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功成知心
记忆，想的起来的，记得住的，方为记忆。不记得了的，想不起来了的，就是曾经的记忆。桂花凝露奇效非凡，只要服用一点点，就可以助人找回今生所有发生过的记忆。 就在刚才，惜月吞下桂花凝露的一瞬间，她便想起了自己还是一个刚到天阙的小女孩儿时，跟着师父第一次来落月宫时的情景。 那时候，天阙的天很蓝。天上的云如片片白羽。玉峰下，漫山遍野开满了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她跟在师父的身后，快乐的笑着，跳着，无忧无虑。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蜀月。她在她的眼中是最美丽的仙女。在那次相见之后，惜月被蜀月选中了，跳出师门进入了落月宫。 在那个时候，一个想修仙的人可以进入落月宫修行，真是无比幸福的事儿，是许多来天阙的仙子们的至尊梦想。 惜月是幸运的。她的梦想都实现了。她不仅进入了落月宫修行，还做了落月宫的大主管，修成了她开蒙师父一辈子都没有修成的仙体。 成就有了。快乐却没有了。惜月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慢慢的不大会笑了。她养成了习惯，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微笑。 前些天的一个晚上，六根清净的她本来已经修成无梦之境，竟然有了梦。 惜月吓坏了。在梦中，一个声音在她的梦外轻送善语。梦醒了，她仔细想想，那个好像也不能算是梦。她只是神志模糊的站在了一个迷蒙不清的飘着雾气的地方。 那个声音问她。“惜月，你为什么从来不笑呀？”“你是本来就不会笑吗？”“惜月，你能对我笑一笑吗？”…… 惜月身处其中不能自拔。她非常的惊慌，拼命的想寻找声音来的方向。她不回答她的问题，一心想要从中挣脱出去。 可是，她怎么挣，都找不到冲击的方向，找不到薄弱的突破口。 只能听到那人的笑声、说话声，看不见人。声音不断传来，直到她不得不回答。‘我……我是因为没有时间去笑’。 那个声音无忧无虑、自信满满的说。‘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笑的。’ 从那以后，这个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桂花凝露的味道仍在唇齿之间，没有完全散去。 月灵儿的笑脸，端端正正的停在她的眼前。 脑海深处一个机灵儿，惜月突然领悟到，梦里的那个声音就是月灵儿的。 月灵儿想要知道她的内心，才故意给她造了那样的一个梦。 惜月震惊了。自己怎么说也修行了几千年了。千年修炼的定力，竟然不足以抵抗外力对自己意志的侵袭。月灵儿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cao控了她的意志。 好厉害呀。惜月的定力虽然不足以抵抗月灵儿，但是足以控制情绪让自己平静。 她突然意识到，小宫主才是落月宫真正的主人。天阙真正的大神。 她的法力深不可测。蜀月、馨月都遥不可及。红月……也许可以敌一敌，但未必能敌的过。她可以轻易的cao纵人的意志，可以轻易的洞察一切。她的法力让自己不能反抗。自己都不能动一分的事实，更不用说落月宫的宫人，乃至整个天阙的修士了。 惜月有些想明白了。雪山上的那一百朵挥之即来的冰魄雪莲，刚才的一大坨桂花凝露，就是红月也做不到。可是，小宫人挥挥手就做到了。 惜月犹豫着抬起眼睑，只敢浅浅的看月灵儿一眼，立刻又垂下来。 传说中，月神才能做的事儿，小宫主全做了。难道她就是月神？ 惜月心中忽然狂喜。她盼望她真的就是月神。如果是真的，那么落月宫…… 可是，会吗？落月宫的所有人中，好像只有红月宫主见过月神。 心生疑窦，惜月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问月灵儿。 惜月低着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内心，不敢看月灵儿的眼睛。 “我不是月神。”惜月惊讶抬头。月灵儿抿唇微笑。 她没有说话？ “当然没有。” 惜月惊愕。这就是‘知心’？ 自己一直修炼不过。最近烦心事多，疏于练习，怎么就冲破重楼修成了？ 桂花凝露，一定是桂花凝露。 惜月感激涕零。“多谢宫主成全。” “罢了。你是落月宫的人。我是落月宫的主人。助你修炼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不必谢了。”月灵儿心声不是说出来的，是惜月用‘知心’感知到的。 这是落月宫高层的仙术——洞知人心。 “别哭了。怎么哭了呢？”月灵儿的声音仍然是个活泼调皮的孩子。惜月甚至感知她‘咯咯’的笑声。 惜月擦拭了眼泪。“是。属下遵命。”她伏地拜谢。 “你先下去吧。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月灵儿开言吩咐。“不必站在门口了。放心吧。我哪儿也不会去了。” 惜月恭敬的领命。“是。属下遵命。”说完，她再拜起身，躬身后退到门口儿，又行了礼，才退出门外。 对于惜月的点化，月灵儿在她来到落月宫的第二天，就开始准备了。不仅是惜月，她甚至逐一走过了天阙所有人的梦境。 她发现，天阙的修士们全无聊的很。他们的梦里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再不然，他们就是幻想着自己如何能成仙，哪一天会成仙。 不过，这其中也难得有几个有趣的梦。 比如，碧游的梦最让月灵儿感到好笑。 在她的梦里，她自己竟是蜀月美美的样子。那种痴迷神态，仿佛只要在镜子里多看上几眼，她自己就能像蜀月一样美起来似的。 哈哈，想成为蜀月的影子。她们一见面儿，月灵儿当即就成全了她。 梵天的梦里满满的是对馨月的怀念。怀念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她不是馨月。梵天对馨月的怀念好像是因为她的存在。 月灵儿感到奇怪。在梵天的梦里，这两个人一明一暗，一远一近。他自己则是呆呆的站在白梅园里，慢慢的让整个的梦境都融化在《落梅》曲中，飘散在无边的飞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