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分别（下）

    姜云睡去，梦中依然是如血的惨烈，族人的尖叫不绝于耳。

    “不要！”

    姜云从梦中惊醒，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怕最少是睡了五、六个时辰，身旁的萱萱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看去像是个受惊胆怯的小孩一般，哪里有人想得到她实际是魔教之中的重要人物！

    姜云的异样也将少女吵醒了过来，望着姜云满头大汗，柔声问道：“又做噩梦了么？”

    “恩。”

    姜云顺口应了一声，随即看向萱萱，犹豫了一下，才道：“萱萱小姐，你我能从那西海地底逃出，你我也算……算是交了个朋友，也算是上天垂怜，或许上天见你良心未泯，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过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分手了罢。”

    少女蹲在草地上，没有起身，身子仿佛抖了一下，姜云看不到她的神情，过了一会，才听到她低沉了声音道：“只是朋友么……”

    姜云沉吟了一会，心想，我身负大仇，怎能与这魔教女子如此亲近？不过转念一想，这少女心地也不算坏，便劝诫道：“不错，不过你若是能弃暗投明，发誓从此不是那魔教之人，我想咱们应该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萱萱忽然站起，转过头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话语也尖酸冷漠起来，道：“哼哼，说得好听！弃暗投明？我看弃暗投明的是你才是！你们正道就是好东西？当年峨嵋山一战后，冲入我圣教见人就杀，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姜云突然勃然大怒道：“胡说！你可曾亲眼见过？”

    萱萱也怒道：“那你又何尝见过我圣教杀人了？还不是你的师长告诉你的，他们为了自己的脸面，又怎会告诉你真话？”

    姜云面色一凝，面无表情道：“我便是亲眼见到你们魔教冲入我家中，杀我父亲，杀我母亲，杀我兄弟，还有我师尊司徒空，也是死在你们魔教手下，之前在西海边还引来蛇群，又留下血莲暗算于我，这不是邪魔外道，残害无辜是什么！啊！”

    姜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萱萱一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姜云看了她两眼，回念一想前些日子与她一起生死与共，心中一软，放低了声音，柔声道：“萱萱小姐，多说无益，在下劝你以后还是少造杀孽……”他振振有辞地说着，但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只看见萱萱一脸讥讽，冷笑不止：“你们那些狗屁正道，请我去也不去，还说什么弃暗投明。也罢，你就去当你的正道人士吧！他日再见，我第一个就先取你人头！”

    说完看见自己腰间那只香囊顿觉碍眼至极，盛怒之下也没细想，一把扯下，狠狠仍入西海之中。

    姜云吃了一惊，只觉得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终究无心争论，萱萱毕竟在那山洞中救过自己一命，面对萱萱他始终觉得有亏欠的地方，当下一拱手，道：“珍重。”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去。

    萱萱眼看着他走远，竟是没有回过一次头，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后，忽然之间，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事物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精神，慢慢地坐了下来。目光游离，不经意地掠过昨夜姜云烧烤肥鱼的那堆火焰灰烬，怔在原地，竟是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她看着那堆灰烬，就这般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难受无处发泄，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大骂道：“狗屁正道！狗屁姜云！我恨死你了！”

    踢开那石子后少女感觉好了许多，回头走了几步，看着姜云离去的方向，只见天空辽阔，无边无际，不由想到，天下如此之大，她与那少年只怕今后再也无法见着面了。

    想到此处少女不知为何顿时又是泪流满面，心里一慌，下意识往腰间摸去，不料摸了一空，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扔出去的为何物。

    “我到底做了什么？”随即狂奔至岸边，放眼一望，这西海海波荡漾哪里见得着香囊的影子？少女后悔不已，不想就连身上唯一一件与他相关的物件也被自己扔了。

    少女不由心中一阵害怕，便好似这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那少年从自己梦中走过也不曾留下丝毫印记。

    “你是在找这个小东西么？”

    忽然间身后西海岸边原本簌簌蝉鸣声忽然全部静了下去，仿佛感觉到什么大凶气味一般，竟是不敢发声。

    然后，她看到一个黑影，从她身后缓缓移出，把她笼罩其中。

    这气息萱萱自然是熟悉不过，还未看清楚那人脸便扑入他怀中，悲声叫道：“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