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结束
借着手电筒的光,陆良看到还有十多辆车往里排去,最后一辆车,横着摆在山洞的中央,这辆车的前面,似乎倒着一个人。 他想都没想,提枪打了过去,子弹打在汽车上,发出当当的响声,但是地上的人并没有反应。 他退到拐弯的后面,紧贴着洞壁,示意大家跟上。等到了离最后一辆车十多米的时候,他示意大家隐蔽等待,自己快步走了上去,枪口死死地对准了地上的那个人。等走到离那人四五米的时候,借着手电筒的光,他看到,那人倒在地上,四肢被绳索捆住,地上一摊血,还有血正不断从身上流出来。 陆良快速蹲下身子,看了看车子底下,车后面没有人,他快走疾冲过去,用手电照着,搜索辆,也没有人。再往洞口方向看,山洞里静悄悄的,静得可以听得清自己的心跳。 他走到地上躺着的那人旁边,这时,队员们都跟了上来,把警戒队形布置好,手电和火把把周围照得通亮。 陆良蹲下去,就着灯光,看到地上的人头部中了一枪,脑袋一侧已经开了花,但陆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死者正是他苦苦搜寻的马朝阳。 这么多天来,羞辱带来的仇恨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他一直在等着自己亲手把马朝阳关起来的那一天,他想在那一天,把所有的耻辱都送给他,他要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复仇一幕,没想到,这一幕在他脑海里出现了无数次,等最后机会到来的时候,对手却再也无法看到。 陆良突然感到一阵失落,深深的失落。 还没等他把失落品尝透,出口的地方突然传来突突的马达声,把他从忘我的状态中唤醒,他吃了一惊,才想到潜在的危险。是什么人把马朝阳绑起来的?马朝阳头上这一枪是他开的,还是被自己和队员击中?这一系列的谜团还没有解开。 他把手电筒照向洞口,想去追,又怕路上有埋伏,正犹豫间,一名队员往那辆车里看了看,说:“钥匙在上面,我上去打开车灯,照一照前方,车灯比手电筒亮多了。” 说完,就要去拉车门,陆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大叫一声:“不要动!” 但已经晚了,那名队员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咔地把门打开,陆良赶快喊:“卧倒!” 自己则一把抱住那名开门的队员,一个背摔,把他摔到两米开外。 只听得一声巨响,陆良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慢慢醒来,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眩晕。 他努力睁开眼睛,隔膜还是疼的,两张面孔在他面前逐渐清晰起来,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像鲜花一般瞬间开放,是尹杰和另外一名队员正俯在他的身前,看到他睁开眼睛,露出欣喜的笑容,大声叫道:“支队长醒了,支队长醒了!” 听到叫声,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走了过来,陆良这才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扎着针管,几瓶针水吊在床头上,正一滴滴的滴下来。 陆良问:“我这是在哪里?” 尹杰眼里含着泪水,说:“支队长,你在卫生院里啊,当时我们在山洞里,车里藏了手榴弹,开门的时候拉响了弦,手榴弹爆炸了。” 陆良这才想起来,手榴弹爆炸的瞬间,自己就失去了知觉。 陆良急切地问:“我们有没有伤亡?” 尹杰说:“还好,听说手榴弹被放在了车门后面,幸好那是辆奔驰,门被炸飞了,车体没有大问题,车顶也被炸了个洞,还好弹片没有飞出来多少。据武警的人说那是枚老式手榴弹,**期间造的,估计是当时工人偷工减料,炸药放得不够。我们只有几名队员受伤,就是你伤得最重,你是被炸飞的车门拍在了后背上,飞出来四五米啊,我们都以为……”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 听说没有人员牺牲,陆良重重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一颗心才算落地。 两人正说着,徐宏闻讯赶了过来,看到头发全被烧焦、右胳膊缠着绷带的陆良,他的脸沉了下来,指着陆良的鼻子,说:“你怎么搞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擅自行动,进到洞里,遇到打枪怎么不及时向我报告?” 保住自己一条命,队员也没有牺牲,这对陆良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什么政治前途,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他躺在床上,笑着对徐宏说:“局长,我听从了你的命令啊,这不,没向你请示我是不敢上西天的,现在你来了,请问你批不批准啊?” 陆良被他逗乐了,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地说:“你呀,只有一股子莽劲,不知道动脑子,当时你可以呼叫支援啊,我们武警部队有专业的搜索部队,也有一些更专业的装备啊,你就这么大着胆子闯了进去?我听说还拿着什么火把,你以为这是什么,是解放军剿匪啊。” 陆良不说话了,他知道,徐宏心里并不会真的怪他。 徐宏在他身边坐下,陆良又开始回想那天在山洞里的情况,他突然想起,就在爆炸发生前,他听到洞外有马达的声音,就问:“局长,当时是不是有人从洞里跑了出去?” 徐宏点点头,说:“这件事比较蹊跷,马朝阳的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但据参加解剖的人讲,他致命的一枪中在头上,从伤口来看,应该是近距离开的枪,不是被我们的人打死的,开枪的应该就是在车上挂手榴弹的人。” 陆良说:“肯定是那个打电话给我的人干的。” 徐宏点点头,说:“我们也是这样认为,很明显他是想把我们引进来,是准备要我们几条人命的。可为什么这个人跟马朝阳有仇,却也要对我们下手,可能是以前被我们打击过的人。” 陆良说:“我想他挂手榴弹是冲着我来的。” 徐宏看着他,问:“你在宁海有什么仇人么?” 陆良陷入了深思,最后摇了摇头,说:“我想没有,但不好说,毕竟干了几年警察,办过一些案子,打击过一些人,有人想报复,也是正常,我家里还被人丢过石头。” 徐宏看他实在想不起来,说:“后来队员们追到洞口,看到辆摩托艇在海上开远了。这个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在海面上,可以直接下到海里,那里放了一辆摩托艇,也许是这个人事先准备好的,也许是搞这些汽车的人平时用的,反正被他开走了。” 听到让背后动手的人跑了,陆良的心里又是一阵失落,这个人不在了,这些谜团可能再无人能解开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徐宏说:“你醒过来就好了,指挥部已经同意,把你送回宁海休养。” 陆良一听,有些着急说:“那些汽车怎么办?还有我们收枪的工作还没完成啊?” 徐宏笑了,拍拍他的手,说:“你放心,那些车已经被封存在山洞里了,等你养好了身体,还是由你们支队来处理。指挥部也考虑让前期参加抓捕攻坚的队伍撤回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一些首要分子已经被抓,再遇到武力抵抗的可能性已经很少。现在市里组织的综合治理工作队已经在开展工作了,安全保障有武警总队来负责,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陆良好奇地问:“什么综合治理工作队?” 徐宏说:“是这样,由于寒亭长期处于无政府状态,这次市里下决心趁这次机会,彻底改变这种状况,派了民政、公安、司法、卫生等各部门组成的联合工作队,全面恢复这里的社会秩序,以后这里还要设一个武警中队,市局也决定了,单单一个派出所,警力太单薄了,要在这里设分局,加强社会管理。” 陆良这才松了口气,说:“那好吧,我服从安排。” 徐宏看了看表,说:“好吧,我这就回去安排,暂时定在人民医院,让你跟肖菲好好地团聚一下。” 下午,陆良和尹杰就坐着武警的越野车回了宁海,刚到人民医院,就看到肖菲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了,陆良这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看到肖菲孤单期盼的身影,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他让司机把车停下,努力挣扎着撑起身子,尹杰吓坏了,赶快拦住他说:“支队长,小心,伤口。” 右臂的伤口突然钻心地痛,他吃力地指了指窗外,对尹杰说:“你嫂子。” 尹杰赶快下车,把肖菲让到车上来,看到被剃光了头发,打着绷带的陆良,肖菲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但紧接着,她又笑了,说:“还好,你回来了。” 看到肖菲这种表情,陆良也笑了,说:“怎么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放心了吧,你老公再也不帅得逼人了。” 肖菲说:“哪里,家里煤气没了,等着你去换呢,你再不回来,我们就开不了火了。” 听到这夫妻两个对话,司机和尹杰差点没笑喷了,尹杰说:“嫂子,你是我见过的最淡定的女人,我服了。” 在肖菲的帮助下,陆良住进了病房,听说他住了进来,乔慧珍也来看他了。看到他的样子,乔慧珍倒是掉眼泪了,说:“还要回去么?我从报纸、电视上看到消息了,听小菲说你也去了,我就担心得睡不着觉。” 陆良笑了,说:“乔阿姨,现在看到我了,你可以安心地睡了。” 乔慧珍的眼圈还是红的,说:“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啊,尽快好起来吧,不用再去了吧?” 陆良说:“那边的事情差不多了,应该不用去了,去的话也没什么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