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允我杀你
“我错了么？当真错了么？” 吴子莫还在痴痴的问着。然而，他们的师尊显已深陷天人交战之中，是久久地也没给他答案。痴怔半晌，吴子莫凄凉的再次低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很压抑，蕴满了懊恼和悔恨，直笑了好一阵，蓦地他的面容再次转厉，恨声道：“我没错！当然没错！她是妖，我仙派弟子除妖本是天职！大师兄明明已经答应我，只要我可以立下大功就允我可以进入藏书阁的，明明答应我的！” “明明一切还都好好的！还都好好的！” “明明……” 他一直喋喋不休，情绪骤起骤落，蓦地张口狂吐一口鲜血，喷得他身前的草叶浸染一地，正映着夕阳灿红，灼得耀眼，惊心。 “我恨，恨——”就见他刹时从地上爬起，然而，早失心神的他，动起手来已毫无章法，人还没到李惜年身前，便再次被他们那位已然回过神来的师尊给拦了下来。 “你还不知错么？” 他的师尊神情淡漠，半阖着双眼，如那大善大悲的诸天神佛，悲悯地瞧着吴子莫。 吴子莫已颓然倒地，他坐在地上，恨声笑道：“知错？呵，弟子何错之有？明明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弟子就算对她有情，也毅然绝了后路，此时你们说我错了？！嘿，错，呵呵，弟子不能近她，反正她亦是妖，迟早会有为祸人间正道的时候，弟子只是提前暴露她的行踪，”蓦地，他双眼一亮，又道，“况且，说要杀她的又不是我，明明是你们，是你们……”他伸出手去，向一众师兄们一一指去，直把所有人都指得低下了头，这才满意的轻哼道，“杀她的明明不是我，你们又为什么要赖在我的头上！” “啊？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然而，这句问话已深深的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令得众人再无言以对。 “够了！”他们的师尊当真恼了。 一脚将吴子莫踢得再次滚入道旁，他们的师尊再也不看他一眼，转向一众低着头，面有惭色的仙派弟子道：“你们可知错？” “弟子……” “弟子知错。” “弟子知错了。” “弟子错矣。” …… 他们的师尊点了点头，面色沉重道：“回去之后，便自行领罚去吧。” “是。” “是。” …… 一叠声的恭身应是声，直过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他们的师尊再次仰望天际，身形显得萧索冷清，孤傲难当，只听他们的师尊，如风吟道：“世间有情，问道无情，情痴害人当真不浅！” 自从他们的师尊挡在身前，拦下那记杀招之后，李惜年便转身跪伏在我的尸身旁，再不被外物所感，已将所有事置身世外。他伏身在我的尸身旁，只把我专注地盯着，他盯得太过认真，太过仔细，那目光也显得灼热异常。直让我以为，他要将我的模样烙印在他的眼中，心中，灵魂深处…… 他少年的脸上，是一派逾越年龄的麻木死寂。 “别……”我不忍心看到他因我如此悲怆，也伏身在他的身旁，将他瘦弱还不结实的肩膀虚揽在怀中。 这样的年岁本该天真烂漫，朝气澎湃才对，我不要，不要他如此看轻自己！ “不要，惜年，不要如此伤心，不要……我没死，还没死……不要伤心……不要” “……” 我在这边安慰着，还处阳世的李惜年哪能听到半分。他只把我专注地望着，望在眼睛里。 “孩子，你起来吧。” 突然有人走到近旁说话，我转头望去，一袭紫裳曳在眼角，原是他们的师尊。这师尊人还不坏，我对他本没多少恨意，毕竟他对我不熟，再加上我本是令人非异的妖物，不知内情之下错手杀我，我还是能谅解的，再者他已然处置了出卖我的吴子莫就更提不起恨意。 李惜年却不理会他，继续将我的尸身凝望着。 那师尊瞧李惜年如此模样，并不着恼，反而，怜惜的叹了口气，“孩子，此妖至情至性世间少有，念其庇护你多时的恩情上，你对她发乎于情，看重于她合乎情理。” 李惜年还是爱理不理，对他一副不愿多加理睬的冷淡模样。 那师尊再次叹息一声，道：“孩子，终是我欠你良多，往后可到仙山落脚，做我门下弟子，可得我仙派长久庇佑，孩子，既然你是个明白懂事的，应当明白这妖物苦心若何，当不得自暴自弃……” 蓦地他驻了口。因为，李惜年一双深邃却冷寒的眸子已直直得向他射去。 那师尊眼神平和，一任他含怨带恨的瞪去。 直过了许久，那师尊依然坦荡磊落，半分也不怯弱，李惜年才慢慢地咧唇，露齿，笑得冰寒似刀，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兮兮几次三番催我上山拜师，我不愿离了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才一拒再拒。呵……既然你愿收下我这弟子，也好，不过，我李惜年入你们仙门，只愿拜你一人为师，你是他们的师尊对吧，既然你光明磊落，是个坦荡君子，那我李惜年也不行那阴诡之事，我愿随了你回去，任你差遣，听你吩咐，就算虐待毒打，我李惜年也不哼上一声，但你要允我——” 就在所有人目光紧紧盯去，耳朵竖起欲听他下文时。 他抿了抿唇，似是誓言般，慎重道：“允我——旦有一天杀了你！” “哗——”尽皆哗然…… 他们的师尊却依然表情冷淡，在让众弟子安静后，目光落在我的尸身上打量了几眼，这才重新转向李惜年，点头道：“你要报仇，我允你，不过，你也说了，我是他们的师尊，在这仙门当中，仙法武功道术在我之上者，绝无仅有，就算如此，你也要做那第一人么？” “不错。”李惜年想也不想地点头道。 那师尊默了半晌，终是点头道：“好……如此我便允你。” 轰——又是一阵哗然…… 一众仙派弟子争论不休，纷纷请命说项，求他们的师尊收回允诺，然而，他们的师尊又是何等样人物，说出的话便如那泼出去的水，是再不会收回去的。一阵吵闹之后，众弟子甚至纷纷跪地不起相逼，最终，还是被他们的师尊以强制手段逼得罢了手。 可从他们退去后，投注到李惜年身上的目光，那隐含却露骨的怨怼，足以说明，他们并未真心接受。 李惜年到是如愿了，我却愁眉不展起来。暗恨当初没让他多多的接触人世，若是知道些世态淡凉，冷暖人心什么的，也知，今日是万不可将心底最隐私的秘密宣之于口啊！ 况且还是当于人前，这不是找死么？！ 试想想，这不是在说：“喂，来，教教我怎么杀你吧！” 哎……这个二愣子，到了仙山入了仙派之后，会是个什么光景，想想就不寒而栗了。 这孩子……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