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饥要择食
“表现还真不赖嘛！”将军棚里，两人对席而坐。 看着他的笑容，叶灵风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这个混蛋不由分说地将他卖给自己的下属，现在却若无其事的跟他打哈哈，简直无赖到了极点。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吗？”叶灵风义正言辞地说道。 “哼哼哼......”孟将军饮下一口酒，嘲讽中带着阵阵讥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既然不是问为什么这样对我，而是问凭什么这样对我。哼哼哼，可笑，真是可笑。” “诶？”叶灵风看着自己，本来无意冒犯，却毫不顾忌地口出狂言。这个性格真的是自己的？还是说是被遗忘的那个？ “怎么了，混小子。”孟将军放下酒杯，那对如视猎物的眼神投向叶灵风，“你把自己的本性也忘掉了？在我看来，你说的话跟你自身的行为完全不符。但是如果没有刚才那种表现，搞不好，你真的会被煮着吃了。哈哈哈......” 面对他的这副德性，叶灵风真是哭笑不得，“难道，你真的打算把我当兄弟们的下酒菜？” “下酒菜？那是贵族和皇室才有的待遇，你可知道，我们这群餐风饮露的流浪者，看到什么吃什么，不怕坏死肚子，就怕饿死野外，死无葬身之地！”孟将军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激动，“我就亲眼目睹过一帮兄弟饿死在戈壁，那里连烧火的地方都没有，一大堆尸体全部腐烂掉，扔在车上，方圆几里，连狗都不敢靠近。” 叶灵风吞下一口唾沫，无言以对。 “哼，在我看来你就像个不经世面的黄毛小子，不过你有资质，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大有作为。”孟将军哈哈一笑，递过来一块东西。 叶灵风接下这个跟马铃薯有点儿类似的东西。难道这个就是他的晚餐？晚上就要吃这个？这玩意看样子是生的，个头还不小，它的皮就像月球表面，坑坑洼洼。 “你没见过这个东西吗？”孟将军发现叶灵风一直盯着那玩意对他说道，“虽然其貌不扬，但还是很填肚子的。” 叶灵风迟迟不下口，或许对于他来说这真的很难。 “喂！小子，我载了你一天一夜，你可是颗粒未进，人说空腹能进砂石土，渴了能饮血尿泥。你这样怎么撑住瘦不拉几的身体？快吃了它，好好珍惜自己换来的生命。”说罢他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要去给小的们分发食物了。” 孟将军翻帐出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呆在帐子里。 叶灵风死死盯着这块称之为食物的东西，难道吃这个不用削皮？他使劲想把这玩意掰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但是不论从哪个方向使力也掰不开它。叶灵风能感觉到自己肚子确实饿得咕咕直叫，但他就是下不了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玩意。 “能行的，能行的......”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张开嘴，只要将它面上的东西咬下来，再吃里面的就行了。 “唔！”叶灵风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迅速将这东西直接扔在地上。 “糟了。”他赶忙将大土豆捡起来，拍去面上的沙土。在细看，这玩意完好无损！我的天，它真是吃的？难道不是孟将军计划着迷晕我的毒药，然后将我作为食物分给其他人？ 他抓着这把东西，往帐外偷瞄。那群士兵们正得意洋洋地咀嚼分来的食物。没错，他们手上的家伙跟自己手上的并没什么不同，要说的话他手上的这个反倒比他们的大不少。 好吧...... 叶灵风回到帐子里，不断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这只是一个食物，并不是敌人。难道这比我遇险重生还要难做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只要我咬下一口，我的食欲马上会引导我做正确的事。 不行，还是不行，叶灵风开始讨厌自己了。他将大土豆放在桌子上，看着孟将军之前喝的酒，据说酒可以抑制人的食欲。于是他想也不想，拿起了酒瓶。 这瓶子跟那个世界区别不大，用陶瓷做的，颈口比较粗，适合孟将军那种人狂饮。对于叶灵风这个未成年人来说，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难度有些大。 转而一想，喝！一门心思提起酒瓶，正要把它倒进嘴里时，马上被那剧烈的酒精味给打退了。 “咳咳！”还没到嘴就打退堂鼓，窝囊！ 就这么可笑的经历却令他想到些事，自己可能是个有洁癖的人，极端排斥这种令他厌恶的东西。即使再怎么勉强也事与愿违，宁可饿死都不会吃下这玩意，宁可渴死也不会喝酒。 怎么办......感觉就像回到那个四面围墙的牢房，绝望冲袭着他的大脑。 “孟将军，我有一个请求。”叶灵风来到孟将军帐下，坚定地望着他。大块头疑惑地回视叶灵风，看到叶灵风手中的那块大土豆更是感到莫名其妙。 “我想，我可能无法自己吃下这玩意了。所以我请求你！” “诶？”孟将军还在云里雾里。 “请你帮我把他塞到我嘴里去！” “噗......哈哈哈哈！！”孟将军最终还是忍不住大笑出来，惹得身旁的士兵们也跟着哈哈大笑，整个营地一片欢悦。 “我可是很认真的！”叶灵风自己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笑。 “对不住，对不住......”大块头注意到他严厉的表情，拿过土豆，“不过，话说回来，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人，要不然这群兄弟怎么会跟我混。” “这不是强迫，都说了，这是我的请求！”叶灵风气急败坏。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孟将军招手示意，立刻走上两个体格强壮的士兵。两人走上来不由分说地就将叶灵风抓起来，叫他手脚不得动弹。 来了么？要来的总该来的。叶灵风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土豆，还打算继续勉强自己，不过这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只见土豆被慢慢抬起然后被送进嘴里，“啪！”它被生生咬开，只是不在叶灵风的嘴里，而是在孟将军的嘴里。 “对于连自己的欲望都释放不了的人，这是应有的惩罚。把他拖下去！” 叶灵风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呆掉，任由他们把自己拖到帐中。 帐外是浑浑噩噩的阳光，照到脸上火辣辣一片，无法接受的现实灼烧着心灵一阵一阵。 我，做错了吗？为何心里如此难受，是我没有做好最坏的打算的缘故吗？最坏的结果不是比这个更残酷吗？ 叶灵风有着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败给了自己的个性，败给这个无法预知的世界。 眼前已经开始泛出星星点点，他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他苦笑着，眼前却湿润了。 夜深人静，眯着双眼看着外面的夜空，似乎跟那个世界不太一样，此刻已无望欣赏。感受着最后一口气，不断喘息着，好像在吞吐整个世界，吞吐自己的灵魂。 “啪！” 地上好像掉下了什么东西。 只是一刹那，他看到了那坨丑陋的外形，随后就被最后一丝泪腺掩盖住。就像是握住了生命最后一线希望，不管三七二十一钻起来就往嘴里送。 难看？我没见过比这更美的东西。 难吃？我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 难堪？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值得赞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