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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4

    第十三章4

    暑去秋来,梅砺寒和露子不觉已在太湖逗留了大半月之久,此季正是八月初秋,也该是他俩动身,到往江东寻访哪一位霞谷雪翁的时候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卓超、傅水游、唐熠与峨嵋三菁等人,相邀梅露二人到姑苏境内的邓尉山中饮宴,权作是对两人的钱别之意。

    邓尉山,又名光福山、香雪海、梅海,亦是姑苏境内斜插进太湖中的一个半岛。卓超等人之前曾带梅砺寒和露子到此处游览过,知其是因东兴武帝时,曾今官至太尉的司徒邓禹在此隐居,故而得名。另又因岛上植梅千株,花开时似海似雪,故为人称“香雪海”。当地曾有诗赞曰:“入山无处不花枝,远近高低路不知。贪爱下风香气息,离花三尺立多时。”

    邓尉山的梅海边上,建有古刹,名司徒庙,庙中生长有四株大柏,相传为邓禹公亲手所栽,至今犹在,这四株大柏树,造型独特,姿态各异,分别被誉为“清”、“奇”、“古”、“怪”,亦谓邓尉山上之一大奇观。

    几人邀宴的地点,设于邓尉山中的一处香雪草亭内,周遭环林绕翠,临波近湖,倒也别具韵味。

    梅砺寒和露子,卓超与唐熠此时已早早来到,负责采办果蔬的峨嵋三菁,也已于不多时前齐至,只余今遭自告奋勇,前去整治酒席的傅水游尚无音讯。

    其间,梅露与几人相交已深,熟知那一位生性放荡不羁的傅副堂主,却于三教九流之中结交最广,倒也颇能胜任信义堂中的职位,据悉自他俩的事件之后,傅水游极有望升任结义堂中的堂主一职,而他却不知何故而不乐,曾私下里几次到薛盟主处婉言相拒。这一次主动请撄调治酒席,据他而言,是相识一位曹姓的太湖渔隐,予湖鲜美味的烹饪手段最是地道不过,只是那曹姓渔隐行迹不定,甚为难寻,所以提前告罪要他们多待一刻。

    七人围坐着一面石桌,烹茶食果,谈论了一回江湖趣闻,亭中欢声不断,而梅砺寒却眉头轻蹙,心不在焉,似乎怀有重大心事。

    他念及那夜在临沭卢家苏醒过来后,听闻到卢振义与阎独貉密谈之时,曾说起过那恶贼花贯自巫山一役后,反而摇身一变,成为当今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一位大人物,这事便始终存寄于他的心间,悬而未决。

    此际,他与露子即将离开太湖了,又忍不住暗自思量起来,这人究竟会是谁呢?

    据之前他暗中打听来的消息,薛清誉与蓝天翔俱是六十多岁的年纪,且依两人当前的身份地位而言,无疑均可举足轻重于江湖,尚是也都十分得工于心计,就他和露子与大鹏山庄发生冲突的这件事情来瞧,他们一个能在恶迹败露后,而将自身的错失,顺势推得个干干净净,全身而退,一个反能于此变故当中,增进他本身的威望,可谓均为十足的老jian巨猾,而他俩一个身为武林中第二大派的掌师一职,一个更权柄于六派总盟之主,那恶贼花贯即便有天大的机缘,依他当时一代盗魁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荣任至斯呢?

    梅砺寒暗自回想这段时间他与两人的接触,当日庭峙过后,薛清誉曾单独宴请过他,半道之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当真巧合,正自撞上了打哪里路过的蓝大掌门,他当时一反常态,竟对自己赞赏有加,并流露出于他的剑法掌功极富兴趣之态,显然他是从万仲恒哪里探听清楚了他曾今露出的那三招似是而非的无双剑法。赴宴期间,薛盟主更是一眼认出了自己所佩戴的“湛纯宝剑”,非是适于男子使用,当时拔剑相示之际,他目光微微一霎之间,居尔似有惧意流出……

    娘亲的这一把湛纯宝剑与父亲遗失双绝门中的冰澜宝剑,一雌一雄,原是一对,虽为花掌门有生之日费尽心力寻获的上好镔铁,延请名师锻铸而成,却也并非什么切金断玉的真正宝刀利刃,然而,若依薛清誉这般的身份地位,本当见识过世间奇兵异器无数,又怎会无缘无故对他的一把普通长剑,有存心留意之念呢?

    梅砺寒忖思多时,而这些闪过脑中的细微之处,尽也不过是他过于片面的猜想罢了!这时,他忍不住朝身旁的卓超探询道:“请问卓大哥,盟主薛清誉的身历如何?他是从始一直追随一尘道长建立奇功至今呢?还是在那之前另有门派师承?”

    卓超道:“一尘道长本身便无门无派,原本乃是游历三山五岳间的一位世外高人,只是当年江湖之上将逢大乱,他才力挽狂澜,挺身于凡世当中,尽心尽力的说服了七大门派捐弃嫌疑,最终联合起来共御魔教,从此而建立下了不世之奇功。他的身事根本无人查究,薛盟主当时以弟子身份,服侍其左右,并与他一起现迹江湖,他的前事更是无人知晓,不过他想必跟随一尘道长已久,无论道学心境,武功修为,早已得到了乃师的真传。”

    梅砺寒哦了一声,道:“蓝大掌门呢?他原先一直便是崆峒派弟子,逐步晋升而至的掌门之位么?还是从前由别派改投到的崆峒门下呀?”

    卓超笑道:“这次倒是让兄弟你说对了!但蓝大掌门却不是由别派改投到的崆峒派之下,而是改投到的崆峒派之上。”

    梅砺寒大感惊奇的“哦!”了一声,焦急道:“那是什么原因?他改投到崆峒之前又是出自何门何派?”

    卓超摇摇头,道:“至于蓝大掌之前的身历,那恐怕只有崆峒派的前任掌派轻鸿道长本人知晓了,只怕就连现任崆峒派中的十老耄宿也不甚了了,既然轻鸿道长临终时肯将监派掌门如此重大职位托付于他,又有谁会去查究他的过往经历呢?”

    梅砺寒心中更见焦急,也已诉诸于容色之间,急道:“竟有这种事?那他又是如何改投到的崆峒派门中,而后又博取得轻鸿道长的信任呢?”

    卓超暗感奇怪的望了他一眼,道:“具体原因为兄也不是太清楚,据江湖上相传,是十数年前轻鸿道长出访钟南山的半道当中,结识的这一位江湖异人,两人当时一见倾故,谈论起武学精义与武林典故来大合脾胃,最后两人谈讲到修为高深武学的微妙之处,方始产生分歧,见解不合之下,便以切磋较量为证,两人那一场大战下来,不觉便有三日三夜之久,那两大绝世高手初时还抱有切磋的想法,互有留手,斗到后来,也已不由得他们各自运上了自己的真实看家本领,最后,以轻鸿道长当年的盛名修为之下,也不过仅于半招优势,险胜了这一位新结交的武学异人。事后两人抚掌大笑,得出了武学道义殊途同归,又何必强分对错的一篇道理……”

    梅砺寒听到此处,不觉心神想往,但毕竟疑忌之心大过仰慕之情,续问道:“即使如此,轻鸿道长又怎么可能将掌门之职,托付于一个外人呢?”

    卓超道:“此事之中自然另有缘由,你听为兄慢慢道来。当日轻鸿道长结识的那一位江湖异人,自然就是今日的蓝大掌门蓝天翔了。自那一场考校切磋之后,轻鸿道长便将蓝天翔奉为上宾,隆重邀请回崆峒山上共同参祥武学修为之道,以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想而知,造诣修行到了轻鸿道长当年的地步,愈往后来,便是愈加的艰深,想要再有所精进突破,须得有增见博,与相同境界之人共同参详才成。轻鸿道长有时遇到门内艰深武学的疑难之处,也毫不避讳他是外人之嫌,甘心拿出共商抵错……蓝大翔这般于崆峒山上一住下来,便有三年之久。轻鸿道长道长当时已有六十多岁的年纪,而蓝大翔却盛当壮年之时,其实只与他门内的首席大弟子年岁相仿,两人亦师亦友,俨然便是一对无话不谈忘年之交。轻鸿道长自识年岁已高,按他当时已少有能及的武学修为,虽然位居武林第二大派的统领一职,可依照崆峒派的祖训,要成为真正的一代掌派之人,却也自知无望,索性便甘心隐退,从自己后辈杰出弟子之中,挑选出一名后继之师,领袖崆峒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