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牛逼的村支书
孟令欣被撤职的事很快在红船派出所传开了,由于他和胡令秋在一起只顾给自己捞好处,所以所里的人对他们不能说深恶痛绝,但绝对没什么好感,以前只是碍于他是领导,现在跟大家平起平坐了,胡令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说了算了,大家也不用太卖他的面子,所以孟令欣基本上在派出所这些民警中间被孤立。这也又一次体现了陆良做事的霸气与强硬。孟令欣本来就没什么工作劲头,现在连派出所也懒得呆了,每天开完交班会,拿着茶杯子就到外面一家茶室,伙同几个外面的小老板整天整天地打麻将。 孟令欣的职务停了,陆良的计划却没有停,他找来了蒋平和黎谷,问:“你们两跟我去一次红船村委会,我想会一会支书邵城荣。” 治安支队没有了中队长,资格最老的蒋平和黎谷开始动起了脑筋。蒋平三十八九岁,已经谢了顶,个子不太高,脸上又白又光,又不长胡子,看起来像个冬瓜。但人长得比较喜庆,性格又比较开朗,头脑反应也快,平时非常健谈天文地理、国际实事、历史典故、上下五千年,没有他不懂的。黎谷则是三十岁刚出头,个子高高的,平时眯着个小眼睛,不太爱说话,面相看上去相当憨厚,但私底下很有自己的打算。 蒋平说:“所长,去村委会没问题,但你要做好准备,这个人相当地拽,他不一定会卖我们的面子。” 陆良微微一笑,说:“委屈我是吃得,只是他是红船村的老大,我是红船所的所长,大家都是同等地位,也没有必要示弱。” 蒋平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带你去。” 陆良说:“那我们一同前去。” 蒋平说:“好吧。” 三人上了陆良的车,在蒋平的指点下,向村委会开去。村委会离派出所并不远,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百米,从派出所前面那条街走到头然后右拐就是了。 村委会外面树着高高的围墙,大门是个高高的门楼,挂着烫金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红船村委会”,相当有气派。大门很宽,陆良直接把车子开了进去。里面是个大大的院落,前后有两排楼房,都是紫红色的墙砖,楼顶上还有盖着黄色琉璃瓦的飞檐,一派山寨的宫殿形象。院子的地也用水泥做了硬化,两排楼前面各种了一排树,郁郁葱葱的。与普通的绿化树都是种些开花的树不同,这里的树不是松树就是柏树,遮得院子里阳光很少,这让陆良联想起了墓地。 前边那排楼前面霸气地停着一张丰田霸道越野车,蒋平说:“这就是邵城荣的车。” 无论从办公场所还是座驾,陆良都输了邵城荣一大截。派出所那几幢破破烂烂的办公楼不要说了,他自己坐的还是一辆桑塔纳警车,并且所里的车不够用了,还要用他的这辆,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专车。 但陆良一点也不在意,把车子在霸道旁边停下,说:“走,我们上去。” 走进办公楼,迎面是一堵高大的影壁,上面用瓷砖拼成一只展翅怒目的雄鹰,相当有气势。三人绕过影壁,上了背后的楼梯。 刚到一楼,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女子迎了过来,问:“请问你们找哪位?” 有了陆良在场,蒋平的气势也不差,他挺着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说:“我们是红船派出所的,这位是我们的陆所长,想拜访一下邵书记。” 女子打量了一下陆良,只见这位年轻的所长气度不凡,面带微笑,从容地站在那里,说:“你们先等一下,我请示一下书记。”说完,转身走进办公室,拿起了电话。 陆良说:“这个村支书还真能见,派头比市长都不差几分。” 蒋平说:“那是,人家是地头蛇。” 不一会儿,秘书走了过来,说:“跟我来吧。” 三人跟着秘书,听着她踢踢嗒嗒的高跟鞋声,闻道散发出的香水味,一路来到三楼。 秘书带着他们来到三楼中间最大的一间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说:“书记,派出所的同志来了。” 里面传来一起中气十足的男声:“进来。” 秘书打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又踢踢嗒嗒地走了。 陆良带着二人走了进去,这个办公室真的是太大了,进门左手边摆着一张大大的老板桌,前面摆着一张大大的茶几,围着组沙发。右手侧则是一排高至顶墙的书柜,里面整齐地摆满了各种包装的书,在书柜和茶几之间竟然摆了一张乒乓球桌。 老板桌左前侧插着两面红旗,一面是党旗,一面是国旗,一般的政府部门一二把手的办公桌上常见这种摆法。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五十多岁,留着大背头,油光满面,大大的一张脸盘,浓眉,高鼻,阔嘴,很有一副长时间手握行政权形成的不怒自威的感觉。 陆良见过的最大领导就是副市长苏达钧了,但陆良觉得眼前的这位官威比苏达钧只大不小。 陆良走到办公桌前侧,蒋平和黎谷则站在门口。 陆良微笑着说:“你就是邵书记吧?” 那人点点头,说:“我就是邵城荣。” 陆良不卑不亢地说:“我是红船派出所新来的所长,叫陆良。” 听说他是所长,邵城荣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新来的所长竟然会这么年轻。他还是很给了陆良几分面子,站了起来,走过来跟陆良礼节性地握了握手,陆良觉得对方的手刚碰到自己的手,还没待自己的五指握住它,就已经收回去了。 邵城荣示意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又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拿起了电话,拨了个号码:“小张,你上来一下。” 不一会儿,刚才接他们上来的那个女秘书又上来了。邵城荣说:“给陆所长他们倒杯水。” 秘书冲了一壶茶,给他们三人每人倒上一杯,看了看邵城荣,见他没有的反应,就又走了出去。 邵城荣双臂架在桌子上,很随意地问:“你们那个小胡不干所长了?” 陆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所说的那个小胡是谁。蒋平反应挺快,他接过话头来说:“那是我们的教导员,他现在还是教导员。” 邵城荣拍拍额头,一副如梦方醒的神情,说:“对,我忘了,他是教导员。” 胡令秋在他的眼里只是小胡,而他竟然连胡令秋的具体职务是什么都搞不清,看来他的确没有把派出所放在心上。 胡令秋问陆良:“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于他的倨傲,陆良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微笑着说:“我刚来这里工作不久,前来向书记汇报一下工作。” 邵城荣随手拿了一本放在桌子上的书,翻了两下,说:“你搞错了,你的工作应该向你们局长来汇报,不应该到我这里来。” 这一点工作程序陆良还是懂得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抬高邵城荣的身份,没想到他根本不吃这一套。陆良也不恼火,依然脸色平静地说:“红船村都是书记你的地盘,我们在这里的工作情况理应向你汇报。” 邵城荣点点头,说:“这么说也有道理。”一点也不谦让,这叫财大欺主,店大欺客,邵城荣自恃着红船村的经济实力,根本没把陆良这个所长放在眼里。 还没等陆良开口,邵城荣又说:“我对你们派出所的工作一直有看法,既然你是来谈工作的,那么我就直接说了。首先你们民警的工作积极性有问题,一天到晚就是混日子过,我的村民都反映到你们那里去报案,你们都是爱理不理,推三推四,搞得他们不知道该找谁好。有的脸难看,话难听,本来人家受了损失,心里就不舒服,结果到了你们那里走一趟,火气更大了。第二,你们的工作能力不行,发生了案子,半天破不了案,那么我问你我们要你们这些警察做什么。还有,再看看现在红船村的治安状况,我出去开会,跟别人一说我是红船村的我都抬不起头来,人家都知道我们这里治安糟糕,我们村是臭名远扬啊。”
邵城荣话说得直接,若是别人,脸上早就挂不住了,但陆良知道,他说的这是实际情况,你的工作让人家不满意,人家为什么要给你面子,凭什么要尊重你,你的本职工作干不好,人家就是从心里看不起你,只不过普通百姓敢怒不敢言,像邵城荣这样的人敢于直言罢了。陆良觉得,他之所以对派出所的人这么冷淡,可能跟他心里对派出所工作不满有关。 陆良没有恼怒,诚恳地说:“书记你说得对,我们以前的工作是存在问题,我这次是专程向你来征求意见的,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记住,并努力改进的。我请你来监督我们的工作,等过一段时间以后,我再专程来听你的意见,看看我们的工作有没有改进。” 邵城荣似乎来了气,他摆摆手说:“我没有权力管你们派出所的工作,我只是作为村子里的负责人,替村里人说句话。” 陆良说:“哪里,我们派出所的工作,是离不开村委会,离不开书记你的支持,我们一定要听取你的意见。以前的工作做不好,主要是我们的主观原因,我已经在努力改进了,前段时间我们成立了一个保安队,专门上街巡逻,也取得了一些成效。” 邵城荣点点头,说:“哦,那个保安队啊,我听说了,还不错,每天从我这里喊着口号走好几回,气势还行,像那么回事。” 陆良说:“其实我们大多数的民警还是很敬业的,他们也很辛苦。我们每天都要留下一部分警力,二十四小时值班,还要办案子,还要巡逻,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在工作,他们也是人,时间长了也会有疲倦,有惰性,这是人之常情。另外,我们人手真的不太够,红船村是全市最大的村子,外来人口也是最多的,成份也很复杂。而我们只有跟别的所一样编制的二十个人,每天光日常的工作都是疲于应付,要高质量地完成工作,真的是有些勉为其难。这次我来了后,咬着牙向上级领导多争取了几个保安的编制,才组成了这么一支保安队,真的是不容易啊,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睡,可真的是让我发愁。” 邵城荣说:“带着全村人致富,让村里人过上更好的日子,那是我的职责,有了困难,我自己想办法。而如何管好你的地盘,是你的事情,你自己cao心。在其位,谋其政,这句话说得很好,如果真的是做不了事,你可以考虑走人。” 邵城荣的这句话说得够直接,够刻薄。 陆良没有生气,说:“让全村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这也是我们的目标,其实我们有很多的目标,应该相互携起手来,把这件事情做好。” 邵城荣说:“我想的是如何为村里挣更多的钱,你要想的是如何把治安搞好,那是两码事。” 陆良立即说:“治安搞好了,村子里就可以挣更多的钱,还是有关系的。” 邵城荣一摆手,说:“我不跟你耍嘴皮子。”说完,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再不说话。 看到这种情况,陆良站起来说:“书记,我这次来一是听你的意见,二是向你讲一下我们的工作,我该说的说的也差不多了,你时间忙,这次我就不多打扰了,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关心、支持、监督我们的工作,我有信心把所里的工作做好,把红船村的治安搞好,请你见证。” 说完,带着蒋平和黎谷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