的念想,倘若这一刻,为“继父”忙于记者会的母亲,“忙中偷闲”能想到她,打个电话问问,那么她想她应该愿意复读一年的。 也许,她是在赌气。 可是,人的一生谁又能不赌气呢?就像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会有死的一天,还不是一样努力的活着。 高一那年,没有人知道她为了后来的“一鸣惊人”,为之付出了多少汗水与艰辛! 也许,在外人看来,她每门功课突飞猛进,源于学长“周健”的指导,可是有多少人知道,课上打瞌睡的她,却在背地里也是下了一点功夫的。 是的,她承认,她的脑子并不笨,甚至说确实比一般人要聪明很多,可是如果她不用功,那么顶个聪明的脑袋也只是个摆设! 她性格内向,有时为了解开一个数学难题,她会查阅很多相关资料;为了牢牢记住每个单词,她会思考探究出一套巧妙的记忆法;为了加强对化学方程式的认知,课余时间她会跑到实验室去亲身体验,有一次甚至把衣服却烧了一个小洞;所有人都知道她文笔俱佳,可是有谁知道,她读过的课外书刊,往夸奖点说,就像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亮晶晶,用实话说,就是该用箩筐挑了。 说真的,有时她甚至会因这般努力的自己而感动得泪流满面。 幽寒在街道上游魂一般地走着,现实再一次狠狠地打击了她,一心扑在“继父”记者招待会上的母亲果然没有想到她,手机握在手中,却一直没有声音响起来…… 呵呵……还记得那天离开时,母亲亲口答应她会为了她而离婚时,她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应该不早了,天色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布,有些幽幽的暗下来。眺望远方,见整个小镇只有冰山一角还笼罩在夕阳的余辉中,走过之前路过的饭店,见饭店早已开门,里面传来饭菜的香味和客人的谈笑声…… 因为下午吃过汉堡也喝过奶茶,所以自然不饿。幽寒径直走过饭店,然而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晚饭若不吃,到了晚上八九点一定会饿,她抗饥能力一向簿弱,若是又饿得手脚发软,头晕眼花,怎么办? 何况在“万客来”的时候,因为当时心情“受扰”,汉堡与奶茶并未全盘jian灭,所以肚子要很饱也没有,充其量只有七八层饱。 略作思考,幽寒顶着那个“现在暂时不饿”的肚子走进了饭店。 店里的生意不算好,估计是厨师的水平不好,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但很快幽寒就被狠狠打脸,她点的鱼香茄子堡,不仅品相上赏心悦目,而且油而不腻,味道一流,使得原本并不饿的幽寒胃口大开,不仅把一盘的菜袭卷而空,而且还扒光了一大碗米饭。 现在想想,似乎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摸了摸有些“撑”的小肚子,感觉之前的“郁闷”不能说是一扫而空,但起码得到了些许慰藉。 然而刚刚舒顺一点的心情却在付款时,因为老板的一句话而几欲喷血。 幽寒眨吧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惊疑之下,语气明显提高了几分贝,:“您说多少?” “五十块。”老板又答了一遍,他头也没抬,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在给情妇发信息,脸上笑意**。 明知道老板看不见,幽寒却仍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到上午刚被小胖司机宰了一顿,现在又要被宰,心中越发来气,头上的太阳xue便突突地跳,仿佛随时要喷血而出,血溅三尺,看着老板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不禁脱口道:“老板,您这分明是打劫呀!” 声音之大,力道十足,如惊雷一般,明显打扰到了店里正在用餐的那些客人。 老板霍地抬起头,见被惊扰的客人已停止了用餐,心中自然超级不满,小店是个开了十几年的老店,菜价高昂是方圆几百里都知道的事,但小店菜品新鲜,味道一流,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秉承着“用心做好菜,好菜价自高”的宗旨,前来惠顾的客人大都是一些有钱的主! 说白点,这店就是为有钱人开的。 为啥?因为老板觉得有钱人的钱更容易赚呗! 老板是个势力眼,见眼前只是个不过20岁的小女孩,脸上的轻蔑就像中国的泼墨画,极尽夸张的渲染开来,那份嘲讽也随即到达眼底,但不知怎的,他并没有发飚,而似一本正经的望了望已经被袭卷一空的盘子,淡淡道:“饭菜可口么?” 幽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实诚的点了点头。 老板眉毛一挑,振振有词:“那就对了!就是这个价!” “你……够狠!!!”幽寒气得咬牙切齿,胸口起伏,终于明白这家饭店的生意为什么不好了,抽出口袋里最后一张百元大钞,狠狠的甩在了老板脸上。 老板手脚笨拙,一时没接住,钱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幽寒暗惊,心跳加快。 谁料,老板并不介意,体形高大而肥胖的他两脚叉开缓缓弯下腰,用那双肥得跟猪蹄子似的手吃力的拾起钱,捏住纸币的一角,扬手在耳边甩了甩,纸印发出沉劲有力的声响,接着,又将拇指指腹按压于毛爷爷的衣襟处,感觉到那儿有不同于别处的明显粗糙感,全程,一双眼都直勾勾地望着钞票,分明是在辨别真伪。
似乎确认了是真钞,脸上又露出了令人恶心的yin笑。 幽寒嘴角上扬,摸了摸己经空空如也的衣袋,生平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金钱的重要性。 老板低头,往抽屉里找零钱。 幽寒下意识的摸了摸随身携带的行礼包,那里面有几套换洗的衣服,一套是昨晚住旅社时换下的,打算带回母亲住的地方清洗,被幽寒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单独装开,而在那些干净的衣服里,有一条浅色的七分牛仔裤,在这条浅色的牛仔裤子,有一张银行卡,至于这张卡上到底能取出多少钱,幽寒却是不知道的。 这张卡,是高一开学的那一天,外婆背着外公偷偷塞给幽寒的。当时外婆没有解释,幽寒自然没多问,幽寒只当是外婆从自己的私人金库里挪出来的。 高中三年,在校住宿,所有的花费都由自己支配,但每月的消费额都不会超标,并非她有多节俭,而是外公外婆每月给她的生活费就有2000元,加之每个学期结束都能拿到全额奖学金,所以经济上还是宽裕的。 唯一一次,往卡里取钱,是学长转学,为了联系方便她买了个最新款三星手机,一咬牙一次性支取了5000元。 取钱的那一刻,她的心确实提到了节骨眼上,她觉得这卡一定绑定了外婆的手机号,当她按下确认取款的那一刻,下一秒一定会有一条取款信息到达外婆的手机上,她像一个犯了错有些心虚的孩子,时刻准备迎接外婆的责问,毕竟5000元对一个学生党而言,是笔不小的数额。 可是外婆至始至终都没问过她,她甚感疑惑,直到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她冲刺高考的时候,外婆在通话中告诉她这张卡是母亲特意为她办的,言外之意是母亲其实很在意她,让她好好把握住这次人生的转折点。 说不出当时是什么感觉,就像被人愚弄了一般,心情特别不爽,她对着话筒嚷道:“她以为她有钱就很了不起么?” 至此,她再也没有动过那张卡的念头。 “来,找你钱!拿好了。”老板望着有些愣愣出神的幽寒,只以为她还在心疼那50元的饭菜钱,不禁多了一句嘴:“听大叔一句劝,穷成这样,下次别下馆子了,像你这样的穷学生,去快餐店还凑和。” 幽寒望向店内壁墙上的招牌菜谱,这才意识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小饭店,而是一家上了档次的“湘菜馆”。 但老板的话实着可恶,幽寒气极,接过老板找的零钱,往柜台上用力一拍:“我再穷,也好过一些把良心都卖了的人强!这钱送你了,就算买你的良心!” 老板闻之,脸色瞬间黑得跟欲有风雨暴来之势。 幽寒暗惊,在风雨袭来之际,一溜烟逃离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