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仙草，阴差阳错
山风凌厉。 幕犀跨上虎背，又伸手来拉我。灵兽猛虎体形硕大，我们三人齐乘绰绰有余。我夹在中间，身前是昏迷的李惜年。小心的将他拉紧，生恐他一个不小心滑落虎背。幕犀在我身后，他的手缓缓伸出，最后将我固在他的怀中。 一股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立刻充斥在我周身。 不自觉得我身子僵了僵。 “坐好。” 幕犀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拉着李惜年的手不自主的紧了紧。 幕犀一声轻叱，坐下猛虎顿时人立而起。一声虎啸远远传出，幽幽山谷隐隐有回声传响。啸罢，虎儿撒开四蹄就转身向崖底纵了下去。 刹时，罡风刮得人面生痛，耳边呼呼声大作，云雾扑面而来。正当这时，隐隐有呼声自遥远的地方飘来。 “李惜年……” “李惜年……” “出来……” “出来……” “李惜年……” …… 瞬间，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去。身后幕犀手臂一紧，隐隐有青筋暴起。我想，他法力高强，耳力必是不凡。我没听清的，他必是听清了。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反应。 “幕……” “嘘——”幕犀的声音响起，我立马会意的闭上了嘴。半空中，坐下虎儿立时转了向。顺着崖壁攀跃，再次向崖顶冲去。 顺风飘来的声音也大了些。 “李惜年，我知你在这山上，还不快快出来！” …… “快出来，缩头乌龟李惜年，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 “李惜年，我知你来寻医，这老匹夫居然诓我，哼，再不出现，我就只好拿这老匹夫开刀！” 这一声，用上了内力。是以，比之前面的大呼小叫声，传得更远，我亦听得一清二楚。呼声方落，就听远方立时响起一片嗡嗡地哀嚎声。 想必是神医一族的人，因绝望而发出的悲呼。也是，从丘神医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们对于青城仙派是何等忌惮。如今青城仙派发难，他们又怎敢反抗？ 立在崖边，渐渐的哀呼声越来越大，掩盖过了那一声厉过一声地威胁唾骂。显见神医一族已是何等绝望。 “他们太也无耻！”我恨声道。 幕犀眸色转沉，一瞬不瞬地盯向声音传出的方向。那里翠竹青笼，烟雾轻绕，于万般鲜绿中一阙仙阁飞檐翘角古韵幽然仿似仙境。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悲声，正是从那似仙似幻的仙阙中传出。 “凌云阁——”幕犀轻声叹道。 眸色一转，他又道：“丘老神医对我有恩，事因我起，今日我就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说着，他回头望来，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一下，又越过我最后投注到李惜年身上，“他的伤势刻不容缓，不能再拖了。” 说着，他又道：“我让小乖乖驮着你们先行离开，从这里往南三千里，南海之滨有仙草……” 他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你要一个人留下？” 幕犀默了默，忽尔露出他惯有的笑容，漫不在意地道：“怎么，担心我？”他一向都是这样，用没心没肺来掩饰他的真心，又用这样的轻浮言语来把人拒之千里。 我沉默着，没回答。 他望着我，忽尔笑了，“还真小瞧我了不是？哼，由我出马，他们只有叫爷爷的份，等着我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吧。” 我：“……” “怎么了？”幕犀又道。 我沉默的时间确实久了些。可是，手下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从李惜年身上传来的体温。我摇摆的心，最后终是倾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又艰难地作出一个笑容来。我仰头向他望去，此时只能跟他说一声：“抱歉……” 幕犀一愣，那眸中流转着莫名的情绪，星星点点晶莹璀璨。只是，那情绪稍纵即逝，让人来不及捕捉，便又消失了去。 他冲着我粲然一笑，说道：“小吊瓜——”在我还在发愣时，蓦地额头一痛，已吃了他一记暴粟。 在我想起跺脚生气，向他兴师问罪时，他微微一笑，一道掠影在眼前划过，他已去得远了。 望着那道残影远去，我暗道：这是不给我机会了？！ 哼，胆小鬼！ 暗暗咬了咬牙，我再次紧了紧抓着李惜年的手指。一夹虎肚，猛虎再次纵跃而起。这次没有冲向崖底，而是腾空直往南而行。 一路急驶，无数峰头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饶是虎儿神勇，也花了三个时辰，才到了南海之滨。 一直纷乱的心绪，直到了此时，鼻间已能嗅见海风的味道，我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按下虎头，虎儿乖觉，听话的落向地面。我们降落在南海海岸。 长沙一线，远方正有彤红落日徐徐下落，海天一线间，余辉漫撒，已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霞红的云雾，尤似血染。我策虎立于远岸，静听海潮起伏的宁静。 这一站就不知站了多久。 天色转暗，渐渐地斗转星移。月儿悄然跃上枝头，又在寂然中西斜了去…… 满天的星辰，碎在海面。 暗涛起伏，拍打着岸边…… 我听得入神，忽地一声呼哨，引得我回头望去。 十丈远，晦暗的夜色下，一人静默着立在那里。 “幕犀？”我道。 那人沉默了一时，忽尔又传来他爽朗地笑声，似晚风低吟。 “是我，你……等我？” 我拍了拍坐下虎儿的脑袋。虎儿立马会意，转身向幕犀走去。翻下虎背，有风拂过我的发丝，望着他，我由衷笑道：“等你很久了。” 幕犀眸光闪了闪，回以一笑。 …… 南海仙草长在南海之滨的莱芫岛上。 牛鬼参，鹿车草，千年茯苓胆，妙贞子……林林总总八种药材。这些东西，我不懂，不过，幕犀曾经吃过冷潇的亏，对这方面自然留意良多。 一日之后，我们来到了莱芫岛上。 莱芫岛地域广阔，多有凶兽。据幕犀说，这岛上是四海八荒最凶险的所在，上古四大凶兽皆在此，饕餮，穷奇，梼杌，混沌，一个比一个神力无穷。 可是，我们要找地仙草只生长在此岛，已是避无可避。 幕犀却不作停留，上了岸，便往幽森地崇林深去腾去。 我留在岸边，只能留在岸边。不多时，结了一个茅屋。本来，幕犀希望我留在南海海岸的，然而，我却执意要留在此处。就算帮不上他，至少离得近些。这样的心意很白痴，然而，欠幕犀的已然良多，我亦不知如何才能表达了。 幕犀自然拗不过我。 茅屋很简单。 将李惜年放在床上，我转身走出屋去，挥手施下结界。我便一个人坐在屋门口，呆呆的张望着拍击海岸的浪涛。 后来，李惜年告诉我，我那时的样子特像一个殷殷切切盼望着夫郎早日归家的小媳妇。我自然不会承认，不过，他说得没错的是，那时期盼的心情，当真是真真切切无可否认的。 即盼望着幕犀早日归来，又盼望着他能找齐仙草。 透过结界，有时会看到迷了路的野兔，有时会有爬上岸的乌龟，螃蟹，有时还会有两三岁的稚童伏在结界上嘤嘤哭泣，诱我出去…… 日子一晃半月。 又是一个晴朗的下午。 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倒在了我的结界外。只是一眼，我便立刻冲了出去。由于太急还险些摔了一跤。那人正是寻药归来的幕犀，并且伤得很重，我颤抖着手将他扶进屋内，又增设了厚厚的两重结界。 我没看到的是，尾随幕犀身后的，是一个庞大到可怖的身影。 全力的施为，只为幕犀能少一些痛苦…… 三日之后，力竭昏迷的我，醒了过来。 全身酸痛又软弱无力，睫毛轻颤间，一线光亮射了进来…… “兮兮？” 模糊中听到轻唤声，我蓦地一怔，瞬即睁大了双眼。床边，静坐着一人。那人正是我心心念念，昏迷了多日的李惜年！ “你……”惊喜交加，唤声出口，我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要喝水吗？”李惜年温文而笑。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眼角瞥见门口斜依着一个身影，那道身影宽肩窄腰，浑身充满着张力，逆光而立，闲散间，又给人一种强有力的感觉。那人是幕犀无疑。 李惜年将水送到我的嘴边。 我沾了沾口唇，就移了开，道：“你没事了吗？” 李惜年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道：“多亏了幕犀的仙药。” 门口，幕犀轻哧一声，转身出了屋去。 李惜年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到是你，现在身子虚得很，要多多静养。” 看到他们二人无事，我由衷地绽出了一朵笑颜。 因为我的身子虚，不宜多动便又在莱芜岛休养了半月，半月之后我才能勉强下地活动。听幕犀说，那日实是凶险无比。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最后一味仙草，哪知守护仙草的居然是穷奇古兽。 在与穷奇酣战三百回合之后，他还是受了伤。但是已然拿到了七味仙草，只差这最后一味，又岂能功亏一篑？拼力不成，他便使计，还真让他得了仙草，只是穷奇发难，不舍不休，他东避西躲间身上又受了些伤，最后不知不觉间倒在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