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爱而不得
而在燕王府处,程金枝依旧处在昏迷之中,没有任何一点即将要醒来的征兆。 案几上的香炉中焚着一股能够催人心神安宁的海兰香,也是程金枝平素里最喜欢的香料。 高珩坐在床边怔怔地凝视着她气色虚弱,又落下伤痕的容颜,眉睫轻颤。 在心底那浓重而撕扯心肺的伤痛即将溢出眼眶之时,闭上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听闻程金枝安然回府之后,为了笼络讨好高珩也好,还是真心担忧这位燕王妃也罢。 除了高勋这几个与自己亲近之人外,其他所有人都被他拒之门外,甚至直接被赶了回去。 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扰程金枝,也不想看到那些有心之人装腔作势,故作感伤的嘴脸。 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慢慢地,一点点地好起来。 可是高珩心里很清楚,无论在程金枝醒来后他如何劝慰。 无论程金枝的心性有多坚强,性格有多么乐观,甚至是没心没肺。 失去孩子和遭到毁容的双重打击,必然会在她心中烙下一道深入骨髓,且触目惊心的烙印。 不过出乎高珩意料的是,那个他认为一定会出现的人却至今没有踏足王府。 但是此刻的他,却根本没有心情去管顾寒清到底身在何处。 况且就私心而言,他也并不想在此时让这个一直都对程金枝余情未了的男人。 在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面前自责愧疚,感伤落泪。 他没有资格。 正当这种夹杂着伤痛的繁杂思绪萦绕心间,让高珩倍感沉重之时,只闻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很快,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 他侧过头去,只以为是踏雪端来了贺荃之前开给程金枝的汤药。 却见映入眼帘之人,竟然是他同样不想看见的,已经是他妻室之一的元熹公主。 自方才元鹏突然匆忙离去之后,他便冷言冷语地将元熹公主拒之门外,任凭她如何请求和表达心意,都没有让她进门去探望程金枝。 因为高珩知道,此刻的程金枝,一定也不想让这个女人看到自己如此憔悴黯淡的样子。 却不料此时,她却端着汤药踏进房中,在视线接触到高珩的那一刹那,不禁被他眼中冰冷的愠色所震慑,有些委屈地抿紧了唇部的线条。 “殿下,您交待奴婢们煎完药之后就端来此处给殿下。可公主非要亲自煎药,还要亲自端过来,奴婢们也没有办法。” 踏雪跟在元熹公主身后一同踏进了房中,脸上流露出自责之色,显然是怕高珩会责怪。 “没事,你先下去吧。以后别再让其他人经手王妃的药了。” 高珩语气淡漠地说了一句,见踏雪已经退出房间,便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程金枝身上。 仍旧是没有抬头看元熹公主一眼。 “我说过你不用来,把药放下吧。还有,往后金枝的药只用踏雪寻梅煎煮便可,她们煎好药自然会送来,你就别碰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起身将程金枝床上的帘帐轻轻放下,显然是不想让元熹公主看到程金枝。 “殿下这么说,难道是在怀疑,我会在里面下毒吗?” 面对高珩这一些系列伤人的举动,元熹公主肩膀一垮,强忍着心底那汹涌而来的怨恨和委屈,走到桌边将药给放了下来。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破坏我定下的规矩,况且金枝身子还很虚弱,太医一再嘱咐需要静养,我不希望她受到过多的打扰。” 高珩神色清冷地说着,抬起头略略地瞟过元熹公主,这才发现她原本白净的两颊上映着几抹类似于烟灰的污渍,显然是煎药的时候被煤烟所熏到的。 如果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是程金枝,高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抬手温柔地替她擦拭干净。但是面对元熹公主,他心里除了稍稍感到了一丝细微的动容,却再无其他的冲动。 毕竟她身为大楚公主,自然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一定没有亲自做过这些琐碎的劳务之事。虽然高珩不相信,她是真心为了程金枝去尽力煎这碗药。 “可我既然已经嫁入王府,那就燕王府的人。现在jiejie出了这样的事,我作为meimei只是想前来探望一二,聊表心意。可殿下却偏偏把我当成一个看着他人受伤,暗地里在幸灾乐祸的歹毒女人,数次将我拒之门外。为何我在殿下眼里,就如此不堪?”
然而高珩并没有回应元熹公主这番听来很是片面的虚伪之言,而是语气平和地道出一句。 “回房去照照镜子吧。” “镜子?” 突然听闻高珩这不找边际的一句话,原本还沉浸在激动之中的元熹公主气息一滞,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的脸,你自己没有知觉吗?” 高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刚想抬手指出,最后还是转而将手负在了身后。 见元熹公主一面抬手覆上自己的脸,一面开始在屋内寻找镜子时,容色肃然地加深了眸色。 “屋里没有镜子,你回去照吧。” 因为担心程金枝醒来之后会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所以高珩才吩咐下人将这间屋子里所有反光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 虽然在他心里,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程金枝受损的容颜。 “jiejie她…她的脸,没事吧?” 在目光瞥见梳妆台上的铜镜也不知所踪以后,心思敏锐的元熹公主很快就有所意识。 于是放下覆在脸颊的手,犹豫片刻,还是语带关切地问了一声。 可就在问出这一句之后,她的心头却明显而清晰地感到了一阵畅快之意。 “没事。” 高珩冷漠而轻缓地吐出两个字,原本寒气弥漫的眼神落在程金枝所在的床榻上时,却霎时变得柔和温存了许多。 这是元熹公主从未看过,也一心想要奢求的眼神。 而高珩这句话,也如同一把削得锋利无比的尖刺,直直地扎进了她隐隐作痛的心扉。 “她无论什么样子,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