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帝派我来爱你
沈薇蓝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嘴角勾着一抹坏坏的笑：“珊珊，那你有没有把你长长哥睡了？” 言珊“嘁”了一声，“就他？我勾勾手指头他就乖乖跟过来了，还用睡。”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言珊接过电话，笑得一脸甜蜜，“你这么快就到了！好的，好的，我马上下去。”挂断电话，她立马跟夏浅和沈薇蓝道别，“拜拜，今晚我不回来吃饭了，你们自己吃吧。” “给你留着门，今晚记得回来。”夏浅对着跑出去的言珊大嗓门地喊道。 门被轻轻关上，言珊的声音自楼道里传来，“知道啦！” “唉……”夏浅叹了口气，“又剩下咱们俩了。” 沈薇蓝抱着水杯子笑道：“这大晚上的，就剩下咱们孤女寡女的。你说咱俩干点啥好呢？” “看恐怖片吧！”夏浅提议道。 她表示赞同，很快夏浅打开电视放上影碟，盘腿坐在沙发上仔细盯着电视。沈薇蓝拉好窗帘关掉了客厅的灯光，顿时感觉很有氛围。她坐下去问夏浅，“这个恐怖片叫啥名？” “《鬼来电》，听说很恐怖的。”说完她环视了一遍四周，“我靠，你这弄得也太有氛围了吧！” “别说话了，开始了。”沈薇蓝认真地盯着电视，抱着夏浅的胳膊，“现在就有点怕了……” 电视上闪过一帧帧的画面，夏浅将头扭到一边，沈薇蓝紧闭着眼道：“我不看了，万一今晚上睡不着觉怎么办，我要走了。” 她的话音刚落，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响了起来，夏浅大叫一声，沈薇蓝也跟着叫。“你你……你手机响了，快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的号码打过来的……电影里的事不会真的出现吧……”夏浅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薇蓝立即把脚蜷缩在沙发里，“你可别吓我……我会当真的！” 夏浅把头往前伸了伸，重重舒了口气，拿过手机递到她面前，“没什么怕的，喏，你看看这是谁。”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顾岩熙”三个字之后犹豫了一下才接听，“喂，顾总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出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嗓音，“有空吗？” 她刚打算说没有，却听手机那头的人说：“我在楼下，如果你有空的话麻烦你下来一下。” 沈薇蓝刚想回绝，手机里已经传来挂断的声音。夏浅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谁？是鬼吗！” 她翻了个白眼，“虽然不是鬼，但是比鬼还可怕。”说完，她穿着拖鞋走到阳台上往窗户外边望去，看到楼下有一辆黑色的悍马，顾岩熙靠在那辆车上抽着手里的烟。沈薇蓝突然心里一紧，赶紧关上窗户，以前的时候，他遇到烦心事就会抽烟，不知道这两年这个习惯有没有变。 回到客厅，她抓起衣服就往外走，夏浅连忙坐直了身子，目光一直追随着沈薇蓝的身影，“喂，干嘛去！” “我就到楼下一会儿，马上回来。”她边换鞋边道。 “门口有两袋垃圾，你顺便拎下去吧。” 沈薇蓝换好鞋拎着垃圾走出门，每走一步台阶她都在忐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见他，可为什么他一出现，她所有的决定都会化为乌有。最后一次了，见了这面，以后再见到绝对不能再心软！走到楼道口，她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里。 顾岩熙听到响声，抬头看向她。沈薇蓝被他盯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过了一会儿，她尴尬地开口，“顾总，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地眸子里是一种情绪慢慢碎裂的光，顾岩熙只是看着她，冷的眼，紧抿的唇，在这个日光倾颓的下午，他沉默着不说话，指间夹着的烟头冒着几缕烟雾。 见他还是沉默，她干咳了两声，“顾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 “薇蓝，过来。”烟头随着他的话音一起落下。他突然冲她笑笑，醉人的日色下，那笑容里，是无限的寂寞，让人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沈薇蓝沉溺在他温柔的笑容里，鬼使神差地朝他走了过去。 顾岩熙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知道注意一点。头发乱糟糟的就跑下楼，也真是傻。” 毫无症状的温柔，让她愣在原地。 “我哥他在难过，你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吧。”他笑着道。 “叶煊很伤心？”沈薇蓝望着他问。 顾岩熙点头。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她说完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完全不管门外站着的人的反应。 他的表情略微僵了一下，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阴暗，而后走到驾驶位坐了进去。车子开到叶宅，沈薇蓝推门就下，跑了几步见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她回头对坐在车里的人说：“你不去吗？” 他略微抬头，沉声道：“我就不去了。” 沈薇蓝略有些诧异，然后点了点头转身便走。推开大门，一股酒味扑面而来。里面的灯都关着，窗帘都掩着将屋外的光芒全都遮了住。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不小心踢倒了一个酒瓶，酒瓶撞击到地上然后向远处滚去。她吓了一跳，接着凭借记忆中的路线去找客厅里灯的开关。 走着走着撞到一堵墙上，她顺着墙往上摸，心中诧异，这墙怎么还发热呢？接着向上摸，碰到两瓣柔软的好像花瓣一样的东西，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手上。头上的灯瞬间打开，突如其来的光让熟悉了黑暗的她下意识闭眼。 “薇蓝……”头顶传来一个略带探寻而又有些沙哑的声音。 沈薇蓝慢慢睁开眼。叶煊也正低头看着她，鹅黄色的灯光下，密而长的睫毛在眼窝处形成小小的暗影。 她笑了笑刚想问他话，他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像一个冷极了的人，撷取着唯一的温暖一样。他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喘息，低低的、隐忍的，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这毫无征兆的拥抱，让她愣在他怀里。 此时此刻的他，怀着心事，就像一面随时会破碎的镜子，哪怕一句话，都能让他碎裂在眼前。安慰在此刻，都变成了打扰。 他身上淡淡的好像某种皂香的味道混合着酒味传了过来，沈薇蓝抬手轻轻拥住他的后背，脸颊通红心脏嘭嘭直跳。 叶煊轻轻放开她，红润的唇像果冻一般晶莹，长长的睫毛宛若忧伤失伴的天鹅垂翅难飞。 “叶煊你怎么了？”她轻声道，“你哥哥很担心你，是他带我来的。” 他的眼神幽幽，那双眼如同积雪下的融水，虽然清澈透亮却清凉彻骨。酒精的味道伴随着他的呼吸洒在空气里。夜，在他沉默中变得荒凉，从他的呼吸里，她突然辨识到了一种孤单和脆弱，他在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和冷漠，可是，他的气息，出卖了他的克制。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跟你讲，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要喝酒，喝酒伤身体不说，还容易让人的情绪更加不好。唐代的李白这样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她眨巴着眼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她便接着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去外面走走，或者找好朋友聊聊天什么的。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他乖巧地点头。沈薇蓝拉过他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边往外走她一边想，刚刚在找灯的时候，她碰到的不会是叶煊的嘴唇吧……这样想着，她偷瞄旁边的叶煊，他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涟漪，好看得让人心跳加速。 走出屋子，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里闪耀着几颗璀璨的星子，入了夜山中的风凉得厉害。她拢了拢衣领，对他道：“冷不冷？” “不。” 天上突然绽放了一束灿烂的烟花，沈薇蓝兴奋地道：“快看快看！” 叶煊抬起头，烟花寂灭之后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很漂亮。” “我小时候难过的时候，爸妈会带我去游乐场，我带你去吧。”她随后又道，“还是算了吧，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要不我们就到山下走走好了。” “好。” 沈薇蓝咯咯笑道：“你今天好乖呀，我说什么你都说好，是不是你生气的时候都这样？” 叶煊道：“不是。” 天上的星子渐渐越来越多，山下的建筑们都亮起了灯光，低头望去灯火辉煌。脚下的路似乎被星光洒满，风从头顶吹过，她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真好，景色也好。” “薇蓝，如果，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要走了，你会怎么办？” 她沉默片刻而后道：“那个人对我很重要，他走了我肯定会难过。可是如果因为我的难过要动摇他原本的决定，一定会让他为难。既然他对我很重要，我也舍不得让他为难，所以，只要是他决定了，我就尊重他的选择。” 叶煊抬起眼睫，望着天上的星河，像是有流星堕入了其中。有清风，吹动他的头发微微飞扬，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站在她身旁。沈薇蓝侧头看着他，看着漫天的星辉光芒都流淌在他肩上，觉得这种美好只会出现在梦境里。 她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小心，不愿意打破这种似梦幻般的宁静。没想到叶煊转过头来看向她。 沈薇蓝立即将目光移向别处，心虚地咽了口唾沫，“那个……你身后的风景很好看……”她心里悄悄补充道，你比风景更好看。 风变得轻柔，花朵的馥郁香气随其而至。沈薇蓝在他的注视下，在这片柔和的风里，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就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她的手机突然大嗓门地叫了起来，沈薇蓝往前走了几步满脸黑线地接过电话，听到一个比手机铃声还大嗓门的夏浅的声音：“喂！你这么久还不回来，被绑架了还是掉坑里了！” “你能不能小点声!”她拿着手机翻着白眼道。 “小点声不足以表达我现在惊恐而又寂寞的内心。”夏浅继续道，“看恐怖片，你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你跟珊珊两个都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沈薇蓝小声对着手机道：“我现在在叶宅，麻烦你小点声。” “啊！”手机里传来夏浅的尖叫声，而后她兴奋地道，“就是说你现在跟男神在一起？” “要不然呢。”沈薇蓝咬牙切齿地道，“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 夏浅哈哈大笑，然后妥协：“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了，不过你今晚可不能夜不归宿听到没有，早点回来。” “我知道。” “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提醒提醒你……” 还不等她说完，沈薇蓝率先挂断，夏浅窝在沙发里哀嚎：“重色轻友的家伙！” 沈薇蓝回头看向叶煊，他的目光也正凝视着她，夜里只闻草丛间的昆虫鸣叫，还有山间的清风。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是你朋友，打来的电话吗？” “是的。”她回答。 他黝黑的眸里闪着碎钻般的光芒，“你要，走吗？” 她看着叶煊那双清澈得如林间小鹿一般的眼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不想你走。”他超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以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玫瑰般的唇缓缓开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薇蓝诧异地看着他，他喝了酒话比平时多了不少嘛，不会是喝醉了在说胡话吧，奇怪，他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在发烧吧？这样想着，沈薇蓝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声嘀咕道：“也不发烧呀，怎么说得话这么奇怪。” “我没发烧。”叶煊红润的唇里吐出了这几个字。 她收回手道：“确实没有。” 山间的小路上有两束灯光极快地向上移，距离他们站着的地方越来越近，最终在距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堪堪停下，林伯从车上走下来，一脸严肃地走到他们面前，看到沈薇蓝之后脸色更加不好，之后便冷着脸对叶煊道：“你这个样子让老爷多担心，就不知道让大人省省心，脾气怎么就那么倔！” 说完这句话又看向沈薇蓝，说道：“你到车上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沈薇蓝坐到车里，林伯坐到驾驶位上关好门之后，一张脸黑得如同包公，“小小年纪，不知道用功读书，早恋是不对的。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再这么下去肯定影响成绩。小煊他肯定是要出国念书的，就是看是要能去一流的学校还是三流的学校了。再等几年你也要高考了，不抓紧时间怎么能行！” 她坐在后面望着倒车镜里林伯那张严肃地脸，“放心吧，他肯定去读一流的学校，他那么骄傲。” “一流的学校可不是用嘴说出来的，就他那样每次考试交白卷，怎么可能考上英国的一流学校！” 沈薇蓝捂嘴偷笑，原来叶煊小时候能干出这么逆反的事，她以前也想考试交白卷来着，可是只敢想想，没敢那么做。 “伯伯这么说是为你们好，虽然话不中听，但是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伯伯的苦心了。”林伯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小姑娘家大晚上的不回家像什么样，快回去，要不你父母该着急了！” 沈薇蓝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看到不远处叶煊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林伯打开车窗探出头来，道，“那个……你是教小煊语文的老师对吧？” 她回首点头。 林伯一拍脑袋，小声嘀咕道，“那我还真是，老糊涂了……”边说着边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她愣怔了片刻，林伯这么晚了开车过来，就是提醒叶煊不要早恋的吗？ “薇蓝。”他的声音自前方传了过来。 沈薇蓝凝眸望去，见他回过头，她眨着眼道，“怎么了？” “是不是不爱说话的人，很容易，让别人讨厌？”风缭乱了叶煊的发，他的眸中闪耀着淡淡的光华。 “当然不是！”沈薇蓝一口回绝。他现在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地心疼，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他身侧，“其实我小时候也不怎么爱说话，后来呀……我mama给我买了一个布的小老虎，mama跟我说，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小老虎说，它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以跟它讲悄悄话，讲小秘密。而且小老虎会一直给我保密的，后来我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她说完之后悄悄舒口气，还好现实生活里说谎话鼻子不会变长。其实她小时候根本就是活宝，到哪都能快速跟周围人打成一片。 叶煊沉默了一会儿，轻启唇道，“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沈薇蓝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到底在问什么。 “老虎去哪了？” 沈薇蓝转了转眼球，眸子忽的一亮，“后来邻居家一个小男孩也不太爱说话，我送给他了。”她咽了口唾沫，那个布的小老虎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了，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她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