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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六节 紧急字条

    当克拉拉疲惫地从椅子上起身时,她才明显地感觉到船在晃动。她伸了伸腰,没挪几步,便象是得了眩晕病似的,必须扶着桌子才能站稳。忽然间,她觉得身陷漩涡的边缘,正在加速往漩涡中心推进。或许,用不了多久,会将她整个人卷入涡流的底心,愈来愈摆脱不了。

    密码破译之前不会揭示多少因果关系,然而,一但破译结果恢复原来的本意,那么真实的内容也就在其中了。没过多久,她又破译出了一分复电内容:

    “事情紧急,我将赴重庆请大夫……望病人早日康复……”

    译完密电,克拉拉半仰着坐在椅子上,将脚挺直地伸在地毯上,放松一下。半夜的劳累,她觉得头脑发胀,便用手指在太阳xue上轻轻地揉搓着。壁灯柔和的光线照着她,整个房间呈现出一中出奇的安谧。她焦躁不安地推敲着电文的内容,考虑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片刻,她又认真地推敲电文的真正意图。陡然间,她想到中日争端,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飘忽不定的思路使她产生一种出临战场的感觉。

    “北平病人……”她逐字地研究它的含义。虽然她认为这点文既普通又荒谬,但她还是照想不误。

    “北平病人?”她知道北平是个地名,过去是京都,称北京。那么就是说北京有病人。可电报为什么打到这里,这其中定有文章,这种人搞什么名堂呢?“病人”是什么人物?或是以人代物?她反复地琢磨着。

    “北平病人,头部有伤,急需转院?”从正常来往的电讯上讲,这份电报字面没有漏洞,内容也极平常,是一份没有任何质疑的通讯电文,好象它已无一点可以之处,破译工作到此就应该结束了。可一份看似平常的电报,日本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编拟程序呢?为一个病人的电报通讯,本应是正常的,可为什么要故弄玄虚,使用极为复杂的密码联络呢?她想,这里面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和阴谋…?

    她若有所思地看看手表,午夜已过一刻钟。为了这份电报,一想到要在这里折藤一夜,她怕有点熬不住了。此时,她感到有点寂寞,不安,空虚,迷茫和紧张。眼下这份一直弄不明白的难解的电文之谜,搅得她坐立不安,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她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觉得自己象一个迷途的羔羊,被一群看不见的狼追得一下子钻进了死胡同,无路可走。一时间,又象一盆火在心里燃烧,感到自己不知是无知还是昏了头,竟心烦意乱,如在恶梦里挣扎似的,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纸片,不知所措。

    答案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永远没有人回答她。她明白,眼下日本人已经把他们的秘密藏在电讯稿里了。现在,就是找出这几段文字而不理解他们的真实意图,又有什么用呢?就是破解其中的奥秘,与自己又何干呢?想到这里,有一种凄怆悒郁之感压在她心头。

    面对眼前不可逾越的障碍,克拉拉又回到现实生活中去思考了: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自己虽很不情愿地为美国人效力,可是,谁在为日本日效力呢?只有间谍,可间谍在哪里?谁又是jian细呢?她的心象被风吹落的落叶,一会儿被风吹进深渊,一会儿又飘向云天。她这才感到无助和孤单。她警觉地往窗外看了看,见没有动静,这才又集中精力思考问题。

    此时,她才感到饿了。她斟了一杯咖啡,黄瓜陷三明治鲜美可口,吃的津津有味。她想到。“今晚自己很有可能不得不干个通宵”她怕累坏了,受不了。于是,她把杯子贴在嘴唇,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她休息了会儿,咖啡提神,使她精力充沛。她想得到,日本人会利用人类大脑所能制造出来的一切手段,来迷惑对方的译电员们。她鼓励自己,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战胜对手。若真是那样,除非自己能猜中译出电文的真正意义,否则,自己永远也破不了电文的真实意图。她将译出的电文一遍又一遍地写在纸上,反复揣摸着它代表什么?它表示什么?如果能知道它代表什么?那么很快就可以破译这份密码。工作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使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焦虑不安,在椅子前慢慢来回度着步,心里充满了恐怖。此时,她感到远处的敌人仿佛正用一种蒙眬不清的暗战向她袭来。这种力量是一股可怕的潜流,一种暗藏的不祥之兆,它象已经伸出的魔爪,慢慢在向自己收拢。现在,中断电讯的死一般的沉寂就冲斥着幽灵的恐怖。

    她重新坐到椅子上,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看着这些默不出声的密码纸,就象看到对手险恶的用心和特殊的意义。它们仿佛是魔法无边,所向披靡胜者,在饥笑自己的无能。这是一种神秘莫测的消磨人的意志的文字游戏,在无休无止地折腾人,直到你精疲力尽,败下阵来,落荒而逃。这些,克拉拉已经感觉到了,充分认识到了。在焦虑中,长时间的苦苦思索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力量。她脸色灰白,心力衰竭,浑身瑟瑟发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然而,她却固执地还要坚持下去。尽管她的大脑已疲惫不堪,甚至麻木不仁,她还决不罢休,直到弄清对手的密码意图为止。

    她又喝了一杯咖啡,停了片刻,止不住地兴奋起来:“我的上帝,这是多么富有戏剧意味的挑战呀。”

    克拉拉一扫萎靡不振的状态,心情豁然开朗:“我必须马上知道结果,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了。”

    克拉拉看着那份密电码。心想,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个密码专家。正是为了这一崇高目标,他认为只能做那些她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虔诚地尽职于上帝赋予的事业,坚定不移,忠贞不渝,随时准备做任何需要做的工作,甚至作出牺牲。此时,她意识到了密电的危险。假如破译失败了,事情败漏了,后果将会如何?时间刻不容缓,荣不得她多想。她想已经破译出来了,就应该弄清电文的真实内容。

    她反复推敲文字的含义:“北平病人…北平,当然是指老北京。病人当然代表人或物。”她逐字逐句地琢磨着:“急需转院……速派救护车?”她集中精力思考电文的意思“北平病人转院,为什么向南京救援,难道北平连一辆救护车也没有,非要南京派救护车吗?弥天大谎。”

    克拉拉独自一人呆在室内。在深夜的寒气中,她仔仔细细地把所有的问题都想过了。对这个陌生的古老国家她还没有习惯下来,而现在,她即将解开未知的奥秘,去扩大那个横栏在她面前的密码领域,力争找到一个突破口。克拉拉再次激动起来,可这一次是对她心情激动而震惊产生的反应。“天大的奇事。我猜猜看吧?这种事,我不信,没有任何成功的指望,而……这么做,只不过是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对于整个这件事而言,恰如其分的一个词是……如坠云雾。不,克拉拉决不会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的。对这个重大的发现,她不认为这是背叛,她考虑的也不是自己的所为,她被缠住了,再说,她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会有足够多的各种可能的解释。她不需要从这种复杂的境地中撤离出来。

    她的目光移向了江岸的茫茫夜色中:“希冀的是确实需要的东西。”她竟然惹出一台令人忧郁的戏,不过,这一梦幻般的事不会使人很快活的,她以前从未用这种努力去干这事。“我也快猜到了。如果不是病人,那便是什么东西?“

    要把这事弄清楚,她考虑各种可能性。从字里行间她能看出潜在的危险,但这诱人的破译职业充满刺激,让她舍不得放下。苦苦思索中,她脑际突然闪现出了一中诡异的现象,被这不可思议的邪恶事端完全摄住。可一时间,她又无法真正判明自己所产生的这种感觉是否正确。

    为了清醒一下头脑。她走出室外。

    江面飘荡的薄雾旋转着把她裹了起来。她想着:尽管径厉了在中国的一切,无论是喜剧,悲剧,阴谋和背叛,甚至那晚那场十分悲壮的聚会,再加上王蕴德的重新露面,然而没有任何情况真正改变。她对自己所经历的事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人生啊,曲曲折折,起起伏伏,坎坷不平。我以前曾想,偌尔曼跟我是并肩战斗的。彼此一个样地看待对方。现在可好,天阁一方,各个形单影只,或者我在美国是一盆冷水,那是我的一个过错吗?他对我所做的事确实是某个…”她的目光凝视着江上的雾气。“他是个爱我的人,而我最近的行动,对此他从来还不知道。”她的想法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圈,又回到了原位。“这很公正,偌尔曼去到了他想去的地方。我也来到了我想来的地方。瞧。我这个人法国人浪漫味真的太足了,想着自己的好处,彻头彻尾的法国味,一直渗到骨子里。她依旧不停地摇着头。“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乐趣,我这辈子过得不平凡,多姿多彩,心情愉快,就满足了。”

    浓雾在她身边涌起。混浊的江水在船身下闪着波光。

    她在甬道上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小姐。”

    “谁喊我?”她嘎然停住了。回头一看:“啊。高教授。”

    高鸿:“孩子。你怎么还没睡,夜已深了。”

    克拉拉:“你怎么也没睡?”

    高鸿:“我和一般人生活习惯不同,有熬夜工作的习惯。”

    克拉拉:“我也猜到了。咱们之间的共同点,有象似之处。”

    高鸿:“但我对这事不那样看。对这事各人有各种不同的解释。不过,克拉拉小姐,我明白,秘书工作有时是需要熬夜的。咱们的共同点,在非凡时刻,甚至比我想象的还多。不是吗?”

    两人点点头,互视了对方了一会儿。然后她说:“我的书房里亮着灯。”她不由自主地说。“我已完全成了一个新人,晚上能碰到您,实在高兴。”

    高鸿对其中的原委一无所知,只是愉快地眨眨眼睛:“你…”他犹豫片刻:“能分享你的进步,我十分高兴。”

    克拉拉:“我经常想起你,连同你的小姑娘。”

    他俩挨靠着栏杆徐徐移动脚步,其举止风度有如停泊在江中的一对豪华轮船。

    高鸿:“你太真诚,太善良了。听了这话真开心。”他接着说:“你这话能让一个老人的心高兴起来。”

    克拉拉:“这又是一个实在愉快的碰面。”她继续说道。“没有你作伴,我一晚上不得安稳。我到你跟前来,可不是为了寻找什么答案。不过,我总得跟你谈谈吧。”

    高鸿:“失眠了。别再耍孩子气了。”

    克拉拉:“让我解释一下嘛。”她又说:“一遇到难解的事,我总是说服自己,我在干什么?应改完全一刀两断了。虽然我不确定自己之所以这样,可,事出有因。我认为,有时候,现实中的环境是自己营造出来的。”

    高鸿:“我理解。你感觉自己遭人监视了。”他安慰她说:“若真是这种情况,你莫担心。我可以助你一臂,也乐意帮助你。”

    克拉拉:“我知道,你是多么值得信赖。”

    高鸿:“我不过是名声在外,恐怕……不,恐怕这种差事……惟一的原因可能是有些事情,不管往下的发展如何,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你对自己所干的事情,绝对不能感到无聊,你才去那样做。”

    克拉拉:“真不可想象。我懂得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有主张的人。”

    高鸿:“难道你不精明吗?”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难道你不再有什么话要说了?”

    克拉拉注视着这得相当老练的老头:“有一件事。”她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说:“但得等到明天再说。”

    高鸿搞不懂她究竟想说什么,只好应道:“哦。对,你还有话要说。那好,你认真再想想吧。我等明天。”

    克拉拉一把抓住老人的肘部:“我得跟你走走,好好谈谈。”他拉着老人,顺着栏杆走到客人也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她寻思着,象高鸿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对这样的会见准会慎之又慎的。不过,她为此感到自豪:“通常,我也是有意避开密探的。”

    高鸿点点头:“这个古老的国家,没有人生保护权,对外国公民也不历外。所以,你要格外小心。”

    克拉拉:“我不明白?”

    高鸿:“你会明白的。”他缓慢而又分寸地说:“一个离开办公桌的人,安全得不到保证。我得警告你,美国人可不一定比……日本人……精明……?你这法国人,要琢磨琢磨我的建议……”

    克拉拉神经高度紧张:“也许我能对付得了。”她清了一下喉咙。

    此刻,克拉拉的压力在上升。高鸿已经察觉得出了。

    克拉拉:“你们的行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不发任何议论……直到现在。”

    高鸿:“孩子啊。依我看,知识带给人们的一方面是进步享受,另一方面则是往往不宁静的。有时候,你若苦苦追究某件事,想弄清内幕,往往会带来始得其反的结果。坦率讲,我们只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全身心地投入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会比现实生活过得更充实快乐。”

    克拉拉脸上掠过一丝隐隐的笑容:“我想过了,干这事有的是自由的途径。”

    高鸿:“休息吧。孩子。今后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克拉拉:“谢谢你对我的提示和启发。”

    高鸿:“有问题,欢迎你和我探讨。从现在起,任何时间,只要你想跟我谈谈,我愿随时奉陪。”

    极度沉默中,雨滴鼓点似的击在甲板上,听得真真切切。

    远处。高鸿房间里,一部电话丁玲玲地想个不停。

    高鸿:“你回房间吧。夜里风寒,保重。”

    克拉拉:“再见。”

    她听到关舱门的声音后,才返身离开。

    克拉拉回到室内,关好门,上好锁。她晓得高鸿正在尽力设法理解帮助她,以及正在认识她为什么干那种事,至于他是否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她以为仅有的一个有见识的人就是高鸿,于是,她如释重负,感到了一种安慰。这件事她并未透露真象,她准备事成之后,在适当的机会再告诉他。她想。“人生坎坷,我要继续前进,谁也不能再妨碍我。”

    克拉拉露出笑意。此时,她显得如此聪明,清醒,激动,漂亮。豪无疑问,她坚信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她得干出点明堂。她鼓励自己。“假如我不干出一些事来,即使有些是棘手的事,那就不再有什么成绩可言了。”

    克拉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真正拼命干一阵。她现在还没有弄清密电的真正内容,所以得仔细考虑考虑。“北平的病人住在哪个医院?纸上出现了几行院名,每行字后面都划了一长串的‘?’。北平的病人?,北平病人?。一瞬间,五个字变成了四个字。她按照自己的设想,开始减字,希望能抓住主要问题。

    北平病人四个字,字面虽无差疑,可,意义肯定不一样。可她一时有找不出根据在哪里。于是,她只好放弃原先的想法,重新开创新的思路,再设想别的意思寻找答案,借一反三,反驳自己固定的思想摸式。

    克拉稍稍变换了一下她的坐姿,显得更为放开:“哦。很不错,轻松了许多。我估计再过几个小时,答案就能见分晓。”她心情开始愉快起来。但她还是安不下心来,因为对于今晚获得的情报,究竟价值如何,还有她自己究竟怎样处理这些事情,都是些没有把握的问题。

    她开始在房间里徘徊。在她目前的壮态中,欲望维持着她的热情,她怀着一种探测奥秘的乐趣去扩大那个横栏在她面前的密码领域,力争找到一个突破口。

    “病人急需转院……”,“病人……转院……医院……?”,“对,协和医院”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美国人在北京开设的协和医院。

    她激动不已。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明白啦。日本人文章做得真是故弄玄虚。”

    克拉拉有点心神不定,她旋动无线电的旋钮,想要拨到一个电台,以便换换紧绷的脑筋。但电台播送的无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新闻。她告诉自己:“把那烦死人的东西关掉”她想到。“病人是谁?”她有点迷惑不解。

    无论她推断的是真实,还是脑间幻象,这神秘的物品转眼即逝。她紧抓住问题的关键不放,可此事足以让她毛骨悚然,惴惴不安。

    她把无线电关掉:“那协和医院的病人,究竟是谁?”她对于自己晚上的计划感到越来越感到不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从美国仆仆风尘一路赶来,就是为了得到这几个小时的工作吗?”她又想到:“我对它是很有兴趣的。再说,这已改变了我的战场。我现在主攻密电。”这样,她就不会觉得无聊了。而且脑际活动的范围也扩大了。

    令人振奋的闪念,在她身上激起了力量,在她迷茫的眼前突然开启了一扇智慧的窗棂。她百感交集,为了抓住问题的要点,她马上在纸上飞笔记下她许多推理,唯恐漏掉一句关键的提示。因为那开启密码的钥匙已握在她手中。

    几经反复,仔细推敲,在她的笔下留下了这样的电文:“北平病人要离开协和医院。”她又想:“问题是,一切都得合乎罗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克拉拉头脑中渐生了一个朦胧的图景。她要把这事弄清楚,考虑着各种可能性。她在判断这着这些人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是什么重要人物要离开协和医院呢?”

    从字面上分析简直是无稽之谈,但她考虑到目前中日关系日趋紧张,这想法费了她不少时间。当然,新作的努力,跟取得的成果比还是值得的。“这事肯定不是哪个人的问题。”她这样想:“不,不这样想,也许这里面牵涉到某人的问题。谁知道这些人在动什么脑筋?叫人捉摸不透。我简直愚蠢,怎么就想不出好点子。”

    克拉拉暗自嘀咕着:在北平美国人开设的协和医院,住的不是什么病人,那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此时,她头脑中好象有了一个伟大的学说,突然闪现出来。她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和果断的光芒:“北平病人为何不可理解为‘北京猿人’呢?这道启迪的光,照亮了她的思路。为了证明她判断她的准确性,她立刻去查阅资料。这一切都在平静而紧张的气氛中进行着。

    北京猿人的字样落在纸上,那醒目的命明立刻映入她的眼帘,甚至还被转译成中文。因为她知道中国‘北京人’的化石就存放在协和医院里。一阵喜悦后的恐惧,油然从她心中升起。此时,她醒悟过来,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这个寂静而神秘的夜里,这种想象,这种现实,这种情景会是那么明确而准确地呈现在她眼前,以致使她感到一种危险的迅号,就象浪潮一阵紧一阵地向她袭来。她屏住了呼吸,仔细倾听了一会儿。毕竟,这种词句只是‘最坏的情况’下的设想,只是作最坏的可能的打算而已。她但愿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原先,她想出了许多词句,它们都被否定了,只有这句被确定下来。她思量着是不是因为偏执的缘故,这个疑团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心头。她用了两个小时研究这新答案。结果将会怎样呢?现在的一切正需要这一句式来解答。一想到此,她感到浑身一阵发抖,于是,她使劲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可,这不是因冷而发抖,而是担心与恐惧。豪不夸张地说,克拉拉是完全靠自己的本事和努力干出来的。

    “这儿这会儿,会不会有危险?”于是,她下意识地估量了一下形式,看看自己所在位置与舱门的距离,以便情况突变时,能尽快跑开。

    可是,笔下的文字使克拉拉已经不能熟视无睹,她正确的最坏的解码,已经在她眼前开始成文了。这令她震惊不已。“北京猿人要转移,请派人监视头盖骨动向。南方学派已动身,是否采取行动?”

    她简直不敢相信破译结果。如果译错的话,看来自己真该用冷水洗洗脑门了。经过一番审慎的考虑,她加紧工作。

    最坏的情况,正在成为现实。

    克拉拉在破译第一份电报的经验上,第二份电报内容很快地破译出来:“你随高鸿去重庆,这跟北京人有直接联系。监视他们的一切行动,若有机会,尽快获取有价值的资料。”

    看着这令人惊颤的电文。克拉拉禁不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直僵僵地站在那里,好象看到了恐怖的幽灵,给怔住了:“难道附近真有间谍吗?还是我寡闻陋见,没有发现?”

    她双手十指交叉,紧握在一起,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别人没发现的事,自己竟发现了,这证明工作没有白干。”她清楚:“当前,最重要的是闯过恐惧这一关。只要闯过去,自己的潜能就可以充分发挥。”

    她感到自己就象暴风雨中的一株小树,正在经受考验。在她头顶上,乌云密布,狂风雷电,即将交作。

    她无法预测,厄运什么时候向自己袭来……

    雾。

    克拉拉瞥了窗外迷蒙的江雾一眼,见一个人影一晃。心想:“或许有人在监视自己,也可能正用枪对准自己。然而,她很快否定了。若真有人谋杀自己,早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也许是由于精神紧张,多疑了。”

    她凝望着夜航船上闪烁的灯火,时隐时现,一切尽显得虚无缥缈:“既然走到这一步,做一个真正的人,理当如此,不能让邪恶压倒自己。”

    江岸光怪陆离的神秘色彩,让她心绪不宁。哀泣般的汽笛,鸣得她心惊rou跳。她伏案研究密码时的感情,此刻除她之外,谁也不知道。“我不怕。”她身子微微向后一靠,借此稳定情绪。“这事……我要管。”

    克拉拉镇定自若,稳若磐石坐在桌前。她拿出一支铅笔,在削笔刀上削好,铺好纸。她不慌不忙地写好字条,离开桌子,揣着字条,走出房间,轻轻扣门,上好锁。然后朝亮着灯光的高鸿住室走去。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门前:“高教授还没睡?”心里说。然后又向前后环视了一遍,四周静悄悄的。朝里面一瞧,见高鸿正伏案奋笔疾书。

    在这不平静的黑夜里,她的希冀在悸动,那是一种不可捉摸的象是某种神秘的东西在颤动。此时,她放开胸怀,痛痛快快地呼吸着,仿佛觉得自己的心扩展了。怀中的字条,热乎乎的,象是无声的细声密语,使她的心甜滋滋的,正在与中国人靠近。

    高鸿热忱忘我的工作精神,让克拉拉钦佩不已。她赞羡得屏住了呼吸,只轻轻地发出了一声来自内心的叹息。这个人一下子在她眼中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这之前,她还是第一次偷看别人工作,这算不算偷窥,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开始瞒怨自己,这一步行动是不是正确的。她对这事十分介意。而今晚既然来了,想跟他谈谈。为什么算是偷窥呢?她暗怨自己:“你真成了一个无法理解的人?”

    她象着了魔似的凝神屏息地看着,目光象似被磁石吸住了一般。她想这情景以后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了。这会儿,旅客都早进入梦乡,一个人也没有。当然,除了值班人员,谁会半夜到这里来呢?看着高鸿努力工作的情景,为了不惊动他,她在门前站了片刻,欲抬起敲门的手又缩了回去。无数彷徨的欲念都突然在她心中蠕动起来,象是一种吸引力把她钉在原处。

    阵阵袭来的风雨,象给克拉拉冲了一次凉水澡似的,使她的心境逐渐平静下来。

    此时,一个恍惚的人影,张惶四顾地闪进了暗处。她这才感到有人在瞧她。一刹那间,她觉得在这条船上,危机四伏,每个地方,每个角落,每个舱室,每个人心中,都让她感到有一种各自秘密的存在。正是这种看不清,道不明,摸不着,听不到的疑惧使她产生一种不安的惶惑感,让她举止不定,不敢冒然行动。

    此时,除了高鸿的舱室亮着灯外,走廊里没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光。

    她想:“我虽然准备好了字条,但为了高鸿的安全,我不能冒然进去,让心怀不轨的人发现。引狼入室,将会给高鸿带来意外伤害。”

    黑暗抚慰着疲劳的人们,掩饰着那不安份的灵魂。趁着黑夜,在这可恶的时刻,恐怖的手段和疯狂的行动随时都可能出现,那些坏良心的人味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来。克拉拉清楚地知道,一种神秘而难以言喻的阴谋正慢慢朝她逼近,对于出人意料的事情也不得不防。想到这儿,无论如何,也要压压这惊怕的心神,完成此事。看看四周没人。“干吧。别瞪着眼睛让机会溜掉。”她心里布满恐怖,可时机已在脚前面,只等弯下腰去了。于是,她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内心祈祷。“上帝保佑”,弯下腰,掏出字条,迅速地塞进门底缝里。然后,急促地敲了几下门,向高鸿警告。接着,为了不引起怀人对高鸿的注意,她不等高鸿开门,更来不及告诉他船上隐藏着什么阴谋,便转身飞快地返回自己的舱室。途中,她耳边只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鼾声,其余什么声音她也听不到。

    她回到舱室,紧锁房门,也没开灯,只觉头脑发胀,便一头倒在了床上,耳根直鸣,脑子里老想着刚才那晃动的诡秘的人影,令她头痛。最初她希望静卧一会儿就能睡着,然而焦燥的情绪却使她无法入睡。

    克拉拉今晚的举动,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有些希奇古怪。她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发根竖起,额头冰凉,手脚僵硬,简直无法行动。因为她童年时听老人讲故事,就怕藏在黑暗处的神秘东西,怕那些害人精和童话里蠢蠢欲动的妖魔鬼怪。这种童年时代深印在头脑里的东西,直到今天仍然记忆犹新令她惊慌害怕,恶心讨厌,刻骨铭心,惶惶不安。

    此时,她只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把她的命运推到一个不可知的深渊,就象身边埋下颗定时炸弹,不知啥时爆炸。她努力消出这些不愉快的缠绕,鼓足勇气慢慢从床上下来。

    午夜早已过去。为了状胆,她打开手音机,借以消出压抑,这是她长期锻炼才能使她在恐惧难忍的压力下表现得完美无瑕。音乐节目刚刚开始,播放的是一首‘爱的世界’。恰好这是她喜欢的歌曲。可现在,她也静不下心来,全身心地投入欣赏音乐的天地中去。

    克拉拉是一个娴静斯文的姑娘。她不喜欢吵吵闹闹的游戏,也不经常和男孩子一起去玩耍蹦跳。平时,她宁愿隐藏在一个僻静的小角落里,独自玩玩具,玩洋娃娃,拼装智力器具。后来,孩提时期的嬉戏发展成为严肃认真的工作热情。她以同学们读莫泊桑的书那种如讥似渴的心情阅读各种书籍,晚上都要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阅读有关世界历史和各国地理的著作。她那超群的渊博知识,在美国确实震撼了入学考试的主考人。从而给她打开复杂人际关系的新境界,让她布入人生的更高阶层。对于科学的热爱,让她受到重用,教授们和她商讨问题,邀请她参加重要的会议,派她参加国际会议。后来,美国组织出国探险考察队,她又被选为队员,有幸来到中国。这种幸运之机是天赐幸福,远远不是生活激流中每个凡人都能得到的……这是她所从事的重要研究工作不卸努力的结果。

    这次出人意料之外地与中国人发生了浪漫性的奇遇。何为机遇?但竟没有一个人明白上帝赠予她如此慷慨大方的馈品。在她平静的生活流程中,冲进一支湍急的激流,让她犹如触电一般……。现在,克拉拉不仅拥有使她感兴趣的情报,而且,她还将情报毫不隐瞒地送给她所爱国家的崇敬人物了。这一切,都缘于她与中国人的相遇,都是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的。现在,克拉拉痛苦难磨。不,不仅是由于对意外地,突然地闯入她生活中的中国人充满激情。

    今晚上她发生的事,不仅令人磨难,而且耐人寻味无穷。她若有所思,在自己的生涯中,从来还没有体验到如此情感:她努力摆脱让自己拖入深渊的东西,在头脑中设立障碍并隔开它们。此法一出,让她确实想到某种奇特的东西,犹如一股无名的力量把她带到怡然自得的欢乐境地……。超群的智慧聆听着音乐,让她全神贯注于神奇美妙的乐曲之中,暂时摆脱恐惧带来的压抑痛苦。

    心情舒畅时,她并未忘记刚才发生过的事:“我可别把事情搞砸了……我闯祸了吗?无论怎样……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只有任其发展,无发挽回,谁也阻止不了事态的进展……”

    她一边听音乐,一边聚精会神地凝望窗外,可窗玻璃在雾气的笼罩下,已成为毛玻璃,外界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虽然她始终努力作出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门前,手指颤微微地去摸门闩是否插牢。

    她在黑暗中摸东西,准备应付突然出现的凶煞恶事。她站在门后,努力装出一副一点也不怕受威胁的模样,一动也不动:“我准备对付谁呢?一个人行么?”

    她心境不佳,说不上害怕,可也提心吊胆,相信直觉,才华出众的她显然未能施展自己的全部本领。她对自己的工作非常严肃认真,只是觉得进展得很慢,目前还没有认何结果。今晚事情进行得也不妙,没能当面与高教授谈谈。她甚至认为,自己实际上无所作为:“我不了解日本人,不了解。他们并不如此简单……”

    她想着想着,眼前一片模糊,头脑一片空白,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室内。

    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高鸿,。他停下笔,收拾好文稿,开门探望。

    见舱外空无一人,他感到有些蹊跷。走廊除了一片死寂,黑暗中也看不见什么匿藏的人影,远处也听不到任何走动的脚步声。他不由地警觉起来,心中暗想。“难道有人在这儿窥视,见我起身,赶紧逃走?或是躲在什么隐蔽处不敢见我?”他又一想。“不对。如果是那样,那他为什么还要敲门呢?象这样的人真是无聊透顶,敲了门有不见人影,搔扰别人工作休息,是什么意思?这种举止决不是小孩子干的事。”他反过来又想。“难道真是小孩子玩捉迷藏,敲了门捣乱又藏了起来?不象。这么晚了,谁的家长不管好孩子睡觉,任他出来胡闹?”。

    他在门口来回走动,也没听到声音。他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侧耳顷听,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是个谨慎的人,心想。“假如有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偷偷监视我,倘若如此,我就有麻烦了,事情可不简单。毕竟,我是南京考察队的负责人。要是有心怀不轨的恶毒之人,道听途说,想盗窃钱财,或想嫖窃研究成果。这件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显然,他不敢肯定,感到心烦。“或许有人四处散发不实消息,谣言惑众,干扰我的工作。目的虽不明确,可这也倒是一件令人值得警觉的事。”

    他把钢笔插入上衣口袋,独自留在舱外,沉思默想。他回想这那敲门声的节奏,轻重缓急,借以判断情况的真伪和复杂性。“嗯。这会不会是jian细干的?嗯。我只是有这么一中感觉,一种推理。应当说,就我个人而言,我干的事业,可能成功。再说,我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全部能量,领导着一帮都是有能力的精英。若说真有潜在的不明对手,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他们会放过任何可能,让我顺顺利利地完成任务吗?再说,难道他们会不作拼死努力同我们斗智,而让我轻易地发挥作用吗?”他冷静地设想着,可能产生的后果:“当然不会。不果用什么方法……?”

    他现在很想弄明白这个问题。他在沉思:“那当然,对手这一点也会想到。派出的jian细对此事是早有准备的。”他到底知多少,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心焦得很,也很烦:“看来,对这里的情况,我一无所知。”他再也不想听到那烦人的敲门声。从此以后,这种无聊的干扰只会引起他的担心和犹豫不安的联想,给他的心里带来巨大的压力和伤害。

    突然,他转过身来。看着门口,他的脸色由于担心而变得忧郁,失色,紧张,不安:“我担心什么,这是在威胁我吗?”他陷入沉思。

    这段时间内,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离开门口。是怕对手用调虎离山计,引诱自己离开这里,他们好趁虚而入,窃取自己的重要文件资了,或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想不明,猜不着。他虽一直在考虑这事,可他一时还无法立即意会到事情背后的真正原因。他仿佛知道了事情的不妙,敲门声就是可怕的警告,又象是一种不明的力量在左右着他,提示他小心地面对现实。

    这想法让他的心狂跳不止。如果他已得知这事关重大的事情的话,他决不会在深更半夜在这地方停留这么久,而毫不采取行动。虽然他的目光直视前方,也是如坠雾里,看不清任何动静。他锁好门,走了出去,察看动静,在外面走廊里消失了。

    高鸿在外面察看了一些可疑的地方,也没发现什么,不敢久留,急忙返回。他平衡了一下心理,盘算着。“此人如果有事找我,如果没有阴谋,是正事的话,还会回来的。我只要在这里等他,他不会不来见我。不然,他是不会敲门的。”

    想到这里。高鸿转身开门回室。当他抬脚朝房中走动时,地上一张纸条被掀动了一下,引起他的注意。他弯腰拣了起来,来到桌前。桌子上摆放着文件,手稿,资料,钟表,茶杯和眼镜……等物。

    他戴上眼镜,借着灯光,仔细一看,一切都明白了。纸条上面有两行字,那字条中火一般的语言,向他诉说了一个令他震惊瞠目结舌的秘密。

    “船上有人监视您。‘北京人’正处在一个阴谋的危险之中……望多加防范……”最后是英文署名:“您的崇拜者。”

    刹那间,一种神秘而难以言语的不安笼罩了他的心灵,他心情很乱,象是一把乱丝,一时也无发理出个头绪来,只觉自己置身于精神紧张的气氛中。他焦灼地在房中度来度去,不停地掏出怀表看看,已是凌晨两点了。可他毫无倦意,时而点上一支烟,时而望望窗外满天的浓雾,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的生活一向是平静如水,没有波澜,更没有激流浪涛。平时他喜欢这样,也习惯这样,因为他安然于他的教学和研究事业。就是遇到再sao乱的事情,他也会寻出适当的事做,尽量不去介入,sao乱心情,当误工作,仿佛他对任何事情,没有感触,在讲台上和孤寂的教研室里过日子,完全是一个知识渊博治学严谨的呕心沥血培育学生的学者型人物。

    可现在,他拿着令他震惊的字条,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一反常态,激动得不能自己。这张字条所提供的信息,出乎他的意了之外,使他不能平静,焦虑不安,心里翻卷着浪花。这是目前为止他所知道的全部情况。紧张,愤怒的感情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充满了对敌人本能的憎恨。这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他心中笼罩着一层乌云,看不清真正的敌人,令他心寒焦急。现在他想,或许能通过自己不解的努力工作,预防一次可怕的罪恶的发生。

    此刻,他觉得自己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做,就是要找到那送字条的人,当面询问,了解清楚。他留下这张字条,犹如炸弹使他全身的热血一股一股地往上涌。“送字条的肯定是朋友。必须千方百计找到他…”

    他很感谢,需要他的帮助。高鸿虽然动心了,但他深知找到此人决非易事,在他面前荆棘丛生,危机四伏,难以想象的危险还是存在的。他想,此人如此满腔热情,冒险送信,说明他有深沉的情感,在向自己靠拢。在这件事上所表现的态度,行动,令自己感动。他既然有这么鲜明的爱憎,这么衷情崇拜于我,可他为什么不同我直接见面呢?他心中略带几分遗憾。“那人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我未谋面,就赶快离开,令人不解。或许,对促成这种行为的真正原因,大概是出于一种自发的善良的关心,不可能是,只有天真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冒失而又担极大风险的事。不过,正直与爱憎分明,这是千真万确的。”

    高鸿站在窗外,焦虑地靠着栏杆,思索着:“那张字条,从流利柔韧的英文字体来看,倒象是出自女性之手?”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整条船上,除了高鸿之外,再也不见一个人影。江面上,只有临近几条高低不一的轮船那深灰色的躯体,好象一伙潜伏着的幽灵。这群黑乎乎的庞大家伙,看起来恰似一些阴险的人们正聚在一起,商议着害人的诡计。假如没有这等特别紧急的事由,高鸿是没有机会看到这阴森惨淡的夜景的,因为这事本身就有着某种令人难以猜透的悬乎。

    高鸿沿着走廊,慢慢往回走着。虽然在短暂的行走过程中,他还努力寻找送信人的踪迹,可他一无所获。他内心由沸腾转变成一阵寒颤,可这事象刀一样刻在他的心里,感谢与憎恨从心底涌起,也不知用什么法子解开迷团。

    夜间,他凝神思索的样子,谁也不会看到,更不回猜到他心里想着什么:“这胆大而心细的人,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他一是也猜不出:“可他‘她’倒地是谁?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他‘她’敢冒这种风险,送了信儿,又避而不件呢?”

    此时,洞察一切的高鸿,真有点茫然了,他很难断定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助了自己。他从二楼下到三楼,任凭寒风吹着自己的脸,在走廊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便来到同学们的住舱前。

    他不禁停下脚步,这才醒悟过来时学生们住的地方。不是他缺乏冷静和机智,而是他的脑子里始终聚精会神地苦苦思索,身心完全浸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之中,新办法还没被他想出来。

    他困惑地抓住门把,额上显出深深的皱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文体。但他终于叩响了舱门,想见到同学们,来结束自己的一切疑问与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