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快回来啊
“喂，110吗？我要报警，在沿河中路附近的星空KTV门口有一群人打架，快出人命了，你们赶紧过来看看啊......” 电话亭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满头大汗的拿着电话报警，他的神色十分焦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打完电话后，撂下电话就向外跑去。 “呸，这些小混混真不是东西，都快出人命了还来打免费电话，死了活该！” 电话亭老板见状恨声怒骂，没有丝毫同情，扭头看向眼前的夏宇，厌恶说道：“你不是也要打电话报警吗，要打赶紧打，等下全家死光了。” 夏宇闻言一愣，瞅了瞅刚才那个少年跑出去的方向，腼腆笑道：“不打了，不打了，老板，问您个事儿，最近的医院距离这里有多远？” “怎么着？你们家还真死人了？” 电话亭老板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脸上厌恶之意更甚，恶狠狠说道：“你不是我们关谷县的吧，我说怎么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小乞丐，最近的医院在城外三岔路口，赶紧拿着你的东西滚蛋。” 赵雄伟最近火气很大，他在附近农贸市场里勾搭了一个开水果店的情妇，谁知道对方这两天吵着要和他断绝关系，理由就是嫌他穷，一辈子只能死守这个电话亭。 更让他气愤的是，对方还放出话来说他欺骗妇女，并用“短小快”侮辱了他的名字，于是他怒了，脾气变得很暴躁，变得看不惯穷人，特别是那种又穷身体又瘦弱的人。 “小子，限你三秒钟滚出这里，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赵雄伟冷眼盯着夏宇，火气越来越大，恶意越来越浓，他心里非常希望眼前这个小乞丐能被自己的言辞激怒，然后他就可以趁机暴打对方一顿。 反正这小子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又穷又弱小的样子，明显是一个可以让他发泄的极佳人选。 这种乞丐般的货色就算打残了也出不了大事。 压抑了这些天，赵雄伟觉得自己真的太需要痛痛快快战一场了！ “哈哈，老板，城外三岔路口那家医院我也知道哟，服务好，效率高，床位还特别多呢。” 夏宇完全没有一个被人评选为“极佳人选”的觉悟，他把手中的电话慢慢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一边朝赵雄伟走去，一边继续说道：“没想到老板你居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3秒钟，不知道你能不能赶到三岔路口那家...火...葬...场？！” 赵雄伟看着到他朝自己靠近，心中没由来一喜，右手暗中握紧藏在桌子底下的棒球棍，脸上横rou抖动着，不动声色开口道：“原来你知道那里是一家火葬场，那你特么还不赶快滚去......” “嗖”的一声。 赵雄伟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胸口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等他抄起桌底的棒球棍时，才发现那小乞丐早已拎着旅行袋一溜烟跑到大街上去了，他甚至还能看到小乞丐回头对着他吐舌头扮鬼脸。 “有种别跑，真特么怂！”赵雄伟呸了一声，咬牙大骂，本以为遇到个硬气的乞丐，想不到最后却是个怂货。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他愈发怒火中烧了，被情妇出言侮辱的画面不断在心里回放，其中又穿插着刚才被一个小乞丐戏耍的画面，他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他要疯了！ 赵雄伟眼中凶光大盛，把手中的棒球棍用力砸向桌子，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黑色卡簧刀，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便急匆匆地关了电话亭的门，朝着小乞丐消失的方向大步走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欲置我于死地，老板，你这是何必呢？” 不知何时，夏宇坐在了电话亭将近5米高的房顶之上，他静静望着赵雄伟离去的背影，摇头一叹：“愤怒使人疯狂，疯狂让人迷失本性，这个道理，我十一岁时就懂了。” 想不到刚回到家乡，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夏宇也很头疼，本来他只打算将这个辱骂自己家人的电话亭停老板打一顿，但电话亭老板显然比他想得更多，更远，更狠毒。 假如他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来小乞丐，那么等待他的结果会是什么呢，会不会像类似于《卖火柴的小姑娘》那样，第二天被人发现身体冷冰冰地躺在垃圾堆里？ “一切看他自己的选择吧。” 夏宇从电话亭房顶跳了下来，像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哼着小曲儿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至于电话亭老板今晚会如何，他已经完全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两人只是陌生人，他也不过是在电话亭老板心脏部位轻轻拍了一下，仅此而已...... 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的关谷县夜景分外迷人。 当天空中的乌云完全褪去后，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街道，更令这座小城重新充满了活力。 作为小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星空KTV今夜格外热闹，略微一看，便可以看到附近街道上，至少有百余人驻足围观，这些人中男女老少皆有，指指点点，神态各异。 而跟随这些围观者的目光，就能发现在星空KTV门口处，此时正有七八个青年在对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女孩拳打脚踢。 女孩双手抱头，衣衫染血，时不时会发出一声痛呼，模样十分凄惨。 周文勇站在围观人群中间，一言不发的望着不远处那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女孩，他目呲欲裂，拳头握得泛白，很想冲出去救她，那可是他的同班同学啊！ 但他却不敢，是的，他真的不敢！ 在小县城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凡是得罪星空KTV的人，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绝对不是空xue来风，以前就有人不信邪，和星空KTV对着干，结果第二天，那人一家五口全部被人丢进了汉江，当时这件事弄得小城里沸沸扬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连市里都对此事进行了重点关注。 可惜数年过去，星空KTV依然屹立不到，甚至经过此事后生意愈发红火，已经在附近几个县城开了多家分店，风头更胜从前。 正因为这样，在场围观的人大都敢怒不敢言，其实不止是周文勇，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但谁也不会站出来管这种闲事。 这年头，围观就是一种态度。 周文勇现在不断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警察能马上到达现场，不说惩罚施暴者，至少也能让他们心里有所顾忌，从而停止这场流血事件。 “你不过去救她吗，她看起好像快要不行了噢。” 就在周文勇低下头不忍看下去时，突然听到一道含笑之声从他身边传来，这道声音虽然像是在笑，却让他全身毛骨悚然，冷到了骨子里。 这倒不是说这道声音有什么神奇之处，只要Duang一声，就能让任何听到它的人在心里产生各种奇怪特效。 而是周文勇此时情绪异常压抑，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中，久久不能爆发，正好突然出现的声音又戳到了他的痛处，所以他会有如此反应。 “你是谁啊，我...我...我已经报警了，很快警察就能赶到这里救她的。” 周文勇转身，看到身边有一个留着长头发看不清容貌，手拿旅行袋，身穿怪异服装的瘦弱少年在含笑看着自己。 若在平时，周文勇绝不会和这个像乞丐一样的少年搭话，肯定会远远躲开对方，但他现在心里慌乱，全身神经绷得紧紧的，因此在第一时间他就给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这个解释不仅针对别人，对他自己同样有效。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在周文勇震惊的眼神中，瘦弱少年对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又洁白的牙齿，就朝着星空KTV迈步走去，只给他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周文勇好像在哪里听过，似乎关系着一个儿时的誓言。 这个单薄的背影，周文勇感到很陌生，却又似乎陌生到让他熟悉无比。 “你别过去，快回来啊！！！” 星空KTV门口，一道嘹亮的大吼声响起，声音绕过了车水马龙，压过了灯红酒绿，带着惊疑，带着畏惧，震动了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