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酒后涂鸦
方仲永忙了大半夜,再踏入自家时,方府阖府上下已是一片睡着的静谧。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方仲永还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清冷、寂寥。 回到自己的房中,方仲永拿出自家酒坊蒸馏出的辣酒,随意取一个桌上倒扣的茶杯,翻过来,也不麻烦讲究什么,就这样自斟自饮起来。 酒这种东西,最是能把人的情绪放大,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李白斗酒诗百篇”,都是挥酒这种放大思绪和情感作用的一种写照。 折依然失踪了?怎么会失踪的?难道她穿越去了别的时代?……方仲永在胡思乱想中乱乱开着脑洞,并不愿意面对比失踪更可怕的那两个字眼——“死亡”。 想到这里,方仲永感到酒意直是上涌,他摇摇晃晃走到自己书桌前,取一只钢笔,又抽出一沓岳文书斋专门版印用的硬卡纸张,开始酒后涂鸦。 武将可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文生么,就只能寄情诗画了。 方仲永就这般一杯杯灌着浓度不低的辣酒,一直涂鸦描绘自己与折依然相遇的故事,直至画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马二丫推开方仲永的房门时,一股很大的酒味儿直冲得她打了一个喷嚏。 她用帕子四处挥一挥,然后将方仲永身后的窗子推开。 阳光从窗外投入,一格格铺在地面,映出窗棂的轮廓,也勾勒出方仲永育之后凸出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以及——那脸庞下面,不意沾上的墨水渍,和下面的涂鸦作品。 “睡得这样沉,该是喝了多少啊。”马二丫走上前去,轻轻扶起方仲永的脑袋,又用帕子为他柔柔揩去脸上的墨渍。 “画了这样多啊——”马二丫随手将方仲永手下的涂鸦收起来,眼前的一页页似是一个故事一般,像是一种很出挑的连环画,字并不多,但一张张看过去,一页几幅的分格画面中很有故事性。 马二丫看的兴起,也忘了自己是前来叫方仲永去吃早餐的,就一个劲儿的拿着那些纸片子画儿看了起来。 王子月吩咐婢子们准备好了早饭,却左等不见人,右等也不见人来,只得自己和砚侬亲自前往方仲永处寻人。 待到了方仲永房中,就看见宿醉未醒的方仲永,像个蜥蜴似的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翘着二郎腿,坐姿十分风sao的马二丫,手里拿着一沓纸笺子,正一页页看得入迷。 “去,给方公子打点温水来盥洗。青盐牙粉和猪鬃牙刷子也取来。” 王子月向砚侬吩咐时,马二丫已经看到王子月进来了,略略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逝,随即又带上了一种涎皮赖脸的姿态,兔子似的“噌“的一下窜到方仲永身边,对着方仲永耳朵边就是一句: “走——水——了——” 方仲永正梦回与周公喝茶中的云里雾里,忽然耳边响起这么一句,立时睁开了眼,探头探脑道:“哪里?哪里走水了?” 王子月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俩耍宝,淡定的指挥婢子们端上洗漱用品,让方仲永先行盥洗,然后前往前厅吃早餐。交待完了,自己就回身先回去了。 马二丫伺候着方仲永盥洗完毕,换好了官袍,这才将那一沓连环画儿似的东西,递到方仲永面前,一脸崇拜道:“仲永哥哥,这是什么,二丫很喜欢啊。” 方仲永定定神,看到马二丫手上拿的那一沓涂鸦,心道这可不是自己昨晚信手画的漫画,寄托相思用的么? 想着今天要进宫去向赵祯讨假期,前往庆州寻人,又想到折依然的“失踪”,方仲永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他冲着马二丫意思意思的笑笑,然后也不去吃饭,先坐在书桌前,写好了一封有事需要请假的折子。 王子月见他们半天不来,只得让墨香抱来她的小白猫在那里逗弄,拿着一只方仲永为她做的,前面几缕鸡毛,后面一根长杆,名叫“逗猫棒”的东西,弄得小白猫儿不停的跳上跳下去抓那“逗猫棒”。 王子月也是无聊,一个劲儿的对小白猫道:“小白小白,前面是手手,后面是脚脚,身为一只人类心爱的喵喵,你要学会直立行走哦——”
旁边的砚侬对着越来越开朗活泼,也越来越被方仲永和马二丫带的无厘头起来的小姐,一脸宠溺的笑。 正说话间,外面的管家忽然急匆匆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西北那边来的。 王子月接过信,想到是不是又有什么要事,赶忙命砚侬去催促方仲永前来吃早饭、看信。 王子月拿着信封轻轻端详着,这一次的信,上面的字体学的乃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清秀雅致,一派风流姿态,一看就知道是女儿家的手笔。 未及多想,那边的方仲永已经急慌慌跑了来。 王子月将信递给方仲永,方仲永一看信皮,心中大石已然放下几分,再拆开信,一目十行的读下去,从昨天开始一直紧绷的身子倏然放松了。胃里翻腾起一种想要大快朵颐的冲动。 不再紧张后,突然就觉得肚子饿了。人之常情啊。 “哈哈哈,是旺财,旺财救了依然。”方仲永一个跨步坐在凳子上,直直端起面前的一碗香菇rou丝粥,咕噜噜喝下去。 “旺财?他去庆州了啊?”马二丫一蹦一跳也蹦跶上来,却只是拿一块糕饼在旁边站着吃。 尽管方仲永强调了很多次,这个家里没有那些规矩,马二丫却总是不习惯上桌子一起吃,非要将自己当佣人似的,搞得方仲永一时又要对她进行一番启蒙运动。 …… 政事堂里,吕夷简正对着方仲永那份希望朝廷批量购买和组织生产“陈氏地雷”,以布防大宋绵长国境线的折子呆: 官家让将这折子交政事堂的宰执们商议,究竟是怎样个心思?官家的心中,是肯定这份提案的呢,还是否定的? 待来年,范仲淹就将再度官拜参知政事,这政事堂里,早不是他吕夷简一家独大的好时候了,这种情况下,圣心,就成了吕夷简屹立不倒的第一法宝。 像范仲淹那样的清流士大夫,是根本不考虑皇帝感受,成天将江山社稷视为第一要务的,皇帝用他们,但并不会多喜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