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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七节 被俘以后

    西藏,净化心灵,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它是大自然赋予人类最高傲圣杰的地域,是地球上一顶最高耸壮阔,最神奇美丽的皇冠,珠穆朗玛就是上面的明珠,让人仰止。它是藏族人土生土长的土地,是一块产生传奇神话的之地,又是苯教与藏传佛教的共生地。

    西藏,大自然赋予万物生灵自由的土地,自然风光绚丽无比。是藏族和其他民族心中崇敬的圣地,也是无数信徒朝觐顶礼膜拜的地方。还是冰川泽地,江河湖泊,山川之母,鸟兽的栖息之地,地球之巅的空调器。

    它是一块可供疲惫厌世的人温馨之地,是一块远离喧嚣长途旅人歇脚好去处,是世界无数探险家涉足猎奇,梦寐以求想要抵达的土地。它号称世界第三极,这就是被称为‘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西藏,地球第三阶梯。这就是西藏的地理特征,地球的制高点,一揽众山小,山川特奇妙。

    西藏,印度板块和亚欧板块相撞隆起的土地。这就是6500万年前的中生代,海洋升起的高山,形成高峻地形地貌,寒冷独特的雪域高原。它是世界的最高点,这静地,没有喧嚣狂躁,是冰雪的静地,是野生动物的乐园,自由繁衍的生息之地。她是那样的不平凡,没有被尘埃污染。有些地方还处于刀耕火种,没有更多的创造与破坏,这样就保持了原始自然的生态平衡,一切尽处于原始的文明之中,人与自然始终和谐相处,森林植被始终保持原始,江河水流始终按自己的去向奔流,高山始终以每年几厘米的速度向上隆起,这就是西藏高原,人间仙境。所以,她才显得那样神秘的不可思议。对外界人来说,她是那样的高远与宁静,那样的神奇与诡秘。这是一片广袤神异得无以伦比的神话土地,充满了诗性与神性,是寻梦者想要抵达的秘境。

    正是在这样特殊的地域和背景下,一支特殊的队伍在缓缓向藏东而行。

    前行的路线。

    西藏的阳光更灿烂,蓝天更高远,气象更万千,山水更多变。这里雪山更壮丽,峡谷更深壑,江河更湍急,草原更辽阔,雄鹰更高飞。这里的寺庙僧侣更众多,纯朴善良的人们更好客。但,阳光下的土地也会产生罪恶。

    这支由土匪押解的长途跋涉的队伍已进入西藏地区。

    前方是岗峦起伏的山脉。山上雪光闪烁,层峦叠嶂,蔚成奇观。

    前行的途中,有许多凹地和山谷。山河往各方流出。山中若没有这支队伍,可以说,到处都是一片最深沉的寂静,无比辽阔,杳无人烟。甚至风也不能吹破高空的寂静。

    阳光中,宁静而澄清的天空发出蔚蓝色。可,此时,适得其反,山中并不平静。

    此处深山密林中,有一茶马秘道,那是商旅为躲避沉重的税赋,而走出的一条古道,是私道,不同于平日里常走的茶马古道,是官道。所以,贩私茶叶,不走茶马古道,而走茶马秘道。和平时期,茶贩们带着马帮,驮着从云南和中原的茶叶,常从此道贩茶到藏区,战乱时,这条秘道就更忙了。茶道附近,有一处造纸作坊,用紫竹生产的纸张,质地优良,运到藏区,是手抄经文和印刷经文上乘的必用品。

    可是,由于土匪近来十分嚣张,来往商队都被抢光,所以,这条道就逐渐荒废,无生意人敢走此道,丢财丧命。

    山谷中,疲惫不堪缓缓行动的队伍象一条蠕虫,他们已是饥肠漉漉。土匪中,一群吵吵闹闹的人在发疯。

    这支队伍大部分是由妇女和少数老人组成,其中还有几个随着母亲而行的儿童。这些被土匪掳来的女人大多数是朱洛巴族,还加带着一些藏族和纳西族妇女。惊恐不安的妇女们,把啼哭的孩子慌乱地裹在破布里,七手把脚地把裹布塞进粗糙的袋子里,鞍囊里,或驮包里。她们最怕的就是小孩哭泣,所以,小孩嘴里都塞着一团布。原先土匪们,对于那些敢于反抗的青壮年,不是枪毙,就是杀头,更残忍的有的还被剁脚砍手,剜眼割舌,他们被活活地丢弃在荒山野外,任其自生自灭。活生生地喂狼喂鹰,这就是土匪们犯下的罪行。只留下了个别胆小怕事的青年,当成脚夫,为他们出力服务。

    土匪们把反绑双手的高雅雯扔在一个匪徒坐骑的马屁股上,由一伙骑马的土匪围住,疾驶地把她带过河去,回到了土匪们的集聚地。在各色人等中,在各种颜色长袍里,高雅雯看见闪过了林森的身影。林森跟她一样,他也被带到了这里。

    望着此情此景,二人四目对视,默默无语,相对平静,谁一不吭一声。

    许多骑马人和步行的在两人周围忙乱着,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河坡上有一处破败的寺庙,寺庙的僧人喇嘛早已被土匪们赶跑。这就是川西寺,只留下了几尊破泥塑佛像,看守着空空的庙院,和几处残垣断壁。所以,这地方成了匪土们的临时驻地。

    远远望去,破落的大门上还悬挂着一副扁额,粗楷大字写着‘川西寺’,上面小字是藏文。这是一处位于川西与藏东交接处的笨教寺庙,非常古老,只有附近一两个寨子藏民前来朝拜。可,现在也是人去寨空,藏民们逃得无影无踪。

    几百年前,西藏高僧云游此处,在悬崖壁,修行洞,神泉旁,巨石上,大树干发现了笨教高僧遗留的神迹。他发誓,在此地修建川西寺,以了宏愿。寺庙建成后,历经的风雨见证了笨教的兴衰。过去,川西寺庙会吸引了大批信教藏民,来这里朝觐。西藏,青海,甘肃,四川及附近寺庙的喇嘛,僧人来这里参加诵经,转山,转寺,跳神等宗教活动,激烈的佛经辩论长久不衰。

    那时寺院有房屋百十间,占地几十亩,大殿雕梁画栋,雄伟壮观。寺内曾供奉大小泥菩萨两百余尊,铜铸菩萨百十余尊,银子唢呐两对,大蟒号四对,唐卡几百幅,经书几万卷,舍利塔两座,大小转经筒百十个,木雕菩萨百十尊。还存有黄金,白银等财产。可,现如今,几经土匪洗劫,寺院和财产尽遭损毁,镇寺之宝,不翼而飞,黄金白银就地瓜分,文物经书也没有得以保存。

    至于此庙从何时成为笨教寺庙,就很难得知了。有人说,它早于松赞干布时期。如果说,此地的藏族众多部落,还未随松赞干布到此就已建成此庙,因为没文字记录,所以没人知道。那么,这个笨教的寺庙,就很有可能是在他处建庙后,随众多部落的安居而迁来的。

    坡地上,几个老头忙乱的支锅造饭。土匪们只所以留着他们,就是让他们干活,所以,他们才有机会活着。

    直到此时,土匪才将高雅雯从马上拽下,松绑。他们觉得她是个女的,在自己营地,岗哨林立,她也无法逃脱。

    高雅雯落了地。在她眼里,这些人好象被土匪圈进疯人院,有时乱糟糟的,偷偷哭泣,有时又寂静无息,呆呆地坐在那里。

    在这里,毫无声息的只是匹匹驮马,几只被抢得几乎空无一物的驮箱,几包已瘪了的驮囊,和几个老头儿看管的货色。

    远远地,她看见套索,土匪拉近结子,用一条套索把林森的双手缚在背后。她心中十分难受,可,又不能开口。唯恐再给他增加对手,让他雪上加霜,给他紧绑。她心里想着:“他的肩关节是否忍受得住,骨头会吧会断掉呢?”

    小头目却给高雅雯松了绑,讨好地对她说:“我尊贵的小姐,一路上让你受苦了。”

    高雅雯揉了揉疼痛的手臂:“别给我甜言蜜语,受苦没啥。可,看看那些妇女。你们都干了些什么?阳光下的罪恶,打家劫舍,残害无辜,伤天害理,还振振有词,充当好人?”

    小头目:“我认同你的话,我不是人。我吗。卑劣的行经和宽赫的大度,是非善恶,由你评说。”

    高雅雯:“你穷凶极恶,还满嘴胡说。”

    小头目:“哦,哦哦。我是恶人,你是规矩的女人。别耍性子了。我只不过是忠实地执行上司的命令,不得不行动。”

    高雅雯:“那上司让你胡乱地残害人命?”

    小头目:“你懂个啥?有政府官员一句话,这事儿就是合法的。”

    高雅雯:“照理说,政府绝不允许让你们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小头目:“这理在这里讲不通。我们是在执行命令。谁若反抗,就要他的命。杀头的,枪毙的,活埋的,抽筋的,剥皮的,砍手的,剁脚的,剜眼的,割舌的,绞死的多着呢?对我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

    高雅雯冷笑着:“这对土匪来说,是见怪不怪,可,对我来说,这是氓灭人性的残害。”

    小头目:“可,这事儿,唯独对你们两个男女是个例外。我不但不对你们残害,还要特殊招顾,让你俩享福。”

    高雅雯:“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我真想不到,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

    小头目:“特殊照顾就是特殊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服?”

    高雅雯:“啊。一个罪孽深重的强盗,却扮演一个正人君子,这叫我怎能信你?这些事儿,怎能不让人恨你?”

    小头目:“唉,唉。让你活着吧?死是看怕的,那样你就回不了家,怎能见你的爹娘呀?”

    高雅雯:“我不给你斗嘴磨牙。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偿若要我的命,我也毫不屈服,更不愿意与魔鬼一同苟全生命。”

    小头目:“可,上司让我们对你特殊照顾,他一再忠告,要完璧归赵。”、

    高雅雯:“我不听你胡说八道。这事儿可笑,让我蒙羞受辱,苟延残喘,办不到?”

    小头目哈哈笑:“我可不给你瞎胡闹。你要屈服,就能活着享福。你要拒绝,就要尝遍折磨痛苦。”

    高雅雯:“你们准备怎么样?”

    小头目:“谁都知道。大人物掌大权。他可以随意cao纵人的生死。”

    高雅雯:“即然落入你们手里,我要保持纯杰的名节,我宁死,绝不求饶。”

    小头目:“那好。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好大的口气?我真不知道,性子是这样的清高孤傲?”

    高雅雯:“这让你好笑?我岂能把头低了?”

    小头目:“我并没有向你图谋非礼,你却断然拒绝。这令我大惑不解?多少女子向我跪地求饶,我还不一定发发善心,饶过她们。”

    高雅雯:“我可没有闲功夫,留在你们这里享福。”

    小头目:“谁让那大人物大发善心,让你俩活到如今?”

    高雅雯:“就是见了你的上司,我也要当着他的面,揭穿这卑鄙的骗局。”

    小头目:“你年轻气盛,有些事故不懂。我真替你担心。”

    高雅雯:“一个强盗,凭什么替我担心?”

    小头目:“你不知道。我上过四川的讲武堂。受过教育,不是兵痞,抗过日,受过罪,落了难,到这里。”

    高雅雯鄙视着他:“说瞎话,我不信。你曾是个抗日军人?”

    小头目:“松沪抗战,调回四川,不是嫡系,流落蜀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有军响,饿着肚皮,多少伤兵,没有人管,多少军人,缺吃少穿,多少弟兄,死在四川。为了活命,东奔西跑,走上匪道。我们的惨状,你不知道。”

    高雅雯:“宁饿死,不做贼。”

    小头目:“用四川话说,没得法子呀?走上这一行,就忘了爹和娘。有了坏心肠,就变成虎和狼。当今社会兵慌马乱,人人受难,都过着人吃人的生活,要活命,得无情,要生存,得杀人,要吃rou,抢个够。要想不就此罢手,就得六亲不认,窝里斗。”

    高雅雯:“你们都是畜生,不如狗,狗还通人性,不咬老百姓。我真没想到,抗日将士,沦为土匪,可惜。你们的红心变成了黑心肠,让多少良民遭秧,多少好人遭罪,让多少人们送命?难道你就不心痛?不自醒?不悔改?”

    小头目:“鼠有鼠道,猫有猫道,官有官道,匪有匪道,盗有盗道,人有人道,上上下下,各有门道。你是不知道,为了活命,都是一个字‘捞’,谁不捞,就没法活了。土匪这行当,就是逼上梁山,不得不反,横行霸道。弟兄们的罪恶,原是我的过失。可,我早已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不了下面胡行。”

    高雅雯:“你们这些家伙,就是没有人道,丧失良心道德,还算人吗?”

    小头目:“这年头,人还算人吗?人在官员脚下,还不是任他们踩死的蚂蚁。死活由不得自己。”

    高雅雯:“那么说,光阴好环境消磨了你的良知?让你变成禽兽不如的家伙?”

    小头目:“受命于人,只能跟着胡混。”

    高雅雯:“你,为了保住头颅,坏了良心,残害人民。”

    小头目:“我不是人。你不知道,还有其它原因?”

    高雅雯:“对下属的故息纵容,就是犯了罪行。对于下属的胡作非为,不加逞罚,就是默许参与。我岂能是非不分,不变好人与坏人?”

    小头目:“假如你和我一样失足,论为匪徒。那你还能这样高傲自洁吗?”

    高雅雯:“我们不是一路的人,岂能与狼共舞。我岂能和你们这些最孽深重的人一起混?”

    小头目:“这样我就无法劝告你了。好,无论你说什么都行,有些事我也无法向你挑明。”

    高雅雯:“你们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事。连禽兽都不如。”

    小头目:“你说的叫我无地自容。我岂不成了动物?”

    高雅雯:“你就是那心死了的野兽,臭rou在阳光下腐烂得更快。”

    小头目:“你厉害,我无奈。你没错,我有过。”

    高雅雯:“那你还不扪心自问,深责自己的罪恶?”

    小头目:“我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

    高雅雯:“那你将变坏的更加臭不可闻。”

    小头目:“我好话说尽,你毫不动心。我臭,你不闻也得闻。”

    高雅雯:“你真不是人,毫无悔改之心。”

    小头目:“看样子,你还没有把我征服。进一步,我也不会作你勾上的美饵,退一步,免得受你德性的引诱。”

    高雅雯:“那你是死不悔改?”

    小头目:“因为阻止我们犯罪的诱惑,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危险的。”

    高雅雯:“啊。我明白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可是没安好心。”

    小头目:“你真难缠。有多少女人都难过我这一关,唯独你不听话,我半天劝导的功夫算白搭。”

    高雅雯:“你这个脏人,自己阿屎,自己檫。在我面前,你别想企望啥。”

    小头目:“话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可不客气啦?”

    高雅雯:“就是你的唾沫星自喷向天空,也别想把我蒙。”

    小头目:“你中,你中。今后,你看别怪我不留情。”

    高雅雯看着东倒西歪,空空无物的驮箱,驮包,心中好恼。她说:“你这个强盗,别跟我来这一套,我是铁了心的,软硬都不吃。”

    小头目:“我指天发誓,这都是大人们的主张,他们都算不上好东西。”

    高雅雯:“你不用咒天骂地,表露心机,这都怪你自己。”

    小头目:“嗳哟。有话好讲,何必动气?”

    高雅雯:“你们抢了我的东西,还跟没事的。快还我的东西?”

    小头目:“这都怪我的那些兄弟。回去后,我给你问问。再说,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高雅雯:“现在你就得给我追回来。那可是我们工作时必须用的。”

    小头目:“咱们谁都别再讲扭理啦。见了上司再说吧?”

    高雅雯:“我就知道狗吞下的骨头,不会吐出来啦。”

    小头目:“什么?”

    他几乎变脸了。他把她推到一群人中间,推到打开的驮箱前。说道:“你自己看。那些破东西,我可不稀罕。”

    在这里,被缚着的林森由土匪押着,正在向老头儿们说出每一件由他们掏出来的东西。

    老头们很害怕:“驮箱里会不会有炸弹呢?”

    他们睁大眼精,紧张得心里乱扑嗵。

    林森神色从容:“我们是正经人,遗憾的很,没有炸弹。”

    小头目:“一群混蛋,在这里死打烂缠。你们还有完没完?”

    这时候。一个匪徒匆从赶来向他报告:“头儿。有人偷东西逃跑了。”

    小头目:“啥东西?值得大惊小怪。”

    匪徒:“地图……”

    小头目:“地图。我见过的地图多啦,而且还是军事地图。”他有些不在乎。

    匪徒:“不是地图……”

    小头目:“你是不是糊涂啦。那是啥?”

    匪徒这时才回过神来:“藏宝图。是我们刚搜到手的藏宝图。”

    小头目:“什么?那还不快追?”

    那匪徒得令而去。

    有的匪徒呆呆地站着,但等头子吩咐。

    小头目心中着急,拽过一匹马,翻身上去。对手下说:“你们几个,给我追去。”他指着其余的:“你们这些人,都给我看好这对男女。少一个,我剥你们的皮。”

    说着,他两腿一加,杨鞭策马,一溜烟地往河岸方向疾驰。

    见那些人走远,林森想把东西要回来。可是,匪徒阻住了他。

    匪徒们你推我挤地拉扯东西,把它们顺着隙缝带走了。

    有几个把林森往后拖。

    其中一个年轻的匪徒,用一支步枪对着他。

    林森本能地提示自己:得随机应变,不敢打岔。他笑着……看看那家伙啥动机。

    那匪徒扭歪嘴唇叫憾着:“你若不听我的,打死你?”

    林森问道:“就是枪毙我,得有理由?”

    他对林森大发脾气。枪口在他面前晃晃的。匪徒手扣着板机,威胁着,仿佛火力点在林森胸口移动,那地方的肌rou就有了一种刚中弹的感觉,只差没开枪送命。

    另一个匪徒把枪筒推开,跳到他的跟前。他很中意林森短大衣上的几颗扭子,急忙地把它们扯下。他粗鲁地一拉,这几颗木扭子被拉坏了。他气急败坏地仍旧一个个把它们拉下,不扯完,不罢休。

    林森高昂着头站着。不还手,他知道,土匪人多势众,还手没用。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待机会。

    那个匪徒仍不死心,紧接着摸他的口袋,全都是空的。

    另外两个匪徒把他推开,他们也要摸摸林森的口袋。在他腰里的小口袋内,他们找到一支挂在皮带上的表。两个土匪笑嘻嘻,你争我夺。旁的是一阵欢乎,一阵推挤。

    纷乱的人群中,林森看见了一段摇摇晃晃的皮带,就是不见那只表。

    枪到的人逃跑了,没枪到的一面打架,一面用鞭子相互抽打着,叫骂着,撕拽着。

    林森想着:“难道没完没了吗?”

    在下面河床上的枪劫没有终结之前,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事呢。

    他们把林森推来推去,相互用刀子猛扑,互相吓唬,有的挥起鞭子,用短枪和步枪对准对方。可,谁也不敢先开枪杀人。

    此时,林森也不知道他们相互殴斗的原因。这时,其中一个最坏的坏蛋冲到他的跟前,无论如何竭力要脱掉他的衣服。可,这次只是殴然的机运,才使他免于这种灾难。要说,这天他是非常幸运的。有几次想要剥掉他的皮靴,可是,每个想剥的人都是被其余的人的嫉妒贪心排挤掉了。

    这样正好。皮靴……林森心里老是隐藏着,一个可以逃掉的希望。他心里又担心着:“但是如果被剥掉了呢?在尖石头上,在有刺的灌木上,在雪地上,在冷水里,怎么能奔跑呢?”

    此时,一个戴着破毡帽的满脸黑灰的老头子,趁着混乱,悄然来到他跟前,解掉了他手上的绳子。

    林森有些莫明其妙:“这是为什么?是一种怜悯的举动么?还是他需要那根套索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林森盘算着匪徒们不会打伤自己人的,因此,他竭力挤尽人堆里去,站得靠近他们的人更近些。

    这样一来,可急坏了刚才那个解绳子的老头,他连连摆手,意思让他往外走。可,林森一时也不理解他的用意,也不知往哪里去。还是一个劲往那人多的地方挤。

    他觉得,自己这个盘算是正确的。他有一个几乎是下意识的策略:对那些匪徒,笑容满面,举止随便,动作自在,不留破绽,蒙混过关,伺机逃窜。他认为:这就是使得一群栓住的看门狗不叫的方法。他暗想:在匪徒面前,如果对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每一个动作,都要战站兢兢地作上一个几乎本能的考虑,那就会是别人对自己产生一种不必要的印象,可能正是这种看似不鲁莽的表象反而帮了倒忙,让原先的想法全部泡汤。决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不正常的动作,手势和语言——保证不是子弹飞来,定是刀子砍上,再不就是鞭子打来,象鲜血一样,恐惧的神情对于土匪是要发生影响的。他们因此会狂怒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想法是靠近高雅雯。他懂得只有接近她,跟她做解释,两人才有机会商量逃跑的策略。他非常冷静,准备行动。可在乱纷纷的人群中,哪有她的身影?他焦急万分。

    当匪徒们在他面前抢去驮箱里的一张纸时,他就威风凛凛地对他们喊着话:“那东西是我们的命根,对你们毫无处,把它还给我。”

    若按平时土匪的规矩,他气是汹汹地叫喊着什么话,他可能就此被杀。可,匪徒们谁也不理他,他们却把那张小纸和散落的文件都还给了他,只拿走了几摞银元。这大出他的意料,惑许他们并不知道那些纸和文件的重要。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保住了文件资料。他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了。

    趁匪徒们互相抢多银元,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竭力向高雅雯原来的地方靠得近些,但是,刚靠近过去,就给匪徒们分开了。他相信她在人群里,一时间,他也没见她的人影。

    就在他急处一身冷汗时,他看见原先给自己松绑的那个老头儿,偷偷牵着一匹马,来到人群旁。因为他穿着袍子,戴着帽子,跟一群人毫无区别,匪徒们正在争钱夺利,谁也没在意。再说,那帮老头们就是替他们干活的,牵马喂草添料,这些活都少不了。

    已是黄昏了,远处的景色也渐渐看不清楚,近处的人脸也已模糊。

    借着太阳的余辉,眼前的一幕让林森惊奇。他看见一个人爬上马背,催马来到他近前,因为他们之间隔着许多人墙,那人也不能骑马冲趟过去。再说,她还戴着土匪的帽子,穿着土匪的袍子,一时并不注意的人们,也不辨她是男是女,全当她是匪徒。她只能小声地向他喊道:“我先走了。请你挤在老头儿旁边……随便哪一个都行,这样可靠些……自有人暗中帮主你……保重自己,我在河西小树林等你。”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他才知道那人是高雅雯。这让他惊喜万分,祝她好运。

    她说完,鞭杨鞭催马,急驰而去。

    老头们似乎明白些,只有他们没有丧失理智。但是,他们其中有一人,不让他挤近去,用鞭子挥开他。原先的那个老头夺下他的鞭子,掀了一下帽子,露出光头。此刻,林森才恍然大悟,此人正是活佛。

    因此,他才能在老头儿们中间挤来挤去。想找个安全之地,找机会脱身而去。

    谁知,那失去鞭子的老头儿,将他指给一个年轻人,这人勒住了马,正在把脚从马镫里拔出来。

    可是,也不知是林森急啦,这时竟判断错了。误以为这青年是帮住他逃跑的。他见那青年往右面弯下身去。于是,林森把一只脚踏在他的马镫里,抓住他,坐上马屁股,然后用手扶住他的腰。

    活佛急得连连向他摆手,意思不让林森跟那青年走。可,已经晚了,再阻止也来不及了。他急得干跺脚,也无法明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骗去。他只有等待机会,再作道理。

    只见那青年两腿一加,放松缰绳,马立即奔跑起来。

    那青年带着他随即离开了场地,挥着鞭奔过人群,人们纷纷闪离,飞驰到悬崖边是一个狭缝里去。崖上滴着水滴,下面长着苔鲜,马在碎石路上滑走,崖壁上的藤蔓,小树枝杈,时常绊腿。有时,他们几乎就要掉下去了……他们不得不弯着腰,低这头,钻了过去……灌木丛……

    开阔地。人群吵吵闹闹的人,争吵得不可开交。

    青年匪徒勒住了马,让林森下去,指了指他的脚。

    此刻,林森才明白,他要脱掉自己的皮靴。他尝试着用手势去打消匪徒的这个念头,可,一切都是图劳的。

    匪徒大声吆喝,扭歪了脸,骑马扑了上来,挥起了刀子……其他的匪徒立即围了过来,把林森推倒在地,拉掉了皮靴。

    那个匪徒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东张西望,把皮靴揣在怀里,洋洋得意,飞驰而去。

    林森站了起来,在薄袜里,在粗布的包脚布里,踩在冰冷的地上,觉得脚痛。

    随后,匪徒们把他赶到人堆里去。

    下面的一幕戏,是林森始料不及的。

    那是发生在夜间的事。这群人少吃了一些东西,根本填不饱肚子。

    土匪队伍里,却是慌里慌张的。

    林森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啦?

    朦胧的月光下。

    土匪们都在拿武器,步行的土匪在抓马,骑马的土匪在拖剩下的东西,赶紧顺着隙缝窜去。

    他们拉扯着林森,随着一群人在前面走。

    他赤着脚走,没时间去想那尖石头刺脚了。他被迫顺着狭窄的水冲地,顺着石坑螺旋槽,地冻路滑,跌跌撞撞,抓住了岩石,爬上了段丘。

    段丘上是一片青绿色,长满了野草,贯穿着横的山谷。

    到了预定之地。土匪们散开在山涧里,深谷里,崖缝里,草丛里。看样子是在作伏击。在所有的角落里,他们谁也不喊叫。令人厌恶的嘈叫声中断了……无人敢吭声,一片寂静。

    匪徒们在岩石的角落后面,拉着林森的胳膊,不准他吭声胡说。他只有静经地等着,看着,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段丘上的绿色草地,在河流里中断了。从这里是看不见河流的。匪徒们拿着步枪,拿着短枪,拿着各种武器埋伏在段丘的边缘上和斜坡上。他们神情关注,在等待着。他们过去也是这样地等待着过路客。现在,又是用同样的作法,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样的人马?

    半夜三更,突然响起号叫和枪声。

    林森心里猛然一惊。他不知道他们朝下是在谁开枪?下面也回着枪。“那里是谁?”他十分紧张,心脏猛跳着。也不知道是谁遭秧了吧?

    一阵激烈的排枪。一阵零星的还击。一阵痛苦的叫喊。一阵慌乱的逃窜。但只是刹那间的事。

    接着是山外围巢的号声,和时续时断的枪声,可把土匪们惊得不轻。一时间,他们乱了阵营。土匪们猛得站起,跳上马背,纷纷逃窜,象水流似地冲下去了。

    大部分土匪逃跑了,但是人们留在这里。还有一小部分土匪跟人们留在一起。他们不再拉林森。他站在深谷边上,接着山头上的火把的光,隐约看见,在对面的山上,有一群骑马人,一个看着象女人的象是个头儿。在指挥着冲向土匪逃跑的方向,截击他们去了。

    林森想着:“我怎样能溜到那里去呢?惑许,那是解救人质的人。”

    剩下的土匪不让他走。趁着慌乱的时候,他仍旧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下坡去。他到了下坡中途,土匪们发现了他,一片吼叫和马鞭声……他们用石头扔他。他的手臂上和胸脯上给打中了两三下……有的土匪还对准他的头打来。石头象雨点那样飞来,可惜,并未打中要害。无奈之下,他好容易才跑了回去。吆喝呀,恐吓呀……土匪们向他逼视着。眼神里透出贪婪的神色。有个匪徒目光象磁石一样,步子缓慢地近逼近来。他不是朝着林森的眼睛,而是朝着他的嘴里。

    一个土匪喊叫着:“这家伙是个有钱的,看看他嘴里有没有金呀?若有的话,给他拔下,换钱花。”

    林森听得猛一愣怔,正要张口辨应。谁知,那个匪徒趁他不注意,说话的时机,把一只肮脏的手立即伸到他嘴里,另一只手迅速掰开他的下巴,看看有没有金牙。

    林森只觉一股触鼻的酸味,他本想咬断那匪徒的手指,出一口气,但一想,他们人多势众,又蛮不讲理,为了使命,获得最后的成功,保住命,只能忍辱负重,暂咽这口气。他挣脱出来。其他的土匪拦住他,他们也想弄到金子。想的人很多,而且还意为,刚才的那个家伙已经得到金牙,所以,他们为了获得那颗子虚乌有的金牙而打起架来。

    “没有,没有,你们走。我根本没有金牙。”林森拨开那群人,他想用手势和说话来表达自己没有金牙。

    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他们打着架闯过来,还是一个劲的围住他,准备动手再拔他的金牙。

    一个老头儿高叫着:“弄错啦,不是他,是另一个人。”那个解开林森手臂上绳子的老头儿,走近来。一番解释,才算替林森解了围。

    两人都心知肚明,可,谁也不当着这些人说明。只等以后有机会互相照应,逃出去。

    这帮匪徒想从这里,顺着隙缝往下走,因为这样可以抄近路赶回‘司令部’,也好得到他们的援助。

    最后,那老头和林森分手,溜回了散乱的人流。

    匪徒们让林森骑在马屁股上,因为他没穿靴子,实在不能快走。土匪领他到下面去,往下朝着河流,过了河流就往河床左侧。这里是旁边的支流,一条大河的深谷。在小河的河口上,在平坦的小场地上。一群土匪在忙乱着。

    “他们在干什么?”林森想着,走近去一看,几乎傻了眼。

    那里有一小群分开的,一动不动的人。他们在小场地的边上,朝着河的一块悬崖上面……站着。“这些是俘虏……是的。土匪们想要枪毙他们。”林森想。

    四周是点亮的火把,和持抢围着的土匪。他们站成一排,等待执行,但,还没下达命令。

    林森也被带带小场地上,和匪徒们带来的人混在一起。

    土匪们对于俘虏们的注意力移开了……

    “这是朱洛巴人吗?……女人,在他们里面有女人?”林森的心痛了。

    他们把林森从马上扔下。他在一群挤来挤去,发狂的,好踢人的马匹中直打转,避开那蹋着脚的马蹄。

    “别给它们蹋死了。那什么也干不成了。”林森想。

    从人堆里传出了朝天的枪声。刚才人声沸腾,此时哑雀无声。

    他看见了朝天开枪的卡宾枪,开了几枪,已卡壳了。土匪们在吵架,竭力想要修好它。

    林森在混乱的人堆里,看见了朱洛巴人。他们都是一动不动的,麻木的。他们在这危险之中的镇静,使他感到惊奇,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们仿佛泥塑一样,静等着他们未知的下场。

    在晨曦中,朱洛巴人仿佛是紫铜制的铜像。

    他们并排站着。两个女人和八个男人。女人穿着自制的深腰靴,一动不动,观察动静。男人穿着破旧厚实的皮袍。头法蓬松,面孔黑红——红光照着他们慌张的眼睛,在静等着死刑。左面排头的男人是一个很瘦的矮个子,一张细长聪明的面孔,胡子拉茬,一顶杂色的破毡帽。他抱着一个三岁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孩子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似乎睡着了。右面排尾的是个身体结实,肩膀宽阔的矮胖子——强壮的朱洛巴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一件白色的皮衣甩在肩头,鲜血流到胸前,掉在弯着的胳膊肘上。他的肩膀上受伤了,可,从脸上看不出他受伤的痛苦,只有强压抑着的愤怒。再靠中间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身单薄的内衣,浓黑的头法,没戴帽子。稍靠女人身边的是一个老人,祈祷似的合着掌,嘴唇不出声地动着。剩下的人全都默不作声。但等着土匪发出命令和枪声。

    站在人群里的林森,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不能交换一句话。他们彼此能说些什么呢?

    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土匪们始终没有接到开枪的命令。反倒把他们包围起来,领着他们走着。

    林森向人们说道:“即然他们没有动手,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主要的是不要害怕,举动要镇静,一切可能会好转的。要等待机会。”

    人群中有人小声应道:“这小伙子说得对。得等机会,等到有人接应,那我们就有可能活命。”

    人们应道:“中,中……听天由命……”

    这支队伍走了几乎一天啦。落日的晚霞照在山的小径上。土匪们顺着这条山径,把他们带走了。

    “土匪们要把我们怎样呢?”林森想。

    在藏区,跟川西不一样,黄昏的暮色几乎是没有的。刚才还是天高晴朗的白天,阳光四射,天气暖和……待到太阳一落,立刻夜色nongnong,模糊不清,寒冷彻骨,浑身发抖。

    藏区,在山中,空气是稀薄干燥的。他让阳光通过,没有截住热力,因为在空气里没有潮气。所以太阳照在地面上是很热的。可是,只要太阳一落,严寒立即来临。天气在这上面,表现出了高山上大陆气候是显著特点。

    现在,林森真正感到了这个特点。太阳一落,立刻乌黑。他觉得很冷,脚很痛。两只驮箱在他的身下晃动着,好象曲轴一样,在上下左右摇个不停,碰得他脚更疼了。在崎曲不平的小径上,眼看它们就要掉下来了。林森伏在驮箱上面,努力保持平衡。驮箱是在匆忙中用绳子缠在马的两侧,缠得并不结实。土匪骑马走在他的前面,在黑暗中林森已经看不清他们了。

    他听到的只是:赶马声,蹋镫叮当声,和走在石上的马蹄得得声。

    他想:“土匪带我们到哪里去呢?”

    一群骑马人,从黑暗中向他驰过来,大概是清点人数,看是不是少了人。他们的身形遮住了远处的星星。

    山谷吹来了冰冷的风。

    林森冻得直哆嗦:“夜里的天,为什么这样冷?啊嘿,是啊……我浑身湿透了。原来我曾跑了一条河流,浑身湿透,冷得不行。”他才发现这个。

    山夜凛冽,从积雪上又吹来寒风。这两下夹攻的风,更让他冻得不轻。

    土匪用吆喝和鞭子来赶马急驰。但是,马匹中,只有林森骑的一匹马是装着驮包的。装着驮包的马只能缓步许行。那匹马喘得上气吧接下气,它已经累得筋皮力尽,在陡破上就要落到后面了。

    有人叫喊着,想向土匪们说明:“这不是骑马人的过错。必须把驮包重新装上,它们就要掉下来了。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林森假装不知道,只管装着睡觉。因为在土匪的包围圈中,还没有机会可以逃跑,他只有装睡,麻俾他们。

    土匪们置之不理,不心疼马匹。他们在马脑袋上,马脖子上,马屁股上抽了五六下鞭子。

    马嘶叫着。林森跳上马背,竭力保持平衡。

    上坡路结束,一片漆黑,顺着危险的陡坡下行。那匹马筋疲力尽,撑住不走。几个戴皮帽子的黑影子跃马前来,残忍地抽打它。马打着抖,断断续续地喘着气,站停了。

    林森可怜它,从马背上跳下,从马屁股后推它一把。

    这时,由于时常活动,林森的脚还没冻伤,所以觉得很疼。他把缰绳甩在肩上,拉着马走。他走着,试着脚……每一步往下一尺多,赤脚在冻结的尖石上走,真跟走在碎玻璃上一样,脚底板火辣辣的,扎得疼痛难忍。

    土匪赶着他和他的马快跑。他跑着,越来越往下陷入乌黑的深渊里去了。为了逃出,他克制住了痛楚。

    下面的路完了,他的前面是一条河。

    土匪一面骂人,一面重新把驮箱装好。林森重新爬上驮箱,骑马跃过河流。

    河水象黑油一样,波涛汹涌,发出隆隆的轰响。远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水声,不见人形,周围尽是乌黑的,沉默的陌生骑马人,个个都象出水的鬼魂。

    林森一直猜测着前行的未知之地。土匪带着他骑马一直走——顺着一条支流沿河往上游走。不知道往哪里去?他们顺着河床走,在浅水里走。水流碰上露出水面的大石头,水花打上面孔,林森冻僵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他们离开河流往左爬上山去,爬上绝壁,穿过缝隙,走到平地,不知究竟往哪里去?林森更不知道这些土匪是怎样算计?反正一切都由不得自己。走一段,算一程吧?马蹄下飞溅了小石头,可是他没有听到它们下落的声响。刹那间,下面反应出星光,他想借助天象,记住方向。于是,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前方有几个黑点子——他们正穿越一些倒悬的灌木丛。

    水声越来越低,越来越深沉,远远地在他脚下了。他的脚也冻得麻木了。风越吹越紧。一片寂静,只有马蹄声。是深夜了,夜已经很深了,也人困马乏了,匪徒们也没有惊扰他,更没人跟他聊天。林森不知道他们骑马走了多少时候。

    黑夜中,有人跟他并了马头,并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他回头一看,竟是活佛,心中惊喜。

    紧接着,活佛递个他一样东西,小声说:“快穿上,别冻坏了脚,逃不脱。”他又嘱咐着:“我还有事,回头接应你。”

    说完,他匆匆离去。

    林森接过,用手一摸,凭感觉知道,那是一双半旧的藏靴,他心中一热:“靴……雪里送碳啊。”

    他眼泪模糊,望着活佛远去的方向,无限遐想,眼泪汪汪。

    天已渐渐发亮。

    队伍的距离越拉越长,落在后面的也愈来愈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