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清除
回到派出所,陆良自己回到办公室,给丁大力打了个电话,丁大力刚刚上班,接到陆良的电话不知道有什么事。 陆良说:“大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上次不是跟我讲过我辖区有贩毒的么,今天我抓了个现形。” 听说找到了现行,丁大力问:“有多少货?” 陆良说:“大概有三十多公斤吧。” “这么多!”丁大力又惊又喜。 陆良说:“东阳帮的老大干的。” 丁大力追问:“那么他在场么?” 陆良说:“不在场能叫抓现形么?” 听说贩毒头目也被抓,丁大力兴奋地坐不住了。但兴奋过后,他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你们怎么自己收网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陆良笑了,说:“这不是碰巧么,我的兄弟今天早晨起来听说一伙人提着家伙在村子里到处抓人,赶快过去,没想到误打误撞,抓了个贩毒的,我还以为他们要打群架呢。” 丁大力酸酸地说:“你他妈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陆良说:“不过这里面也有你们的功劳,如果不是你上次告诉我这件事,我也不会提醒兄弟们留意,可能真的就把他们放了。这样,这件案子我就移交给你们,到时候记功的时候不要忘了我们就行。” 丁大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大的案子陆良竟然要交给自己,这不是明摆着把功劳让给自己么。 他说:“你们自己办吧,我们管不了,再说这也不是刑侦上的案子,是禁毒的事。” 陆良说:“怎么管不了,我告诉你,他们十多个人拿的可是管制器械,这一块是不是归你们管,这可是团伙性犯罪,还有,东阳帮是黑社会性质团伙,这也归你们管。再说了,别人看到有功劳,抢着都要把案子归到自己头上,你还不想要,那好,我把它交给禁毒支队,你看不把他们高兴死。” 丁大力说:“你先别交,我问你,你自己怎么不办?” 陆良说:“我这边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这个案子太大了,已经超出了派出所的管辖范围,再说我们是兄弟,不交给你交给谁。” 丁大力想了想,说:“那么你有证据能定东阳帮是黑社会么?” 陆良轻松地说:“这不简单,他贩毒,收保护费,恶意伤害,这些我让辖区里的老板们给你提供证据。” 丁大力说:“好,我这就去向支队领导汇报,这可是件大事,你也赶快给徐局长汇报一下,我们商量好了,就说是双方合作破的案。” 陆良哈哈一笑,说:“没问题,到时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功劳就行。” 挂掉电话,他又给徐宏打了个电话,把事情汇报了一下,听说红船村办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徐宏很是高兴,说:“我赶快组织局里开会,这么大的案子,一定要办好,办成精品案子,你们先调查着,一定要把证据定死,定足。” 至于证据,陆良所能提供的最有力证据就是这三十多公斤的毒品了,至于更多的辅助性证据,能直接将毒品与甄有财挂钩的,陆良拿不到,但他可以在工作思路上提供帮助,实在不行,可以将杜仲亮出来,但这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的办法。 市公安局对这起案子果然重视,下午,由徐宏牵头,市刑侦支队、禁毒支队、治安支队参加的专案组就进驻红船村派出所,开始对案子进行证据清理、扩线调查工作。为了便于专案组工作,陆良把自己办公室上边的三楼全部清理出来,供专案组办公用,同时全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随着专案组工作的开展,尽管甄有财对自己涉案百般抵赖,但专案组将他指挥参与贩毒的事实通过各种手段掌握得清清楚楚,并在审讯中对其它成员进行各个击破,侦办工作取得重大进展,剩下的就是追查其究竟贩毒多少的问题。同时对他收取保护费等涉黑犯罪的侦查也在进行,由于红船派出所进行群众发动工作,这些娱乐场所的老板一看甄有财根本没有可能活着出来,纷纷站出来,痛打落水狗,把他的一些行径揭发得一干二净。 在专案组进驻的这段时间里,陆良所做的工作就是搞好保障,对于办案过程能少参与就尽量不参与,这让专案组中的丁大力很不理解,他问过陆良多次,陆良都只是笑,以自己办毒品案子经验不足为由搪塞而过。 甄有财贩毒过程中遭六人抢劫毒品,最后毒品失而复归一事特别蹊跷,引起了专案组的注意,但经过调查,此六人出现得太过突兀,事前没有迹象,事后六人也石沉大海一般,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最后对这件事情的调查也不了了之。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至中秋节前夕,轰动整个宁海市的甄有财黑社会团伙进行公审,一审下来,甄有财因多项罪名,被判死刑,其几个主要头目,像黑鹰、驴脸也被判死刑,重要的一些手下,多则无期,少则三五年。 此结果一经公告,红船村里竟像过年一般,纷纷燃起了爆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重大日子。 在红船派出所里,一直陪伴着专案组的陆良也松了一口气,由于在破案过程中立功至伟,红船派出所相关人物,特别是郭强的相关奖励很快就会下来,但这已经不是陆良最关心的事了,他最关心的甄有财已经再也回不到红船村了。 随着外挂会、东阳帮两个长期盘踞在辖区的黑社会团伙的消失,派出所终于成了具有绝对控制力的一方,如果把红船村看作一个江湖,那么,现在这个江湖的老大只有一个,那就是红船派出所的所长,陆良。 随着时间的过去,甄有财的案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而与之有关的人,在人们的心目中已经很快变成了一个符号,陆良的生活跟其它老百姓没有区别,在如水般流过的时间里,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一日,蒋平来到他的办公室,市局的奖励早已下来,郭强荣立二等功,他和慕小山每人都是三等功。在专案组进驻工作的日子里,他表现得也是很勤勤恳恳,经常为了搞好保障,陪着专案组工作到深夜,还要去买宵夜,他的表现引起了徐宏的注意,最后在总结会上,特意提到了蒋平的名字,对其进行表扬。 看到蒋平进来,陆良知道他肯定有事,示意他坐下。 果然,坐定后,蒋平说:“所长,这次专案组在我们这里,花了不少钱啊。” 陆良看了看他,不知他为何提到了钱的事,说:“是啊,没办法,我跟徐局长提过这件事,但他说市局经费有限,暂时先欠着我们,等以后再想办法再给我们解决一下。怎么,所里的钱吃紧了么?” 蒋平推了推眼镜,说:“吃不吃紧我不知道,我不管钱,我是担心所里的钱。办什么事都需要钱,他们来了花这么多钱一拍屁股走人了,剩下的烂摊子还不都是你这个所长来收拾。” 陆良笑了,说:“算了,都是一家人,不计较这么多。” 蒋平突然凑过来,小声说:“所长,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这几天我遇到几个会所和洗浴中心的老板,他们都说都想给我们所里表示表示。”
陆良明白了,按以往的规矩,每逢过年过节,这些娱乐场所都会来送礼,其实这些地方都是经营什么项目他心里是有数的。但这是中国特色,红船村是在中国的地盘,他也不可能把这里管理成中国的一方净土,那太不现实。 他想了想,说:“可以啊,中国人都讲人情,我们也不能不近人情,他们有这份心意,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蒋平一脸正色,说:“是啊,所长你想一想,我们哪里不需要钱,巡逻车出去一趟就是钱,这出差经费也是钱,保安需要钱,而上边每年给我们的钱就这么多,哪里够用,这不是逼得我们想办法。” 陆良说:“是这样,他们要来就来吧,到时候直接找你,给的钱都交到石晓琴那里,让她做好登记,以备以后上级来审计。” 蒋平点点头,但一直看着他。 陆良抬着看了看他直勾勾又有些茫然的眼神,笑了,蒋平是个鬼精灵,他这样茫然的时候还真不多,问他:“你怎么了?” 蒋平小声问:“那么如果有人来找你,我怎么办?” 对于别的人,蒋平是一点都不畏惧,他自信能摸得清其它人的心理,如果是其它人当所长,他直接就所别人送给所长的那份钱收下,然后再送给他们本人就行了。唯独对这个年轻的所长,他的心思自己真有是看不透,所以他不敢擅做决定,每件事情,特别是敏感的事,他都是保证完全领会意图之后才去做。他不明白陆良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做做样子,所以在等着陆良的进一点暗示。 陆良当然明白他的想法,笑着说:“我不是说过了么,凡是来这里交钱的,都直接找石晓琴。” 蒋平这次明白了,陆良是真不想要。 他做了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说:“所长,你说你这是何苦啊,你把全所的福利都提上去了,工作又这么拼命,却连别人表达心意的一点意思都不收,是不是对自己太苛刻了?” 蒋平就有这种别人不具备的聪明,如果是一般人,明白了领导的心思就行了,他不这样,他还要做一副劝告,哪怕是明知领导不喜欢做的事。这样做需要胆量,领导也许会认为你在拉他下水,但蒋平做得相当自然,完全是一副替对方着想的态度,当然他劝的都是普遍盛行的事情,比如派出所所长收一些场所的节礼,这在某些范围内,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行这么一步,可以极大地拉近与领导的距离。 陆良很聪明的一个人,但对这种自然的拉近关系的做法也不排斥,他说:“算了,只要大家的辛苦觉得值了,觉得跟着我这个所长干活舒心就行,我没别的想法。” 蒋平只得摇头,说:“这事我替你办了,他们表示所里除掉了两个团伙,减轻了他们的负担,为他们创造了稳定的经营环境,都愿意多拿点,我就让他们到所里交了,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