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再现交心之夜
待她们走后,脉红忙曲身向胧兮道谢:“多谢胧兮姑娘!”此时,声音仍带着哭腔。 胧兮伸手相扶,斜眸瞄了瞄地上的那谈湿迹和碎成对半的碗。空气中,亦可以闻见一股nongnong的药味。 “脉红姑娘,你生病了?” 脉红轻叹道:“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但却也无大碍。只是乍来曲梁,换了水土,颇有些不适应,这几日才严重起来。” “那为何不让下人替你端药?”胧兮有些不解。 脉红轻扬唇角,摇摇头:“脉红出生贫寒,这些事,自己都做习惯了。” 这番话,不就在暗示说连个下人都不待见她么?胧兮和萧儿诧异对视一眼。 “胧兮姑娘,那脉红先告辞了。”她显然不愿多说什么,欠欠身子便离去。 胧兮问萧儿:“萧儿,平干王府还有可供支配的人么?” “人是有的,姑娘的意思是?” “去给脉红姑娘照顾心好可靠的婢女伺候吧,哎。”胧兮轻叹。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花园里--- “哼!那个女人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嚣张!”此时芸嫣美丽的脸庞略显扭曲。当她一想起胧兮那双美丽且淡然的凤目,还有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态度。愤恨嫉妒便一股脑儿地燃起。 她的眼睛没有瞎,那个女人确实还要比自己美上数倍。可她从内心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如果可以,她恨不能将她绝美的面皮撕得粉碎。 “就是,芸嫣小姐。你看看她,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边侧的霞漪话里尽携挑拨之意,同时垂眸捏着手绢一角擦拭着染着丹蔻的指甲。 也在霞漪的意料之外,虽是之前听闻平干王府已有个受宠的神秘女人。但见过之后,才知是这般的天仙美人,只怕自己在皇帝后宫见过的最美的娘娘也及不上她吧。难怪平干王对皇上的赐婚不屑一顾。 “哎呀,芸嫣,或许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又何必。更何况,我觉得你是太过分了些。我看脉红并不是故意的,你又何苦这般为难于她?再说了,这里是平干王府,人家是主我们是客。你总是这样,真的不太好!”雨兰拉拉芸嫣劝道。雨兰是芸嫣的表妹,但性子却与她大相庭径。更何况初来新地,她不想惹出事端。 “算什么呀算!”芸嫣甩手,侧身看着雨兰,继续说:“什么主什么客呀!你呀,就是太软弱了。怎么说我们都是皇上赐的婚,她无名无份地待在府里,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们的事情?!” “可是,芸嫣小姐,当时平干王可是当着我们的面回绝了圣旨,若是我们就这样被送回去。这脸还不丢大了。哎,这平干王倒是相貌堂堂。但没想到脑子缺有点问题,白送的美人都不要。”霞漪一边弄着指甲,一边推波助澜。 雨兰望了一眼霞漪,摇摇头。 芸嫣满脸不甘,自己的义父好歹是当今皇上的宠臣,自己浑身的优越岂容被人否定? “本小姐才不相信平干王会坐怀不乱!”芸嫣身旁恰好有几棵翠柏,她扯下一把叶子泄恨,惊得枝梢颤了许久。 乌金西沉,玉兔东升。夜空被拖过的薄云擦拭得很干净,一轮残月,流转着如水的清光,月凉如水,台阶上的清光亦凉如水。 门前,一抹飘逸的身影,一个女子。身形单薄,形容清新,美丽的侧脸被月光拓在平滑的青石板上,弧线完美,如同梦中的壁画。 胧兮望着那轮残月,静静沉思着它的盈虚消长。可又何尝不是在用它类比自己呢?月缺了,还有再圆的时候,可为何自己的日子就不能圆满呢? 自己何不看透一点? 萧儿从窗牖里看见了正站在台阶上吹风的胧兮,便取出一件外衣,推门而出。可前脚刚跨出门槛,就被人截下。萧儿扬唇笑笑,欣然将手中的外衣转交于他,悄然退回了房中。 胧兮想得出神,忘了冷,也忽略了身后刻意放慢的脚步声。 背后升起一阵令人隐隐振奋的暖气。随即,一件外衣披上了她的肩膀,斜眸,瞥见正拓在地上的那抹熟悉人影,晃动间似要与自己的重合,看似暧昧。 此时的情景,与那个交心的夜晚,这般相似---- 胧兮携讶然转身面对刘堰,但又很快垂眸叹息:“王爷,请回吧。” 又是要赶他走?刘堰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略带责备的口气:“快进去吧,天这么冷还站在这里吹风,会着凉的。” 胧兮沉默。 “胧兮,其实那天我已经……” “我本就不属于这,注定和你没有结果。”胧兮打断他的话,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悲伤,说着,又将目光移向别处。 心里刮过一阵疼痛,刘堰苦笑道:“那你是打算要让我孤独终老咯?” 胧兮移回目光,盈盈秀目好像随时有可能溢出一汪水来。叹口气,罢了,为避免某些事重演,还是离开吧。他和她,本就不该有交集,这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不是么? 夜,深了。月,更明朗了。透过如练的月华,似能看见垂泪的素娥。 “王爷有这么几位如花美眷相伴,此生如何会孤独?”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么?”刘堰欲抬手去描绘她美丽的轮廓,却在半空中停滞。她的淡漠让他心中冰冷。 胧兮脸上不知何时有了泪水。是啊,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在拿别人的错误惩罚他。 无语凝咽,胧兮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自己不过是想把这份感情置于心中更久一些,但意外总是那么多。接二连三的波折像是令自己置身于一个故事,但没有人,愿意用一生去换一个故事。 胧兮幽幽开口:“王爷,人生本就薄如蝉翼,经不起任何的插科打诨,你还是让胧兮走吧。” 刘堰心下歉然,轻抚着她的脸颊,心疼地说:“可是你若走了,我会抱憾终身的,胧兮。人生太短,变化太快。有时候,宁可少得到一些东西,也不愿错过一些东西。至少我是这样的。得不到不是遗憾,错过,才是最大的遗憾。你能明白吗?” 胧兮抬眸,眸光闪着泪花,她慢慢取下贴于她脸颊的温度,轻轻勾唇:“王爷不会抱憾终身,你很快就会忘记生命里曾有过胧兮这样一个的过客。我不过是个过客,人有时候连自己都会忘记,更何况一个过客?”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一个薄情之人么?而且,不是谁都能成为过客的。” “并非王爷薄情,而是世事凉薄。”叹口气,胧兮转身避开他的视线。世事凉薄,想到此处,她不免心中黯然,红尘中有太多事不由人的事,人心总是在受苦受累。 夜风携寒意而过,风干了空气中的湿意。 刘堰不知该如何接话,而方才他触碰到她的柔荑之时发现已经凉透,于是只得说:“好了,快回房吧,天凉。” 胧兮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仍是一动不动地背着他,凝神沉思。 刘堰以为她又在犯倔,便跨步向上,猛地将她横抱而起。 胧兮吓了一跳--- “你!” “回房,听话!”丝毫无商量的余地。 愣神之际,他已经将她抱到了房门口,胧兮贴着他温暖的身体,这才感到了冷。他放下她,离开了他的怀抱,忽然间的不适应,原来自己并无想象中的坚强。 “早点休息吧,天色已晚,我不和你多说了。”刘堰虽心有不甘,也知道夜深了应当让她回去休息。转身离去之际,却不想—— “王爷!” 刘堰意外一怔,眉宇舒展,忙转身。 胧兮阖上双眸,话语中哭腔脆弱:“别走,我并非有意这样对你。”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拿无隐的错误在惩罚他,这太不公平。 刘堰握住她冰凉的双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青丝,声色柔柔满是歉意:“都是我不好,是我给你造成的困扰。” 胧兮平复了语气:“这些意外,你也没有办法。只是,进府的那四个女子中,雨兰和脉红都还好说,但霞漪和芸嫣两人太工于心计,入府以后只怕……” 刘堰紧紧胧兮,“你不要怕,不要难过,我让他们都走,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能勉强我。” …… 不远处的长廊后面,一双美丽却怒火中烧的眸子正盯着他们,那双眸子的主人,听去了他们的对话。 “好哇,这个贱人竟这么有心计,居然挑唆。”芸嫣躲在廊柱后面咬牙切齿。此时,她恨不得将胧兮撕成碎片。 敲门声传来。 脉红将门一开,面露讶然。 只见两名婢女一前一后地站在自己门口。其中站在前面的那名,正是自己在长廊上遇见的跟随胧兮的那位。 萧儿欠身行礼,笑道:“脉红姑娘,打扰了。毕竟来者是客,见姑娘这几日身体欠安,没个人照顾总是不方便的。来。” 身后走出另一名婢女,她名唤彩衣,一年前入的府。 “姑娘,这丫头名唤彩衣。有事可吩咐她去做,不必任何事都亲力亲为。” 脉红微怔,本欲回绝。却听萧儿道:“奴婢将彩衣留下,便不陪姑娘聊了。胧兮姑娘那还有事呢。”她起步就走,不留任何被推辞的余地。 脉红沉默了一阵,便收下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