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九曲回肠
所幸高珩救人及时,程金枝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由于她怀着身孕身子本就虚弱,后来又接二连三地受到惊吓。 不仅遭到太子轻薄,还在冒着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孤身挟持太子与众人对峙,整个人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和疲惫的状态。 最后还身陷火海与死神擦肩而过实在遭受了太多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和重创。 即使太医拼尽全力挽救,她腹中这个未满三月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除此之外,她的左脸也因为受到大火的侵蚀而留下了一片难以磨灭的烧痕。 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挥之不去。 “我还是来晚了,还是来晚了......”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程金枝,高珩拧紧眉峰,幽深的眼眸里满溢着一种深切的伤痛与内疚,泛红的眼眶中泪光闪烁。 他伏在床边,抓着程金枝的手抵在额间,上头被火灼伤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曾几何时,高珩以为自己这些年历经艰辛拥有如今的地位和荣耀,就算不能庇护天下人,至少已经有能力保护好身边那些他想保护的人。 可事到如今,他却蓦然现,让他无能为力的人和事太多了。 在人世间这些最珍贵的情感面前,终究是做不到无坚不摧,也做不到百毒不侵。 此刻在他心里除了不断蔓延的自责与伤感之外,通通都是对太子那入骨的仇恨。 如果说从前的他是为了生存和家国天下而走上这条非生即死的夺嫡之路。 那现在,他还要以复仇为名。 他一定要让这个冷血狠毒,从来都一心只想除掉自己的所谓兄长,付出应有的代价。 “殿下,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王妃,让她恢复如常,光彩如故,还请殿下莫要太过伤心。” 此次入府替程金枝诊治的太医,就是之前在赵皇后下毒污蔑慧妃一事中曾帮助过高珩的贺荃。 他躬身立在一旁出言劝慰了一句,从未见过高珩如今这副伤心痛苦之态。 再联想到程金枝的遭遇,心里也不禁为之感到叹息。 “那一切就有劳贺太医了。” 听到贺荃的话,高珩深吸一口气微微抬起了头,视线却仍然紧锁在面前的程金枝身上。 此时此刻,高珩自然迫切希望程金枝能快点醒来,能快点恢复往日的清新靓丽,乐观开朗。 可是,一想到失去孩子和遭到毁容的事实,他整颗心就猛地揪在了一起,连呼吸都感到了一阵像是心肺被撕裂的痛感。 “是,请殿下放心。” 贺铨闻言急忙恭敬地行了个作揖之礼,踌躇片刻,复又开口道。 “只不过,王妃虽然身体受到了重创,但是在下官看来,这心里的伤痛比起身体想必更甚。不过殿下对王妃情深至此,定然会时时常伴左右,关怀备至,王妃素来是个乐观康健之人,一定会很快就安然无恙的。” “我会一直陪着她,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高珩容色伤感地说着,抬手覆上了程金枝烧伤的左脸,低低地垂下了眼帘。 “只是...有些事瞒得了她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下官知道殿下在忧心什么。”贺荃闻言正色道,“虽然烧伤极难治愈,但并非不可治愈,下官记得有一种极为稀奇的奇药可以治愈世间所有伤疤与陈年旧痕,待下官回去即刻翻看医书,等确定药理之后,就立刻来告知殿下。” “我要见三哥,你们让我进去,三哥,三哥!” 还未等高珩点头应声,忽闻门外一阵响动,传来了高勋万般急切的声音。 紧接着,只见他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在看到面色严峻的高珩之后,这才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自程金枝失踪之后,高勋也是度日如年,寝食难安,一直处在紧张和忧心的状态之中。 只是连高珩都对此事无能为力,他自然更加束手无策,只能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一大清早听闻高珩从火海中将程金枝救回了王府,这才顶着一夜没睡的熊猫眼,早饭都没吃就直接朝着燕王府奔了过来。 “三哥,金枝她…她怎么样了?” 看着高珩无比沉重而伤怀的神情,他收紧两颊的肌rou,像是突然转了性子,小心翼翼地往屋里头走了两步。
却不敢直接走到程金枝床边去探望。 “她…会好起来的。” 高珩原本想开口道明程金枝现在的状况,但是当视线触及到高勋眼中那忧心忡忡的神采时,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明明是自己没能保护好心爱之人,此刻又何必再多让一个人去承担这份痛苦呢? “什么叫会好起来?她现在很不好吗?” 高勋抿紧唇角看着被床榻帘帐所遮住脸的程金枝,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蔓延而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犹豫少顷,这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快步走到了床榻边。 而就在他的目光落在程金枝脸上的一刹那,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烧痕,眼中爆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把眼面前毫无生气,伤痕累累的程金枝,和昔日里那个乐观开朗,明艳动人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金枝!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情绪激动地大喊着,无比心疼地凝视着程金枝那原本细腻白嫩的脸颊,眼圈泛红。 默然半晌,这才调转脸色咬紧牙关,眼底深处翻滚上来一阵强烈的怒意。 “是太子,是太子放的火,是他想烧死金枝!我不明白,我们都是兄弟,为什么他的心就这么狠毒,就这么残忍!” “六弟!” 见高勋当着贺荃的面口无遮拦,高珩立时出言喝止了他,心里却也是一片惨白与凄然。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高勋压低声音很不情愿地扁了扁嘴,继而面露愠色,很是不解地看向了高珩。 “三哥,金枝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只是暂时的。” 高珩微闭双眸,将眼中的恨意隐进了眸光深处,骨骼分明的五指却紧紧地攥住了手边的被褥。 “我现在若是不忍,你今天不止看不到金枝,或许,就连我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