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胜利之后的绝望

    变身的时限很快就到了，蛮牛再也无法维持“四臂罗刹”的形态，所以他很干脆就散去了体内的能量，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的人类模样。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又经历了一遍两种形态转换时产生的那种巨大的痛苦！

    不过这种程度的痛苦对蛮牛而言并不算什么，他的意志力早已被磨练得坚韧无比了，真正让他感到不适应的是恢复了人类之身后体内产生的强烈虚弱感。

    施展“四臂罗刹身”带给修炼者的消耗和损伤是非常巨大的，这在蛮牛化身为“罗刹”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但在他变回了正常的人类形态之后所有的后遗症就都逐渐地开始展现出来，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蛮牛体内储存的能量都已经被消耗殆尽了，所有的“节点”和经脉之中都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剩下。

    每一个被榨干的细胞都在向蛮牛的大脑传递着强烈的“饥饿感”，直接表现出来之后就是他连保持着最普通的站立状态都感觉非常吃力，甚至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在轻微地颤抖着。

    这对已经经历过一次基因进化的苏醒者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不仅如此，当蛮牛用精神力仔细地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检查之后，他还发现在自己的体内多了很多几乎微不可查的创伤。

    这些微小的创伤不均匀地分布在他体内的肌rou、内脏、骨骼等各个部位，虽然它们的存在并不会妨碍到他的行动和伤势的恢复，但却会对他以后的晋级道路产生深远的影响。

    如果任由这些微小的创伤存在下去，日积月累之下，当蛮牛下一次尝试向更高的修炼层次进军之后，它们就会完全爆发出来，成为他进化道路上的最大阻碍。

    就算是在平时的修炼过程中，这些微小的创伤也会给蛮牛带来很大的麻烦——它们会使他对外界能量吸收的效率大大地降低，他再想提升实力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这就像是一个原本完整的池塘，你如果想将它注满水，无论你每一次注入的水量是多少，它的水面都会有所提升；但是在你往这个池塘注水的同时，还有很多细小的通道在连接在这个池塘上，不断地将其中的水导出，那你想要将它填满无疑是会是事倍功半的结果。

    人类的身体就是像那个池塘，苏醒者的修炼过程则像是在往人体这个池塘內不断地注水，而那些多出来微小创伤就是这个池塘里多出来的泄露通道，只要它们存在一天，修炼的过程就不可能一帆风顺。

    当一个修炼者体内出现了这些微小的创伤之时，他们称之为“伤了本源”，又或者是“伤了元气”，这是一种古老相传的说法，相比于用池塘以及水来形容人体显得更为神秘莫测。

    但事实也正是如此，人体的奥妙是千万年来人类一直都在探索而又一直没有探索明白的难题，并且它的神秘还将长久地保持下去。

    至于像蛮牛这样体内同时存在这么多的微小创伤，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元气大伤了！

    伤了本源并不像普通的伤势那样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自行恢复，如果没有合理的调养方法和外物的辅助，哪怕是以苏醒者的自愈能力也只能任由它们存在于体内而无计可施。

    但是蛮牛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在他的队伍中还有洛阳这样一位药剂师存在，他相信有了洛阳的帮助自己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恢复过来，所缺的只是时间而已。

    相比较之下，其余的一些类似于精神力消耗过大、断了十几根的骨头、失血过多这样的问题就不值得一提了，在蛮牛漫长的战斗生涯中对这些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他只是在发现自己本源损伤过大的时候皱了下眉头，然后就抬头望向了已经逐渐西倾的太阳，他静静地感受着照射在自己身上的和煦阳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和。

    如果让蛮牛在此刻说一句心中最想说的话，他一定会说：

    “终于是赢了！”

    这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话，但却是蛮牛的心声，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战，而是背负着整个小队的命运。

    他的命运和洛阳以及皮猴的命运在这一战中被深深地捆绑在了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而刚刚结束的那一场战斗绝对能够称得上是凶险万分，虽然战斗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其艰难程度在蛮牛几十年的战斗生涯中也能当之无愧地排在第一位。

    无论最后是自己杀死了那只四阶巅峰的金顶苍鹰，还是死在了金顶苍鹰的手中，蛮牛都不会有丝毫的意外，他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战胜自己的对手！

    幸运的是，最终站着的是蛮牛，倒下的是那只金顶苍鹰，他成为了这场战斗的幸存者。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赢了，意味着洛阳和皮猴的命也就保住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

    ……

    而在远处，一直紧张地关注着蛮牛与金顶苍鹰之间的战斗的洛阳和皮猴两人的神经一直崩得很紧，就像一根拉伸到了极限的丝线，随时都可能会断裂开来。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金顶苍鹰突然冲天而起，然后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定带着蛮牛撞向地面的那一刻，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不过灰尘很快就散去了，重新露出了蛮牛和金顶苍鹰的身影，看到蛮牛平安无事地站着，他们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最后在夕阳的照耀下，蛮牛缓缓地捏碎了金顶苍鹰的心脏，结束了那场凶险的战斗，然后他站在金顶苍鹰那巨大的尸体旁边，渐渐地从诡异的“罗刹”形态变回了正常的人类。

    当蛮牛再次抬起头时，他仿佛是在欣赏夕阳，尽管脸色非常苍白但是却带着难以掩盖的欣喜，到这其实只是所有劫后余生的人都会有的那种表情。

    见到这一幕，皮猴和洛阳不由地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感，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洛阳和皮猴两人的笑声，蛮牛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当他看到他们两人脸上浮现出了笑意之时，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欣慰之情。

    他没有让自己的队友失望！

    紧接着蛮牛就缓慢地挪动了身躯，一步一步地朝着洛阳和皮猴所处的的位置走去，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看一眼地上那具已经逐渐变得冰冷的金顶苍鹰的尸体。

    尽管顶级异兽的尸体可以称得上是价值不菲，但蛮牛却丝毫不感兴趣，因为他尊重自己的对手，无论对方是人类还是异兽。

    再说，切割尸体这种事，还是交给皮猴更合适一点……

    在洛阳和皮猴两人的注视下，蛮牛缓缓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走近了之后，他脸上那种虚弱的苍白就更为明显了。

    “幸不辱命。”

    蛮牛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非常平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在皮猴的身旁找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两个同样身受重伤的伤员坐到了一起。

    “服下这瓶‘青萝药剂’吧！”

    洛阳也不说什么废话，很干脆地就拿出了一瓶绿色的药剂递给了蛮牛，然后略带遗憾地说：

    “这是目前我身上最好的疗伤药剂了，可以帮你恢复一定的元气和补充体内空虚的能量，等回到城内之后我再想办法替你恢复元气！”

    最后一句话是洛阳对蛮牛的承诺，他既然为了救自己而伤，自己自然就应该将他治疗好。

    听到洛阳的话，皮猴不由地想了他之前拿给自己的那瓶黑色的药剂，那瓶让人看一眼就知道珍贵异常的药剂，满怀歉意地看着蛮牛：

    “之前为了治疗我的伤势，药师把最好的药剂用在了我的身上了，现在看来有些浪费了，如果……”

    “废话真多！”

    蛮牛伸出了自己强健的手臂，以一种粗暴的方式打断了皮猴的话，然后毫不在意地接过了洛阳递给他的“青萝药剂”，一口就将它喝了个干净，表现出来的豪情让洛阳暗暗有些钦佩。

    皮猴想说的话被蛮牛打断了，这让他一时有些语窒，不过当他看到蛮牛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之时，只是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就不了了之了。

    他对蛮牛的性格太了解了，再说下去只会引起他的反感，不如就此打住，反正都是一个小队的成员，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会经历多少。

    在服下那瓶“青萝药剂”之后，蛮牛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从一开始的苍白无力开始有了点血色了，同时他还能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暖流在不断地滋生，正以一种温和的伤势在修补自己体内的伤势。

    “药师，你的药剂品质似乎都不错，效力比起市面上流通的药剂还要强上几分！”

    蛮牛对于自己体内的状况感到非常满意，不由夸赞起洛阳提供的药剂。

    洛阳闻言之后笑了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长鸣，同时喉咙一甜，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仅如此，重伤之下的蛮牛和皮猴也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嘴角也溢出了醒目的血迹。

    这个声音是多么得熟悉，洛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金顶苍鹰……”

    然后他的脸色刷得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艰难地抬起了头。

    蛮牛和皮猴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声音，他们的脸色瞬间就得非常难看，原本好了一点伤势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严重了，然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天空。

    在他们三人的视线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中又多出了一个快速移动的黑点，并且正在不断地变大，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们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还有一只……”

    蛮牛愣愣地看着天空，嘴角满是苦涩，声音里多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