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涌起 人心不胜防(一)
即墨顼倒了一杯水,淡淡说起,“黎柯倒是越发骄纵了!” 即墨轸闻言,心下有些疑惑,想来他还不知道黎柯已被派往北疆之事。 笑了笑说道“他前些日子被派往北疆战场,后来你受伤,母后急召他回来,到底路途遥远,好在苗疆太子精通医术,这才救了你一命!” 即墨顼若有所思,指尖轻叩桌沿,淡淡的说了句“他日可要好好谢谢他!” 听即墨轸如是说,他的确对这位苗疆太子心存感激。他的伤不同于一般箭伤,纵然他知道黎柯擅治兵马箭伤,他都不敢对他报以太大期望,这位苗疆太子却能轻易医好他!想来医术不凡。 即墨华休听他俩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单手扶额,一脸懊恼状。“差点忘了,”说罢从腰间拿出湘妃笛。 即墨顼看见他手中的湘妃笛当即变了脸色,这竹笛很像他当年赠予梧夕的那根,若是梧夕之物,缘何会在华休手中? 即墨华休不疾不徐的说着,“这竹笛坏了,你给修修……” 即墨顼端详着即墨华休手中的湘妃笛,将他们的话和这些事串在一起想了想,他的伤是苗疆太子医治的,华休对他赞誉有加,定然接触过他。而这竹笛是梧夕之物,现在却在华休手中…… 他猛然一惊,梧夕也能妙手回春,性格修养皆让世人望尘莫及,难道梧夕是苗疆太子? 即墨顼一把拿过华休手中竹笛,看见竹笛尾端刻了一片梧桐树叶,愈发肯定他的想法,只是他又是何意?他拿起竹笛吹奏了一下,音质杂乱,只能吹出两个音,思来想去,也愈发疑惑。 即墨华休见他接过竹笛,不由一笑,他这人最爱摆弄这些东西,何况南徇对他有救命之恩,他铁定不会推辞!果然他猜对了…… 即墨轸却无心听他们闲谈,连忙转了话题,“前几日父王已重新排第,即墨初阳如今是大皇子,独居陈宫。”说话间他瞥了一眼即墨华休,见他正悠闲的喝茶,他眼中闪过一丝怪异,即墨华休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他这话颇有深意,即墨初阳对他们来说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回宫两年也不曾加封排第,如今排第后独居陈宫,可说是荣宠无限了,即墨华休和即墨望的母妃贵为贵妃,也依旧合居南宫。而即墨初阳如今掌管兵马司,手握实权,让人如何不忌惮? 即墨顼看了他一眼,猜透了他的心思。“父王欠他的,不过在这些物什上补偿罢了!” 即墨轸点了点头,他是嫡长子,身份尊贵,而且华休也都不在意这些,他也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即墨华休轻叹一声,便起身抖落了一下,“竹笛记得修啊,对了,明天父王可能要召见你,你有点准备,那南岍苡可来了两月了……” 即墨华休的话让即墨顼幡然醒悟。岍苡,岍苡……他立马拿起竹笛反复吹奏,对了,这竹笛吹的就是这两个音!南国与苗疆联姻,这南岍苡是梧夕meimei,他这是临行托孤…… 看来,父王已经定下是他与南岍苡成亲了…… 即墨轸见即墨华休走了,他便也起身准备走“母后来看过你几次,你还是见见她,毕竟这么多年了,再有什么怨怼也该过去了!” 即墨顼听他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我知道!”他淡淡应了一声,语气透露着冷淡疏离。 即墨轸神色讪讪的,见他冷着脸,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匆忙出了西宫。 即墨顼便也让福伯替他换了衣服,想来福伯也有许久不曾见他,替他更衣时见他身子硬朗了不少,脸上泛起一阵微笑,连着拍了拍他的脊背,“嘶……”即墨顼脸色一白,福伯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忙跪了下来“老奴糊涂,一时间竟忘了殿下身上有伤,殿下恕罪……” 即墨顼连忙扶起他,“无妨!” 福伯便又颤巍巍的起身替他换了一件青衫,青衫磊落,他身形高大,又不苟言笑,显得十分凌厉。 即墨顼径直去了未央宫,未央宫的宫人见了即墨顼,都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即墨顼多年不曾踏足未央宫,也难怪她们诧异。 帝后听闻即墨顼来了,连忙迎了出来,满面笑容。 即墨顼见了她,淡淡的喊了句母后。他刻意的疏离,让南后心中一颤,掩不住的失落油然而生,脸上笑意却依旧不减,央着他进了内殿,让宫人摆了他爱吃的龙眼。 即墨顼顿了一下,这时节龙眼不多见,想来她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南国与苗疆联姻,南岍苡的亲事关乎太子之位,父王有意让我娶她,但这太子之位,我无意为之。”
南后见他开门见山,也就接了话“你能力出众,有旷世伟才,缘何就无意太子之位了?” “我非嫡长子,让我继承不符礼法!” 南后轻笑,却也无话可说。 “这太子之位,当选二皇兄!” 南后听了这话,心中一凛,南帝的确有意即墨顼继承太子之位,当初南帝为他取名为须,又封他墨王,便是承黑帝颛顼之名,南帝对他寄予厚望,他也的确未让南帝失望,领兵三年为南国扫清多少障碍?政治卓越,为南国平息多少暗涌?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他是真的无意,还是顾及即墨轸?他最是讨厌她偏心于他,他最在乎手足之情,只是即墨轸到底不如他卓越,罢了…… “想让帝君改变主意不易,你可有十足把握?” 即墨顼见南后松口,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放心吧!” 说完便起身要走,“儿臣告退!” 南后见他急着走,猝不及防的拉了他的衣袖,即墨顼身子微微一顿,看见她布满青筋的手,他略有些心惊rou跳,印象中,他记得她最爱染指甲,如今这指甲光洁如新,他抬头看南后,好像也不似当年年轻明媚,那一瞬,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那一瞬却也转瞬消失。 “母后还有事?”语气依旧冰冷。 南后闭上眼,苦笑着摆摆手,即墨顼便踏出未央宫。南后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她与他大概只会这样了! 即墨顼行至东宫,望着这偌大的宫殿,却已是物是人非,这权势滔天的东宫谁不爱呢?他当年浴血奋战,与即墨时佑相约,为他守住江山,如今他尚在守护,只是这东宫却已易主。即墨轸毕竟不同于他,即墨轸虽是他嫡亲的兄长,但他心胸气度远不及即墨时佑,这条路怕也是荆棘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