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赢了，还是输了
王宇笑了，这就是他最初的目的。 在我的军路生涯里，他就是头号对手。自这一次起，之后就再也没有停过。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人生就应该这样，人生需要挑战。没有挑战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人生，残缺不全的人生。相同的，没有了对手的人，也是精神残缺不全的人。我的成长，是建立在哥哥的基础之上，经历了郑武的点拨，在班长，班副等一干人的磨练下逐步健全，但我要说的是，如果没有王宇之间的竞争，我便永远也成长不起来，所以，我永远不敢放弃这种竞争。 就比射击。 这是军人的基本技能。 但王宇不同，我们才刚进军营。95都还基本没打过。但是我也知道他原来是体校射击队的好手，别说95，美军的M4都没问题。而他也知道的是，我也很有天赋，我刚进军营就赢了班长。他就更加不服了。我不得不说的是，王宇是个很好的人。他在私下里对战友们都很好，人也很热心，全团都知道“活雷锋”是谁。可就是在成绩上，他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他一生都在飞，从来未停止，就像雄鹰一样。他从不会歇息，他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尽全力击败对手。胜利时，他会高呼；失败时，他也不会丧气；他只会稍稍喘一口气，只需要一口气，他就可以再次尽全力与敌人生死一战！ 射击场。 下午两点。太阳火辣辣的。 理应人很少。 但这儿人很多，因为这儿是军营。 可军营也不应有这么多人。 全连都在。 包括连长。 双方入场。 王宇带了一把九五突击步枪，而我，自连长把哥哥的枪给我后，我就再没让枪离手。没人觉得有不公平之处，相同位置的目标，相同的射击位置，至于枪，也都是我们双方适手的。就我们两人自身的特点与不同来说，我耐力持久，王宇爆发力强。这就决定了之后在利剑时，我做了狙击手，他成了突击手。 按照理论来说，突击手与狙击手基本上没有可比之处，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可我俩就硬是比在一起了。 这可是新兵连的大事。虽说团长亲自做连长来训练我们，但是这时，团长不在。这么大的是团长当然不会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决不同意。所以，连长给“扛了下来”，他硬是把团长给瞒住了，所以团长不知道。 这时王宇的班长来了，他是二排五班的苏鑫煌班长，资历和陈伟相等，三级士官，但比陈伟大三岁。他这个人平日里挺温和的，同陈伟关系也不错，可这是一见面就张口大吼：“陈伟你疯了吧，新兵蛋子不懂事儿，在这儿瞎胡闹，你也跟着犯浑，啊？！”可陈伟微微一笑，说道：“他们要比的，既然一个不服一个，那就踏踏实实干一仗，有了输的，就有赢得，输的就彻底服了赢的，这样不是一劳永益嘛。”可苏班长不行了：“团长知道吗，他没来就说明他不知道，你敢瞒着团长干这事儿，他不活扒了你！”陈伟刚要说话，连长走过来了。他冲着苏班长一笑，让人捉摸不出这笑的意味。连长只说了一句话，苏班长立马就拉着王宇要和我比试。 什么话这么强！ 连长轻轻的说：“你怕了？哦对，我这个兵他破了最高记录嘛，你不敢，怕丢人！” 连这话简直是侮辱，对于一个班长来说。 “王宇，你小子捅的好事儿，自己解决吧，比让班长替你擦屁股，今天你赢不了这个毛小子，别回来见我！”说着气冲冲的走了。当时那一刹那，我，班长，连长竟然一起不约而同的笑了，虽然我现在再也想不起为什么会笑。但我笑得很爽朗。王宇呢，他竟然恭恭敬敬的在苏班长身后敬了一个标准的连老兵都自愧不如的军礼。 连长主持。 “你两听好了，技能射击，每人三发子弹，三个回合，每回合根据准度比较，准度较大者胜出。” “是。” 第一回合。 我先来。我趴在地上，打开狙击镜，虽然姿势不是很标准，但班长已经在一旁帮我调整姿势。一切就绪后，正式开始了。连长汇报目标序列：“五百米处，解救模型人质，要求，务必一击命中歹徒头部，距离处于88狙射击有效射程内，可以直接射击。”我全神贯注，我并没有那么专业，毕竟是新兵，只大概考虑到了风速，温度等问题，当然是在有效射程之外。我把眼睛放大，只盯到了红色准星的中点，然后把它也放大，完全覆盖在模型的头部上。我闭上眼睛，倒吸一口气。 我扣下了扳机。 没有抬头。 “靶壕注意，汇报射击情况。” “命中两眉之间，射击精度百分百。”全场鼓掌，连长拍拍我的肩膀，我抬起了头，那么多的人群，脸上都有羡慕，我看了班长一眼，他在微笑。可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望向王宇，他在思考着。 “王宇，该你了。”连长说。 王宇的是突击步枪，目标的距离当然和我的不同，但这是在能力之内的，还是五百米。但王宇的要求不同。“要求，击中心脏或头部皆可。” 难度降低了，因为枪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王宇二话没说，站了起来。右手持枪，左手横拐辅助，从连长的话音刚落下，到他打出子弹，前后只有三秒。 全场惊呼，鸦雀无声。连长也摸不找头脑。他从未见过一个新兵打成这样的，这简直就是逆天。紧接着，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就连连长，班长在内，都在鼓掌。只是班长走过来对我说，“加油。” 我没有说话，但我给班长了一个，坚定的目光。 这一局，勉强平局，但我在下风。 接下来一轮，八百米。我俩要求一样，但这次是打靶。 很平淡，都一样。 我98环，王宇竟也是惊人的98环。 连长笑了。 他笑得很高兴兴，仿佛在心里暗暗称赞这两小子。 但前两轮的成绩一样，所以，压轴的最后一轮到了。这是决定胜负的一轮。但对于我俩来说，这更决定了名誉。 所以我俩的压力都很大。 第三轮，1000米。这对于新兵来说，已经是一个很高的高度了。对于王宇，难度更大。要知道，他拿的是突击步枪，而我，是狙。 这次我抢着先来，是因为我急着解脱。 连长说：“放松，这在有效射程之外，一定放松，别有压力。”我自信的点点头。 但这次，我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一个对于狙击手来说根本荒唐的错误。 连长刚鼓励完我，准备汇报目标情况。要知道，这在有效射程之外，得考虑到各方面因素的影响，这班长在比赛前就嘱咐我了。而我早在一旁蓄势待发，连长的话音刚落。 我扣下了扳机。 每人只有三发子弹，也就是三次机会。这是最后一轮。 我扣了扳机。 班长发疯似的跑过来，怒着训斥我：“你疯啦，你校准了吗？我刚才的话说给猪听了，啊？！” 我本满怀信心，等待结果。可我这时才恍然大悟，我犯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错误！班长的怒骂都算轻了，连长却并没有多大怒意，他只是叹了口气，望了望我，转身离开了，那简直就像没得到糖的孩子一样落魄。 而我，一瞬间身体好像被抽空了。 连长开车去了靶区一个来回，回来时，撂下一句话：“脱靶。” 他说的很轻，但对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我感到了脸在发烧，班长直接走开了，何班副呢？他在朝着我微笑。他总是这样，如果说陈伟总是严厉的话，何班副就是温和一般的对我了，在我的军旅生涯里，少不了这样的温和的鼓励。 但我输了，已经注定了。 王宇依旧三秒，三次都是三秒解决。 他因为太快了，且枪不适合这样的打法，再加上环境的影响，他打得很差。 可我说的是，他打得很差。 而我是脱靶。 第三回合决定胜负。 他依旧是赢了我。但他好像并不是那么高兴，他只是在众人的欢呼下，微微一笑，然后一身轻松的走开了。仿佛不是他自己要来比赛的，而是为了完成别人给他的任务。其实差不多是这样，他本来是自己来的，可苏班长随后也来了。 他记着苏班长那句话，一句别人没注意到的话。 “今天你赢不了这个毛小子，别回来见我。” 所以，他现在可以回去了，而且还会使苏班长高兴。 所以他一身轻松了。 我身体又充实了，不知为什么，我也像他一样轻松，仿佛我并没有输。 至少是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