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风云起 布织囹圄局(三)
即墨顼闻言来了兴致,“哦?” “属下记得曾与殿下说过,属下查到两年前陈王是从北疆到南陵,而这位苏慕据苗疆人所言,他是两年前死于苗疆战火,两人又如此相像,而时间又如此吻合,若不是一人,倒显得匪夷所思了。”李青答道。 即墨顼点点头,一切也如他所料,南岍苡认识他,又唤他太傅哥哥,这二人之间必然是有联系的,而当时适逢李青告诉他即墨初阳两年前于北疆所归,这天下就没有这样巧合的事! 他才敢肯定即墨初阳从杭州来到南陵,后来六年不知所踪,这六年之缺定然又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他却是没想到竟然与南岍苡有关。 而与她有关的这一切梧夕也未曾吐露半分,不知梧夕是否知道这件事?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梧夕惊才之能,便是管衍都难教他,他与即墨初阳虽道不同,但依他之见,即墨初阳确实也是精明才干,绝圣弃智,但也绝对越不过梧夕去,他又有何德何能当的起苗疆太子太傅之名?实在是让人费解…… “你当年在山西,那曾应之事是你经手的吧?”即墨顼转了话题,突然问道。 李青没想到他问起这事,微微顿了一下,说道:“曾应在任上倒也是难得的清官,无奈被仇恨蒙蔽双眼,他自个儿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当年属下就是避讳,才将其移交大理寺。” 李青看了即墨顼一眼,踌躇了一下,又说:“殿下,陈王许是与六部协商如何处罚江大人,依属下之见,陈王既然走出这步棋,必然是逼江家放弃江大人。” 即墨顼点点头,说道:“不知大理寺少卿一职你可有兴趣?” 李青闻言大惊失色,一向冷静果断的他连连摆手,说道:“不可不可,属下这身份都名不正言不顺,何谈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即墨顼满不在意的一笑,李青还是太谨慎了,不过这样也好,不会给自己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一个身份,既然用你自然给你安排好!”即墨顼说道。 要说这大理寺少卿一职,谁人不动心啊?不过李青自认为他身份特殊,也是与即墨顼有缘才自愿入他门下做了幕僚,而且即墨顼待他尊敬有加,他想就这么暗里替他办事,明面上太独树一帜,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譬如江城。 “殿下若担心大理寺少卿一职空缺,不妨选一个中间派!”李青说道。 即墨顼闻言,抬眼看了看他,不禁对他多了一丝赞赏。 “你当年任山西巡抚是正二品的官,一个小小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我都觉得委屈了你,怎的你还推辞?”说罢即墨顼轻叹一声,又说:“听你之意,你该是有什么好的人推举罢?” 李青闻言也笑,当年事也都是当年了,山西巡抚虽说是正二品到底山高皇帝远,比不得在京的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而且即墨顼一语道破他话中之意,做他幕僚多余年,若不是了解他,也觉得他实在可怕了。 “原也是当年做巡抚时接济过的一个门生,说起来他与江城、曾应等人也是同科进士,他也是能力出众,不过几年就一路高升,如今他在京做通政司参议。” 即墨顼闻言眼眸一亮,与江城是同科进士,五六年就做到了正五品的通政司参议岂止是能力出众?江城是靠家族荫庇,像他这样靠自己的,也真是难得的人才了! “不知你说的是谁?”即墨顼问道。 “此人名为洪一。” 李青见即墨顼颔首,心中暗忖,他已经开始物色新的人选,想来江城也是大势已去,那他就没有再问江城之事如何处置的必要了。 李青与即墨顼议事的时候,其间青柯来了多次,即墨顼看到她,装作置若罔闻的模样,他没打算理她。 青柯看到李青退下后,她让新颜来正殿请示即墨顼。 即墨顼听完新颜结结巴巴的一番话,丢了一个不善的眼神给她,说他不见岍苡。 新颜向来怕即墨顼,看到他目光不善,吓的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哭的连话都说不清。即墨顼看见新颜这般模样更是厌烦。他差点点就没让人把新颜丢出去。 青柯在殿外看见新颜那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也十分着急,从即墨顼离开西宫开始,岍苡回来后就一直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问她也不说。 青柯见不得岍苡委屈,新颜又是个不靠谱的,她也不顾什么礼法不礼法的,横冲直撞的就往正殿去。 即墨顼抬眸看了看她,沉默着等青柯给他一个解释。 哪知青柯一把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向即墨顼磕头,说道:“求殿下去见一见公主。” 即墨顼依旧沉默,青柯见他没什么兴致,咬咬牙,头磕的越发响。 “殿下,公主一直自责,请您去看一看她吧。”青柯边说边磕,新颜看着她,皱着眉小声说道:“青柯,你快别磕了!” 青柯根本不打算理她,依旧磕着头。“殿下,求求您!” 即墨顼双手紧扣桌沿,手上青筋暴起,他强自忍耐着。说实话,他不想见她,一点都不想…… 青柯的忍耐力是极好的,她在殿中磕了半个时辰的头,额间的皮都磕破了,即墨顼仍旧不为所动。 青柯有些不解,她一直都不认为即墨顼是心狠之人,从他从前对岍苡“无微不至”的照顾来说,他就不是这种人。 而且依青柯所见,虽然外传即墨顼性格清冷,他也绝不是冷面之人。 为什么从大婚过后他和岍苡的关系变的有点面目全非了呢?青柯不明白。 新颜见她额头流血,有些发怒,低声的说道:“殿下也太冷面无情了吧!你快别磕了!” 即墨顼冷声笑了几句,眼神锐利的扫过她二人,青柯从没有见过这样一种冰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尖锐,看着就寒意肆起。 “你省省力气吧,我不会见她的。趁着我没让人把你们丢出大殿,还不快滚?”即墨顼怒道。 青柯大概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她不在乎她为岍苡磕的头破血流,她只在乎岍苡,她一想到岍苡会因为他不肯见她而难过,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难受。 新颜见青柯有些愤愤不平,扯了扯她的衣袖,对着嘴型跟她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走,解铃还须系铃人。
青柯没有听懂她的话,被她推推搡搡的拉出了西宫大殿。 即墨顼见她二人离开,吩咐了一旁的公公几句话。那公公点点头就出去了。 (内阁) 早晨南帝让易褚给六部尚书曹正鑫传了口谕,说让他们在内阁同即墨初阳商榷江城之事。 即墨初阳踏着雨就去了内阁,他到内阁时,六部几位尚书都到了。 要说内阁,其规模之大堪比一个皇子所居殿宇,但其构造却与普通殿宇大不相同,内阁是南陵从二品大员议政之处,入选内阁之人有大学士之称,而内阁检选十分严格。 内阁大学士也都受到朝中众人的尊敬,南帝对内阁的要求十分严厉,内阁之人只能是中流砥柱一旦被控诉成帮成派,撤去官职事小,家族之人也不可入朝为官。 这也是南帝对内阁的立法,也有人不在意这些,模棱两可的站帮派,譬如江普,他虽未表明立场但众人皆知他所属派系为太子一派。 但人是内阁首辅又是朝中首相,其地位就是无可撼动的了,谁人还敢在他背后嚼舌根?这也是南帝为何如此忌惮他的原因。 唯有一点,他清正廉明,旁人抓不住他的错处,所思所为都是让江家一脉发扬光大。 自古以来皇帝都痛恨外戚亲政,南帝也不例外。 如今即墨轸继位太子,往后他就会是储君,南帝现在大为支持即墨初阳以及六部协同处理江城之事,就是要动江家了。 即墨初阳没想到江普也在,见到江普他还是诧异了一下。 江普难得的对他笑了笑,即墨初阳记得上次南帝在朝堂论及即墨顼鹰石口遇刺一事,他听楚翏说江普话锋直指他,所以后来南帝责骂他三人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 江普看着即墨初阳湿透的衣襟,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殿下不妨去换套衣服。” 即墨初阳笑着摇摇头,让几位开始议事。 说实话,内阁几位包括朝中大臣与即墨初阳共事的时日短,大多人都不了解他的秉性。 “犬儿之过,老臣是不好妄议的,不过这既是六部之事,老臣也当旁听一下。”江普说道。 曹正鑫他们都了解江普,他说这话绝不是玩笑,他说不插手自然就不会插手的。 “曹大人管六部之事,这事涉及到刑部和大理寺,不知曹大人是如何看的呢?”即墨初阳问曹正鑫。 曹正鑫看了江普一眼,对即墨初阳说道:“关于江大人从府衙提去替代的重刑犯,那的确涉及到刑部,要说那刑犯的确该死,但江大人此等偷梁换柱的行为到底还是太不合礼法,而且江大人徇私枉法,自己又是朝中重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即墨初阳点点头,撇了江普一眼,他面色凝重,旁的也看不出什么。看来他还是很沉得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