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回 学习
赵羽天默然，他面前这老夫人讲话总是这样，先讲好的一面，然后话锋突然一转，再讲坏的一面，总是让人先喜后忧，自是令人遗憾万千，若不是赵羽天即时习惯了老妇人这种谈话方式，恐怕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且老夫人说话语速也很快，在这样的“速语”寻找其中精妙必定又要考验人的一番智慧。 难怪老夫人非常厌烦与那一般俗子交谈，想必定然是这般缘由，这样的人若是不能顺着她的思路交谈，一定会不欢而散。 想那凡夫俗子何以入得老夫人法眼？那些叛逆青年恐怕连老夫人的面都见不到，但老夫人谈话之中又反复强调国家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眼神中尽是求才若渴，希望青年俊杰都来来楚国效力，这一点还真与那卫飞龙如出一辙。 望着这些专门为逍遥之人设计的练剑室，赵羽天还是很感慨，这世界有如同他这样想要名垂青史的人，那就有视名利为粪土的逍遥行者，行于无为。 人到中年，逍遥无为本就是大智慧，可是有多少人放得下呢？老夫人对楚国曾有这般功劳，却甘于晚年来这边塞之境，更甘愿为年轻一辈的三公主尽忠尽责，又不干涉她的实际权力，这实在是一种魄力。 难怪楚君对她如此信任，将这楚国西北门户交给她全权处理，作为最高的军事长官和司法长官，这样的忠义贤杰必定是楚君的心腹，不然，如何能够把这般重任交给老夫人？让她坐镇楚国西北门户之地，掌控国家西北局势？ 二人一边闲庭信步，一边继续交谈，开怀之时，老夫人忽然自豪大笑，指着那些雕塑精美的门柱，笑着说道：“不过，由于老身我管理得当，很少这种情况发生，如若他们不幸死在屋中，我也不会开什么追悼会，将他们的骨灰好生收藏，交给他们的儿女处理，虽然其间有许多人不理解我这种做法，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规矩乃是先祖所定，必是不能轻易破坏，这种规矩就如同战场规矩一样，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难道还有机会为死者开追悼会吗？” 老夫人重重说道这“轻易”两个字，心中又以言辞试探，试探赵羽天的智慧。 这其中“轻易”滋味赵羽天听得出来，老夫人在告诉赵羽天变革也是必然的，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轻易变革。 赵羽天却没有执着于这种事情，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却问起另外一件事，道：“老夫人对生死之事真是看得淡，只是。” 赵羽天还没有将话说完全，老夫人接过话道：“公子是想说不是每个人都这般看得淡，我这样做恐怕会遭人嫌疑，是吗？” 居然被老夫人又一次猜中了心中所想，赵羽天内心真是服了，摇了摇头，心中感慨这世界果然不缺乏智能之杰，反而干脆回答道：“是。” 老夫人却是挥手大气一笑，“哈哈哈，生死之事，听天由命，岂可强求？老身已年过七十，又略懂占卜相生之术，知乎我之天命还有三十年，这三十年我必定还要为三公主铺一些路。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老身来自天地之间，也必定归于天地之间，我与我楚国先祖一样，只不过起了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国家想要发展不是一代人能够做得到的。” 赵羽天只能叹了口气，附和道：“老夫人句句在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夫人又畅怀笑道：“我这人只要见了一见钟情的老朋友，难免话多，公子可不要在意。我们又不如同那魔族一样信奉鬼神，相信长生，我们楚国人信奉仙道，但是却不执着于仙道，这世界没有人能够活过一百五十岁。”老夫人又指了指塔顶，继续笑道：“就算天上那一群人，他们也会知乎天命不可违，而且按照我楚国法令，胆敢修炼长生不老之术者，杀无赦！” 赵羽天骇然，但又默然不言。 “这法令就是法令，自上而下必是法不容情，想当年我楚君第二代君主如此修炼天分，却依旧对那长生不老之术深恶痛绝，自他而下颁布法令至今，他本有机会长生，我楚国感其功劳与人格魅力，民众自然也希望他长生，但是我楚君以楚国万年基业儿孙着想，坚决杜绝一切长生之术，八十岁便已天命归鹤，正是因为我们楚国有过这样一位先祖，所以我们楚国人这才对长生不老之术达成了共识，正道之人极为痛恨习武之人修炼那长生妖魔之术，我们楚国有专门的武者以此为任，我们称之为“追魂”，这些专门用来培养杀害这些为长生着魔的人，这些人在公子眼中，那可就没有所谓的仁义可言了。” 听闻老夫人一口气讲述了这么多，赵羽天默然不言，心中却对这样的规矩有一点不满，但毕竟是别国的规矩。 他能说一些大道理来反驳老夫人么？当然不能，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份。 看来对于长生不老，老夫人与自己的看法完全不一致。 执着于长生究竟好不好？没有人能够下定论。 古往今来梦寐长生让人着魔，尤其是在武技世界更是令人心生魔性，长生不老之术吸引着无数习武之人为之疯狂一生，尤其是那些处于世界上等阶层的人，那就更是如此了。 如若武技世界资源雄厚，大陆地大物博，长生自是没有什么不好，若是资源匮乏，那就另当别论。 赵羽天也知道，执着于长生不老对个人百利而无一害，对世界的未来百害而无一利，资源的开发程度达不到人口更替的程度，这样的矛盾就会愈演愈烈，在武技世界，演变成战争也是十分正常的。 也许楚国应该找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来处理这种事情，这样一口气将那些修炼长生之术的人依法制裁，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纵然依法治国乃是国本，也是先进文明的体现，但是如同这样的法未免太过于苛刻了一点，对那修炼长生不老之术的人统统杀掉，可见一斑。 可是令人惊奇的是赵羽天看到的是一个强盛的楚国，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法令而衰落。 这还有待他考察，为什么楚国能够如此强盛？为何当年颁布这样的法令也未曾遭到大部分人的反对？这其中蹊跷还未可知。 然而赵羽天此刻只能沉默，他此刻也必须保持沉默，也许是楚国的资源匮乏或者开发新型资源的速度没有赶上人口更替的速度，这个国家不得以才颁布如此严令，禁止一切习武者研习长生不老之术。 老夫人见赵羽天脸有难色，又不听他说话，竟然还是没有生气，却又继续说道：“公子不想说话，一定是想问我们楚国为什么有这样的法令？这种事情，老身不能随意开口，但是一千年来由于法的威严，我楚国才能强盛不衰。公子对我家殿下说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且比起我们这个世界，你们说你们更加进步，理应知道国法高于一切。而且国家的未来属于年轻人，武技的创造也应该属于年轻人，这些道理浅显易懂，国家若是想要兴盛，多给年轻人创造机会，年轻人才会记得他所生长的这一块土地是属于他们的国家，若是老不中用却以资格卖弄，定然会使年轻人感到自己的国家疲惫不堪，如若是没有这种对修炼长生不老之术杀无赦的法令，国家兴盛之事从何谈起？”老夫人这杀无赦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令人毛骨悚然，说的人仿佛置若那阎王殿一般，突然间感受到周围尽是骸鬼厉尸，眼里尽是白骨恶鬼。 这种令人恐惧的语气竟是让赵羽天也差点畏三分，还好自己不是这一个世界的人，如若被他们得知自己曾经修行过长生不老之术，不知这些老者如何看待自己。 这种属于自己的秘密自是不能说，每一个世界都有他特有秩序，就像赵羽天曾经修行长生不老之术被视为英雄，而在这里居然要被杀无赦。 谁都想要逍遥于规矩之外，但是却不能真的逍遥法外，既然练就长生不老之术乃是这一个世界的禁忌之术，赵羽天也必须重新适应这一个规矩。 长生不老究竟好不好？不同的世界自有不同的答案。 看来自己必须适应这一个世界的新规矩了，绝不能告诉楚国人自己曾经练过长生不老之术。 其实赵羽天对老夫人已经百般佩服了，如若按照常理，赵羽天这种说自己来自异世大陆的一个人，恐怕早就被贻笑大方，亦或者被关起来研究，可是赵羽天还能在这一片大陆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不但没有被关起来，而且遇到的贤杰待人友善，老夫人还对自己如此和蔼，可见老夫人的确与那寻常之人有着天壤之别。 想起这般关怀真诚，赵羽天下意识又回忆起当年初到司马家族与一群傻二愣子为伍，心中笑了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