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疯子2 节选一
一 还是这家餐厅，还是这个角落，这张桌子。每次他和他的未婚妻来到这里都会面对面的坐下，说着甜言蜜语，讲着深情的话。可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附着傻笑，衬着哀伤。他从来是不喝酒的，可这一次，他一瓶又一瓶喝，似是千瓶不醉，实际上他已经醉得处在幻现幻实之中。在这个幻想的世界里，只有他和他的未婚妻，没有别的人。 像他这样的，只有一类人，就是年轻有为，成功来得太快太过顺利，突然间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而他正好就是这类人。他的名字叫做叶风，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做风子。久而久之，不知道来由的人都以为他是个与精神病院有关系的疯子了。但他听在耳朵里，并没有不高兴，也不排斥。只是一笑而过。然而，熟悉他的人，都说叫他疯子也不为过，因为他总是做出常人做不出的事。犯错是经常的事，但做对的却惊为天人。但更多的是让人无法理解。从进公司到现在，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这八年，他为公司付出了青春。就在他刚到公司的第三个月，生产车间主任因生产压力，为完成订单，让生产设备超负荷运作，致使生产大楼起火，不可收拾。结果可想而知。员工领了遣散费就各自去了。叶风却要留下来。这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他们都说，这只不过就是一家皮革公司，有什么好的，值得他放弃了更好的工作机会死心踏地的留在这里。他的解释是，八年前，我在街头靠捡垃圾来维持两个人的生活的时候，去了多少地方，多少令人垂涎的公司把我拒在门外，但这公司的老板还经理待我像儿子一样，把我留在这里。那个时候，他听说公司刚刚签了一份大订单，如果完成，也可以使公司再次复生。老板本心恢意冷，经他这不经意的提议，便决定最后一拼。在空地上搭了个棚，用剩下的资金进货和租用设备，动员亲朋好友来帮忙，没日没夜的生产。因为叶风在生产车间学了不少技术，临时受命，作大家的技术员。可只有吃住，没有公资。他依然没有离去。结果，在大家的努力下，提前两个星期交货，合格率为百分之九十五。他们赢得了信誉，客户决定再下一样的大单。公司恢复规模生产后，叶风被提升为生产技术公程师，几个月没发的工资全部补发，另有两万块钱的奖金。后来，他的表现一如即往，虽职位不高，却被受到与老总一样的待遇。每次见客户，老板都会把他带在身边，以向客户展示公司强劲的技术，吸引客户。 而就在两三年后，他又收获了爱情，一个一向对他没有好感的女孩——凌轩——成了他的女友。两人一直相爱，同居了几年，就在几两个月前，叶风终于献上戒指，跪地求婚。凌轩答应了。婚期就在今天。然而，使他崩溃的事发生了。就在前天晚上，他下班回家的楼下，凌轩躺在一辆变形的气车之上。血的腥味还很鲜，周围围了好多人，警察设好保护现场的标带。初步调查的结果是，从二十一楼随下，楼顶没有发现与人争执的痕迹，均显示为自杀。那一幕，他瘫软在地。几个民警送他到医院，等他醒过来，疯了似的，跑了出来，没人拦得住他。来到了这个他经常带凌轩来餐厅，叫了一瓶又一瓶酒。这里的都认得他，也知道了凌轩的事。有的出于同情，走来劝了劝。不果，便走开。而有的却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说他闲话。 “这种人也会伤心，新婚快到，竟然经常与初恋情人私下交往。我真替凌轩不值，要是我，才不会为他这种负心人跳楼。” “嘘——别说得那么大声，让他听见了多不好。人家可是有才有势。” “有才怎样，有势又怎样，还不是男人一个。有才有势，还不如一个有良心的。” 一个年龄与叶风相当，样貌美丽的女孩推门进来，劲直来到叶风的桌前。柔声说道：“叶风，你真的在这里。我找你好半天了。”叶风没搭理她，举瓶又喝，瓶空了，又高声叫道：“服务员，再来一瓶！”餐厅的经理走过来，劝道：“叶总你今天喝得够的了。别再喝了。”叶风大拍桌子，站起来，喝道：“今天是我与凌轩结婚的日子，我高兴，我就想喝酒，庆祝庆祝！你们是不是没酒卖了，算什么狗屁餐厅？”满嘴的酒话，餐厅经理自然不去理会，但影响了其他桌的客人，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孩鼻子一酸，摆手让那经理先离开，把桌上的瓶子一扫，落在地上哐当乱响。大声叫道：“叶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如果让凌轩看到这个样子，她怎么……”“死得瞑目”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眼泪却出来了，哽咽着再也说不下。 柜台那边又在交头接耳。“就是这个女孩？长得挺漂亮的。”“那还用说，人家眼睛长在额头上，不漂亮根本看不上。不是漂亮，而且还是上头领导的女儿，有的是钱，还是个管理博士，这些已经足够把阎王勾得神魂颠倒，何况他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男人就是贱。”“男人不贱，那是没出息。哎，照你刚才说的，他们是初恋情人，也就是说他们早就认识了。”“废话，他们认识的时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早。这个女孩子叫肖梦，在高中时是学校里有名的校花。而叶风正好也是那学校的，且正好是同年级。叶风从小就没有父母，与jiejie相依为命，后来jiejie嫁去了远方。他十六便什么都要靠自己。在学校里是先进分子，做什么都比别人强。尤其是文学方面，文采飞扬，发表过不少文章。斯斯文文的，也不失风趣，和每个女孩都处得来。有一次，他的好友求他帮忙写情书。他爽快的答应了，可他不知道，他朋友要追的竟是肖梦。你猜结果怎样？”“怎样？”“肖梦回信了。可署的却是叶风的名字。那信的内容也不知道有多rou麻。”“怎么回事？”“因为，肖梦是叶风的书迷，发表过的文章她都看过，一遍又一遍的，还看着看着就发呆。叶风的文风她最熟悉不过了。她收到那封信时，没有署名，但他认得是叶风的文字，高兴得几个晚上都睡不着。于是她回信，把心中的话都向他倾诉。你来我往的十几次信后，肖梦敢想敢做，提出来要和他在一起。他更是爽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满足虚荣心的目的，二话不说。花前月下，总少不了他们的影子。”“你倒挺会编故事，来餐厅工作太屈你的才了。”“谁说我这是我编出来的。这千真万确的事。”“你又不认得他们，怎么会那么清楚他们的事。”“是他们不认识我，我可是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也跟他们同一届的，他们的事，在我前后几届，谁不知道。因为早恋，被学校处分过两次，都传遍了。这我能不知道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和凌轩坠楼的事有什么关系？况且那都是学生的恋情，哪会有什么真诚可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风是不是真诚我不敢说，但肖梦可是不能自拔。你不知道肖梦当时有多傻，一副大小姐脾气，成绩差劲得很。跟叶风交往之后，人都变了，一头进书本里。就是想和叶风考上大学。”“这可是好事，不也考个博士回来了吗？怎么会傻？照我说，爱情，在自私的人手里是自私的，在有理智的人手里，就是无可抵挡的力量。我很佩服这个女孩。对了，后来怎样？他们是不是都考上了？”“没错，是都考上了，但叶风没钱上，就出来打工了。她哭了几天，不过他很相信叶风。就算上不了大学，也会出人头地。所以，她也不甘示弱，学得更加努力。”“不卑不亢，虽然失落，也不堕落，果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我要是个男的，肯定要把他追到手。”“你呀！算了吧。”“别废话，后来又怎么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事情就是这么巧。叶风的顶头上司竟然就肖梦的父亲肖振华。你想，一个是掌上明珠，一个得力部下。肖振华不知有多想让女儿与认识。前个月，叶风摆平了有史以来没人能攻克的技术难关，效率提高了十几倍，合同期才到一半就交货了，以致有几个客户同时下单。老板一高兴，就批了经费让肖总经理主持晚晏，当作嘉奖。晚晏的日期由肖总自己定。正合肖总意，便选了肖梦的生日那天。他们就这样又重逢了。肖梦对他还是一往情深，在大学几年，连男朋友都没教一个。可叶风却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前后交了不只凌轩一个女友。可惜凌轩……那晚晏过后，肖梦进公司做了叶风的副手。利用工作来掩饰，到半夜还到不同餐厅进进出。凌轩为此和他吵了不知多少次，他为了稳住凌轩，才装模作样的向凌轩求婚。凌轩也真傻，同居了几年都没向自己求婚，到这个时候才求，那不就是心虚吗？为什么每个好一点的女人都会栽在这个虚伪的男人手里？真是可悲啊！”“为什么你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要杀人似的。难道你也喜欢过他，而你连一点机会也没有。”“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这种贱男人。”“可刚刚你说的并不是学校里面的事，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晚晏那晚，我和我男友参加了。都是他告诉我的。”“你男友？”“他与叶风同一个公司，算是叶风的部下。”……柜台这边在交头接耳的同时，肖梦和餐厅的经理也不断地阻劝叶风。可叶风何止是醉了酒，完全沉浸在结婚梦幻之中，哪里还听到他们的说话。无奈之下，那经理只好叫来两个男服务生，一左一右把叶风抬回去。叶风的住处并不远，隔餐厅一条街就到。来到房里两服务把他放在床上，看到几面墙上都是装好结婚的饰物，不免替他难过。“谢谢你们！你们回去工作吧这里由我来。”肖梦对他们说道。两服务生出去了，她看到他浑身狼狈，想去弄湿毛巾来给他擦擦。 那毛巾碰到他脸上，她的手，猛的一下被他紧紧抓住，歪歪扭扭地坐起来，又是那让人心痛的傻笑：“凌轩，今天我太高兴了，能娶我今生最爱的女人，要是再有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当肖梦听到“我今生最爱的女人”不是自己的时侯，心里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愣了一会，想挣脱他的手。却无法挣开。他使了一个狠劲，把她拉到了床上，一个翻身压了过来。他嘴里仍然不停地叫着凌轩的名字。此时他已然把肖梦幻想成了凌轩。而在他下面的肖梦，心里十分纠结，想要搂住他任他摆布，却又想推开他，因为他是自己钟爱的男人，却在她的身上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她固然不能在这个时候任他自暴自弃，她所爱的叶风不是这个样子。她只想让他活着，像以前那样充满斗志，自强不息的活着。然而她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人生如果得不到最想要的东西，没有梦想，没有责任，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还有什么意思。可他可事业有成，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东西，做到自己喜欢做的事，也成就了梦想，而心爱的人也与自己阴阳相隔。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也只有给他责任，用一生都尽不完的责任，才能让他像以前一样的活着。伤痛是可以治好的，只要他活着。责任？什么样的责任才是一生都尽不完的呢？她想了想，终于不再纠结，紧紧地把他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