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秦家风骨(下)
这种豪气不属于刘夕阳。他与秦哲一枝是完全不同的处事风格,很难理解这士大夫的风骨,也意会不了这清高的气节。所谓骨气多半是文人的穷酸,可将其自始至终贯彻一生,而不是停留在一笔一画间,这便足够值得敬重。 敬其义,重其行,或多或少对这种盲目的奉献还有种悲伤。 忠孝忠孝,孝便不如忠?还是说,于忠便是于孝?相比秦哲或是秦安,自己这种先考虑父母的格局是不是小了些? 刘夕阳沉默着,秦安与周泰反而恢复了过来,两人一扫阴郁将话题重新聊到了正事上面。正事无非只是一次平常的情报整合,至于其中所代表的战略性,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注意到的。这方面上秦安二人与刘夕阳的差距极大,因此这聊天的重点总是显得尴尬,没用多久缓解氛围的手段只剩下早饭了。 众人考虑到刘夕阳瘸腿状态,将早饭送到了他在的院子,他去偷袭少少二人的饭前娱乐也无法实施。没了平日里的情调,加上心中有些迷茫,刘夕阳这顿饭吃的很郁闷;凌少年昨夜很“cao劳”,打着哈欠也没有在乎氛围的事情。只要这两个活宝没有精神,那全部人基本上都是燕如歌的状态了。 匆忙吃过早饭,刘夕阳回到房间,躺在窗边天马行空地乱想着。 秦哲某些事情还是有人继承的,如此想来云泽的将来也没有那么悲观。秦安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重臣,可人家定位清楚,知道能做该做的是什么;周泰用处有可能在百年后才会让世人唤起对千古一相的记忆,如今的用处……似乎只有一个震慑都察院那一干跃跃欲试的御史吧。真说秦哲官场之道的继承,恐怕只有沈鹤楼了…… -=-=-=-=-=-=- 十万正武骑能做成什么?两年前,他们横扫天下或许做不到,可攻城略地连下数座城池也不会有人怀疑。云泽正武拥有最出众的战马,最精良的武器和最充裕的补给,浩荡凛然的威风,岂是平常百姓或兵卒能直视的。 可是如今,十万正武骑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刚从悬雨关出发的时候,那种气势着实让明月吃了不少苦,当天便丢了一座城,之后匆忙的抵抗不见效果,在明月失守三座城池后,云泽认为大势已定。 直到这十万人身后出现了同等规模的陆家军。准备掉头迎战的时候,发现正前方冲过来两万骑兵,看那熟悉的大旗心中大喜,随后遭遇的不是会师的喜悦,而是两万对十万的追杀。 正武骑是不败的象征,神锋营便是这象征之中的图腾。燕方易曾经领着这两万人在南蛮边境上走了一趟,南蛮退了百里;也曾经率领他们从北关换防至悬雨关,明月用处三十万大军相送。神锋营不会输,这是云泽明月南蛮的共识;神锋营属于燕方易,这也是共识。燕方易属于云泽……看起来已经不是了。 没有燕方易的神锋营是不完整的,缺一人便失去了大半的威风。可就是这样仍旧是其他正武骑无法对抗的,哪怕这十万人比他们多一个丁秋凯——毕竟这两万人多了一群陆家铁骑。 作为利矛的丁秋凯基本上没发挥任何用处。不能说是长启战略上的失误,也不是丁秋凯的指挥无力,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明月用来置他们死地的王牌竟然是神锋营。十万对十万的天平就此倾斜,同时云泽人的心理压力……能坚持到现在都算是丁秋凯领军有方了。 无力再进攻,退又退不回去,能做的就是坚持住,等到永泽城里意识到问题——是否来救援还是一个问题。 “将军,南侧有大军行进的迹象。” 丁秋凯一言不发地拿起剑,未看地图也没有下达命令,只是走出破败的大营,望着身前这疲态尽显的几万人,平静说道:“兄弟们,还有力气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战马困乏的嘶鸣。 丁秋凯惨烈一笑,身边手握大刀的短褐汉子突然开口道:“我说宗主,一个时辰之前我们和谁交战的?” 丁秋凯轻声回道:“还有谁,你我二人出身的神锋营。” 短褐汉子哦了一声,继续道:“那现在我们要打谁?” “陆家军。” 汉子继续道:“那今天清晨我们在打谁?” 丁秋凯不耐烦地回道:“我说长刀,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外号长刀的汉子嘿嘿一笑,说道:“难得见你这么狼狈的样子,我自然是开心……不和你说笑了,清晨迎接北面陆家军的冲锋,刚才又和神锋营打了一架,你仔细想想,早上的陆家军怎么才能绕过我们的战场去到南边的?不大现实吧?绕路何其远,那他们急行军到南边断我们的后路有什么意义呢。老丁啊,你是不是被人打傻了?” 丁秋凯没有回应他,叫过副将问道:“游骑探子确定了南边大军的身份没有?” 副将回道:“没有。看不到旗号也不敢太过接近,估算着路程应该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能交上手。” 话音刚落,一骑游骑冲进了大营中,连马都没下便喊道:“将军!陆家军再次集结,前锋吕将军已经准备完毕!” 丁秋凯眉头一皱:“老毕,你猜测南面有没有威胁?” 毕保回道:“我猜南面没有威胁,你敢赌么?” 丁秋凯咧嘴一笑,将剑抽了出来,轻声道:“留下一千人待命,剩下所有人跟我冲出去。” 几位将领领命而去,离军帐较近的正武骑则平静地站了起来,翻身上马随时准备作战。他们真的没有回应的力气了,多留一口气便能多带走个明月人,何必要做那战前动员?
经过几次与神锋营的较量,正武骑已经知道两者的差距并且承认了差距,但是对陆家军……老子可没怕过你们! 没有多激昂的打气,也没有那赴死的决然。几万人剩下的就是平静,好像早死玩死都是一个死字,在乎这个做什么?说来奇怪,当人开始不在意生死了,他往往都死不成。 活到现在了,多活半个时辰都是赚的。 这种诡异的氛围下,丁秋凯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被强行留在大营的毕保看着远处已经接触在一起的两国骑兵,吸了一下鼻涕,转身对身后一千人说道:“死在这里还是死在离家近一些的地方?” 几位将领回道:“死在离家远一些的地方吧。” 毕保笑道:“那是他们。我们要么待在这里等死,要么向南边冲去看看来人到底是谁。是自己人咱就一块儿找宗主去,死在离家远的地方;是敌人那就往家的方向打,反正不管如何,我不想死在这里,没劲。” 依旧是没有回应,不过当毕保跨上战马之后,身后千人也统一地上了马,没发出一丝声音。 “走!南边去!” 毕保想回家想了二十多年了,似乎也回不去了。回不去就回不去,离家再近一些便好。 只不过遇见南侧大军的时候愣住了。 这是哪里的大军,盔甲残破战马寥寥,驰援或是偷袭能指望上吗? “秦将军?”后于毕保赶过来的副将惊喜道。 对面冲在最前的汉子裂开嘴笑道:“娘的!我还以为是明月的杂碎呢!领着兄弟过来过过瘾结果看到的是自己人……你们的大旗呢!” 毕保并不认识这位将领,可觉得亲切无比,笑骂道:“你们的大旗呢,浪费老子的感情。” 秦姓将军笑道:“我也不知道折在哪里,我只知道在明月遇到军队,那我就和他拼了。” 毕保大笑道:“北面有,你去不去?” “去!” “好小子!怎么称呼?” “龙骧正武骁骑参领秦为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