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依旧
冥城。 此时的冥城从十多年的平静陷入了另外一种气氛。既有大破三天圣殿的喜悦，也有对敌手将会卷土重来的压抑。 不过当下喜色无疑是更胜于忧愁的。这座封闭于世外的地下城，即将迎来副城主千金和护卫统领的婚礼，这样高层的姻亲大事，在整个冥城都是难得一见的。 东门的青旗蓝旗子弟在城楼之上刻苦的习武，天机会一行他们有太多的兄弟长埋在三天峰上。敌人却没有被完全消灭，有朝一日他们必将来犯，冥城必将陷入一场没有退路的血战。 于是，在这喜色的气氛之中，冥城依旧保持着那不可磨灭的铁血与警惕。 “都给我抓紧练功。到时候三天圣殿那些残党杀了过来。你们今日的苦练就是你们保命的资本！”一个小旗职位的头头催促着自己的兄弟们，忽然看到有一个偷懒的家伙。 “哎哎！我说你傻愣愣的看些什么呢！”小旗推了一把发呆的下属。那家伙回头，眯了眯眼睛指指城外。 “有人么？”夜楼大人应该还要几日才能到啊。小旗疑惑的看了过去。 果然，远处有两个人影正从那传送阵法中走了过来。一人驾轻就熟的走着，另一人却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 “那是？城主！”小旗终于看清了来人，那火红衣袂的女子正是他们的领袖。 城楼上因为这句话炸开了锅，冥城修炼的日子总是百无聊赖的。能够见到他们美丽的女城主是每个冥城男子最为期待的事情。所有人立马围到了城楼，稍微机灵者已经跑下去准备开启城门。 “这群没出息的家伙”小旗骂道，其实心里也是紧张无比。 这是他第一次轮值之时有幸接待城主，这等表现的机会怎么能让这帮兔崽子抢了先。 “赶快列队，恭迎城主！” 君天离此刻穿着一件硕大的袍子，面罩遮住了他鼻子以下的面容。林思柔说这是冥城炼药师特有的装扮。 面罩是为了提炼毒物时做防身之用。君天离本以为这是准备给他平日换洗，却不料在今日冥城之前，才被林思柔吩咐穿上。 “你该不会是想大摇大摆的以君将军的名号来参观冥城吧？我怕你还没见到紫珊meimei，就要被无轩给打死了。”林思柔如是道，同时将两个小童安置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两个小童自是不愿意，吵着闹着要进冥城来凑个热闹。下场自是不言自明，林思柔随手处理了不安分的谷遥，便带着君天离进入了冥城的阵法。 “你老实点，不要到处张望。” 林思柔看到城门洞开，对着身后的少年冷声道。君天离留恋的瞥了两眼，恭恭敬敬的跟在了背后。 “冥城真的很恢宏啊。”君天离喃喃道，那万千铭文铸就的苍穹给他带来的震慑感丝毫不啻于天机会上任何的大场面。只是三天圣殿一直为世人称颂，谁人又知晓这荒无人烟的褚阳山中也有这些鬼神之作。 林思柔没有回应君天离的感叹。二人已经走到城门之前，列队的青蓝二旗子弟齐齐单膝跪地。 “恭迎城主回归！” “起来吧。”林思柔微微一笑，扶起那领头的小旗道： “程剑，带着大家习武辛苦了。” “谢城主…”那小旗面露惊讶，自己在冥城不过是最低层的小旗，不料城主竟然能知晓他的名字。 “这位是冥城外域的炼药师。”林思柔略微引荐了一下身后的君天离，一众冥城子弟脸上浮现出羡妒之色。 一个驻扎外域的成员，竟然能得到城主这般看重，可以与城主并行回到冥城总坛。 “在下青旗程剑，不知兄弟是哪一旗的外域子弟。”程剑打了个招呼，君天离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搭话，迟疑了一会才故作冷傲的道： “在下紫旗谷遥。” “…紫旗？”君天离忽然看到一众冥城子弟脸上都带着同情的笑意，就连林思柔的目光都有些无奈。 “想必谷兄弟是夜旗主特别看重的人物。”程剑哈哈一笑，君天离只觉得他的脸上满是同情之色。 “走吧…”林思柔决定不做久留，和城门的子弟寒暄几句后带着君天离进入了城内。 不知走了几许路，女子在一处看似荒废的建筑之下停下了脚步。 “这几日我会给你找一处隐秘的地方…你好好盘坐养神。若是敢胡乱走动，被人当做了jian细可别怪我保不住你。” 君天离已入虎口，自然凡是都得依着女子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听林思柔又嘱咐道： “还有…若是真有人撞见…你不要再说你是紫旗的兄弟了。” “这是为何？”君天离不解，按说冥城八旗他也只和夜紫珊交情匪浅，总不能冒充无轩统领的血旗之人吧。 “紫旗的兄弟帮着紫珊meimei捣鼓那些阵法，大部分…都在静心养伤。你身上没有个三长两短，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meimei的下属。”林思柔无奈道，听得君天离冷汗直流。 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仿佛是冥城众人的煞星。难怪方才那些人那般同情的看着他，如同是目送一个即将送入病榻的可怜人。 “既来之则安之。等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瞧瞧紫珊meimei的。”林思柔带着君天离进入到那老旧的建筑之中，七转八转找到了一间秘密的地下室。 她将少年送到门口，说出告辞的话： “我林思柔的使命，总算是要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小弟你自己的本事了。” 君天离默然点头，这句话像是给这场千里之行划上了最后的句点。他看到林思柔的笑容，忽然觉得女子的脸上有一种落寞。 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长远的并肩而行，不会有宁静的共处时光了吧。林思柔转背徐行。在拐角处消失了身影，唯留君天离在密室之中久久而立。 这几日，又将是漫长于紧张的等待。 ………… ………… 遥远的未知之处。 这片不属于苍歧的土地，正是山河阵图所化的图内世界。 佛语曾云，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这浮图圣器之内，疆域之广袤，世界之完整几乎与外界无异。 山河图内甚至是生灵齐全的，甚至连人类也有存在，只不过这些异世界的人类尚处于刀耕火种的未开化时代。这一点让被迫降临这个世界的人们惊讶的无以复加。 在图内世界的最中心，一座险峻山峰之上，有一座于三天圣城极其相似的城池镶嵌在峰顶之上。 虽是气势恢宏，却与之前独立苍穹的圣城难以媲美了。 这座山城之中，每日的气氛都有些压抑。圣殿子弟在此已经停留了两年之久，按照首领所言，他们所处的图中世界和苍歧几乎有着数十倍的差异。被封印在图中的众人过着“苍歧一日，图内千年”的日子。 如果真有破除封印一日，他们也可能在这个地方待上百年之久。 圣城内殿，几乎所有圣殿精英都聚集在了一起。三天部主，天神刀统，新晋的玄骑副统领，幻天部副统领以及仅存的两位幽天护法。 一众人等恭敬的站在大殿之下。那殿堂最高处旋转着一座流光的白塔。 “你们都来啦。” 流光散开，在白塔之前浮现出顾江城的身影。众人齐齐行礼，自两年多前被打入浮图，这还是圣主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现身。 “看来…我圣殿又多了一些新的翘楚。”顾江城淡淡的看了一眼谷应魂和苏逸身边两位被提拔的新任副统领道。两个新贵的眼中既是畏惧又是有些喜色。在之前他们何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和部主一起，受到圣主的召见。 “既然有缘，便指点你二人一番。”顾江城凝视一番，磅礴的神识略过在场其余人，包裹住了两位新贵。 巨大的意识冲击着他们的脑海，修炼之时一些难解的东西一下子通畅起来。圣主的一个动作，竟是让他们跨越了两年来都难以逾越的瓶颈。 “谢圣主！”两人齐齐跪倒，身旁的谷应魂和苏逸对视一眼，却显得有些疑惑。 “这种强行提升，当时看似受益无穷。可是当其修炼到下一个瓶颈之时恐怕就更难以逾越了。” “圣主此举无异于断送了二人成为顶尖的可能，可是…他为何会这样做呢？” “今日唤大家前来，是因为两年前交战之伤已然痊愈。”顾江城环视一圈道。竟是在下属面前直言不讳自己负伤之事。众人噤若寒蝉，想起天机会上那场大战，记忆如同昨日一般清晰。 “圣主神武，今日神通必然更胜一筹。”谷应魂恭敬道。 “大道之遥，毫厘千里。若参不透，此生修为也就尽于此了。”顾江城虚影摇头道：“大战之中，尔等也见识到了三天之力真正的威力…修炼一事，不可懈怠。” “是！” 众人齐齐点头，顾江城口中的更强的实力，无疑展现在神主神魂之上。而那魂魄的主人便是他们圣殿创世之人。天机会上一番对抗，圣殿教徒都难以置信神魂会帮助外人镇压圣殿。只有苏逸和唐望等人坚信神魂是受到了叛徒陆雨妃的利用才与自己亲手创立的圣殿为敌。 在他们的言辞感染之下，教众们渐渐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可不论如何，心中芥蒂依旧难以消散。 “此番唤诸位前来，所谓三事。”顾江城环顾几人，即使没有刻意的神识压迫，新晋的两位副统领都是难以抬头对视。 “其一，天机会上诸多变故，圣殿被封印在山河图内。我有愧诸位期望。” “相信不管是普通教众，还是在场的三位圣使。心中都有些怨言，顾江城在此给诸位赔罪。” “属下不敢。”苏逸谷应魂和唐望单膝跪地道，后边两个新贵也是诚惶诚恐的跟着。唯有神胤却是没有任何言语动作依旧挺拔的站在了大殿之中。 “起来吧。”顾江城没有在意众人的礼节妥否，挥手让众人起身。 “人心所想，即使能够看透却也无法用力量左右。圣殿自我任圣主而始声威一落千丈。此次天机会又落得个几近覆灭的结果。这一切，若说诸位心中坦然…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我等皆是圣主提拔，为圣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陆雨妃已无神魂可以利用，待圣主领我等破阵之时，我圣殿必然重临天下。”顾江城一言让众人噤声，良久之后，谷应魂才开口道。 “玄天使所言正是我等心中所想，待重临苍歧之时我圣殿依旧是天下之主。冥城与沧澜之宵小，都会为天机会上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唐望附和道，天机会一战之耻，让他们这些唤作天神的护卫团蒙羞不已。 “神胤…你的看法呢？”顾江城目光最终落在了一直闭目聆听的神胤身上，幽天使闻声张开了眼。仿佛此时此刻才置身在这议会之中。 “这厮越来越桀骜了。”唐望与苏逸心中皆是升起此等念头。 自始至终，神胤就以一种凌驾于他们另外几人之上的姿态站在圣主面前，而圣主却对这份无礼视之如不见。 “神胤只是一柄割喉的匕首，而不是一个藏纳妙计的锦囊，一切还是听从圣主的意思。”幽天使颔首道。 “我只是怕这把锋利的匕首伤到自己人。”顾江城微微一笑，听得在场几人心中冰凉。每每顾江城这般淡然之时总有一种寒意从他们背后生出。 “神胤这把匕首有鞘，是拔是收…都在圣主一念之间。”神胤对众人感受的寒意浑然不觉。顾江城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的身上，许久才言道： “天机会上最后一战，为何不出手一同对抗神魂？” “当时和冥城诸强争斗，负伤之后已无战力。况且圣主与神魂之争，以神胤绵薄之力怕反是拖累圣主。” “八大高手各个神通非凡，若是没有封魔神禁之力恐怕圣主都会觉得棘手。幽天使以一敌八，已经是倾尽全力了。”神胤没有多做解释，谷应魂却往前走了一步开口解围。 “若是你当时出手，圣殿未必会沦入山河图中。”顾江城摇头道：“若是我所猜无差，恐怕此时的你，已经与我只差一线了吧。” 一句话如惊雷一般轰鸣在耳，不论是唐望还是苏逸谷应魂都是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多年来圣主在他们心中留下了几乎不可超越的形象。而此时他却亲口说出，这个和他们并肩而立的男子，已经用了可堪与圣主媲美的实力。 “你如今的实力，与我联手，岂是那神魂可以抗衡。” “圣主…”神胤摇头道：“神胤封入图中的两年方才觉得有所精进。天机会上确实只觉与圣主和神魂有着鸿沟之距。” “当真如此？”顾江城声音提高了几分，白塔在身后微微闪烁。对面的几人没有准备，忽然一股压力排山倒海而来。 “你们三个…走到塔前来。” 谷应魂几人对视一眼，还没从方才的惊愕之中回神。感受到压力之时皆是往后退了一步。再看那两个新晋的副统领，竟是瘫坐在了地上，完全被夺了心神一般。 圣主有令，三人不敢怠慢。苏逸谷应魂和天神刀统一齐往前迈步。每挪动一下脚步，压力更甚一分。 从顾江城之身传来的压力，让几人比之当日觐见天阶之时更显举步维艰。 四人离顾江城只有几丈远，却像是隔绝了整条银河。时间飞逝，半个时辰过后三人走到顾江城身前一丈，竟无一人可以挪动脚步。 “神胤，为何还不动身？”三天圣主的目光压在幽天使身前，神胤的发丝和衣袂都是无风的吹起。 神胤迈开了第一步，如同步入闲庭。紧接着第二步，那飘飞的衣袂和发丝都是平静了下来。像是那威压的冲击再也不复存在。 第四步，第五步，幽天使飞快的走出，瞬间到了谷应魂和苏逸的身后。 第六步，神胤走完了另外三人半个时辰跨越的距离。三人来不及惊讶，只感觉身上的压力在神胤并肩而立的一刻如潮水退却。幽天使竟然以一己之力，帮他们三人摆脱了圣塔和圣主带来的压迫。 然而幽天使没有却步，又是两步迈出。越过了他们三人继续往前。第九步之时，已经稳稳的停在了顾江城的身前。 “好！”顾江城朗声一笑。 “你这把匕首，让我甚是欣慰。” “比之圣主，犹逊几分。”神胤回头看了看，地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喀嚓声，一丝裂纹从他脚下生出，慢慢被崩裂成一条深深的裂缝。 最后，来路之上玉砌的地板寸寸龟裂，顾江城那磅礴而来的压力最终还是在神胤的抵抗下压制到了他的身体。 “真乃杰作…”顾江城忽然喃喃一句，后边三人仍在惊讶之中未曾听闻。神胤却是不觉皱了皱眉。 “若无那些桎梏，恐怕神胤你可以自行勘悟大道，超越我这个不受眷顾之人。”顾江城传音响在神胤的心间口中继续道： “不管是当日还是今日。你现下的修为已经足以与我对抗这山河图的封印，最多外界一年之期，我等便可重临苍歧，到时也是我圣殿重临大道之日。” “神胤一切听圣主吩咐。”幽天使回应一句，径自从裂开的玉阶走下。谷应魂三人长久不语。苏逸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目光跟着神胤的步伐不知想些什么。 “破除封印，此事便是其二。”顾江城没有在乎下属的各怀心思，继续开口： “这第三件事…”顾江城目光落在唐望身上。 “便由唐统领告知诸位。” 唐望得到圣主应允也不意外。他拍了拍手，殿门之外十余个天神刀卫鱼贯而入。苏逸谷应魂面面相觑，殿堂之内突然变得肃杀的气氛让给他们都有些意外。 十余天神刀卫的手上皆是提着一个黑色的布囊，他们整齐划一的越过了三位圣使和新晋的副统领，目光中没有一丝对于上位者的敬畏。 “唐望在此想要给诸位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需要这般大的阵仗？”苏逸皱眉道，他隐隐闻到了一丝不善的气息被灵力包裹着不让外泄。 “幻天使都说话了，还不把家伙亮出来。”唐望嘿嘿一笑，对着天神刀卫吩咐道。十余人同时将手中的布囊解开丢到了地上。 咚咚几声，布囊之内滚出十余个淌着殷红的物体。 “嘶…”新晋的两位副统领没有如圣使一般的定力都是倒吸一口冷气，那在地上翻滚着的竟是一颗颗狰狞的头颅。 唐望似是得意的看了看几位圣使，走到那些头颅面前，如同踢球一般用鞋子翻动着那些人头。 “一，二，三…银翼团六人，玄骑七人”唐望饶有兴趣的点数，时不时对苏逸和谷应魂报以歉意的一笑。 “还有幽天…”直到踢动了最后一颗头颅，唐望略微玩味的声音才被什么东西戛然止住。 “神刀统请继续。”神胤面无表情的看着唐望，让方才还得意洋洋的人一下子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转过头转而继续道： “这些人都是自圣殿发出召集令以来隐藏在图中世界各个角落的叛逃者，他们以为躲在这山河图内不归返便能安然…真是小看了天神刀的力量。” “看样子唐统领颇以此事为傲？”一向不主动说话的神胤这一回出乎人意料的走了上来，冰冷的目光凝聚在唐望的身上，让神刀统既是不满又是尴尬。 “六年前，苏辰窜逃之时你天神刀又有过一兵一卒敢前去追杀么？如今杀了一些实力不济的同胞倒是给神刀卫抹光了？”神胤冷笑道。 唐望满脸铁青，他本就是圣主亲卫。何曾受到过他人如此质问。 更是让人出乎意料的，那一直与神胤最为不和的苏逸却是没有言语，即使在听到苏辰这个名字之后，苏逸依旧没有出面和神胤针锋相对。 “神胤！你什么意思！”唐望看了看圣主的虚影，鼓起气来对幽天使怒喝道： “清理门户乃是圣主之意，难不成幽天使你想抗命？” “神胤只是觉得这圣殿门户，需要清理的糟粕太多。若是这种命令下给我…神胤倒不介意让这地上的人头再多一片。”幽天使完全没有在意唐望威胁的话语，目光逐一的扫过在场的天神刀卫。 那些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天神卫，都在这目光之下不自觉的低了几分头。 “你…你…”唐望没想到神胤竟是当着圣主之面如此威胁自己，气的面色发白。他四处张望，却见谷应魂和苏逸嘴上都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好了…诸位。”顾江城最终在唐望窘迫之时开口，止住了神胤咄咄逼人的质问。 “今日之事，只是想告诫各位。生为圣殿之人死…亦将是圣殿之魂。叛逃者不论如何终将落得眼前这般下场，诸位心中可能觉得我不念旧情。但若是想席卷天下恢复昔日荣光，我圣殿便由不得任何人有二心。” “属下明白圣主苦心。”玉阶之下十余人同时低头答道。 “好了…今日三事已毕，诸位可以离去。”顾江城点头摆手，玉阶之下众人齐齐告退。待得所有人转身之时顾江城才又将一人叫住。 “神胤…你且先留下。” 神胤闻声转过身来，任由其他人深意莫名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待众人散尽他才走至白塔之下。 顾江城虚影凝视着这个自己最为信任的下属，不论从他平静的面容还是无法被“幽读”的内心，这位绝顶于天下的圣主第一次觉得还有令他无从看透的人。 “神胤，你可曾恨过我？” “再造之恩，岂敢言恨。”神胤单膝及地回道。 “你总是这般只言片语，却又听起来并非本意。”顾江城摇了摇头。 “圣主无需多虑，圣主的意念，一直都是神胤的意念。” “罢了罢了…”顾江城道：“我知道或许你对大道之途与我看法不一。但是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 “这番要你留下来，还有一事需你助一臂之力。” “神胤听凭差遣。”幽天使再次行礼，等待着顾江城的命令。没有人知道他心中亦是一团乱麻。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待到圣殿重出阵图之日，会有一场比之天机会更为浩瀚的劫难降临到苍歧之野。而他不动声色之时，顾江城说出了他最想避讳的命令。 “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将我的分魂送出山河图外。待我圣殿重临之日，我需要看到一个百废待兴的世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