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花落帘垂地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元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睡酴醾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好处牵。 话说洛凡去尚书府赴宴，一夜未归。傲雪不知洛凡的安危，想那独孤大人身怀叵测，心中更加烦乱，一夜也没合眼，出房去几次到大门口张望，门房的众家丁也都不敢睡，怕洛凡半夜回来叫门。 看看天已是四更天，洛凡还没回来。丫鬟们来接傲雪回去睡，傲雪看急也没用，只得先回房去。迷迷糊糊在枕上一觉睡去，醒来天已大亮。 傲雪急忙起身，匆匆洗漱了，穿戴整齐，也顾不得吃早饭，一道烟跑到洛凡的房门口，看众家丁都守在门口，丫鬟们端着碗碟、茶盅，进进出出，好像出了什么事。 傲雪心中疑惑，忙跑过去一把抓住一个家丁，着急的问：“少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 “可曾受伤吗？” “少爷毫发无损，没事。” “哦。”傲雪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可是少爷他病了！回来好像心事重重，一句话也不说，躺到床上就发烧，现在老夫人正在房里哭呢！大总管已经去请大夫去了。” “啊？！哎呀！你这个人，说话怎么大喘气啊！不早说！”傲雪气的把他直晃，也顾不得什么少女的矜持，快步跑进房去。 刚跨进卧室，就听见老夫人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正在哭。周围围了一大群丫鬟、奶娘、婆子。 “哎呦呦！你们说说！我生了三个儿子，就是这个洛凡啊，怎么也不让我省心！本来身子就弱，还出去喝酒，这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的天啊，老盼着能有一个好媳妇配给洛凡，也能替我分分心，可到现在也找不着一个让他中意的。哎呦呦，我这坑人的儿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啊！” 老夫人一边摸着洛凡的身子，一面大哭，又说个不住。旁边众丫鬟都来解劝，也哭个不停。 “哎呦，这大总管去请大夫怎么还不回来啊！”说完又哭。丫鬟们忙着跑出去催看。 傲雪快步走到床前，只见洛凡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大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垂着泪珠，像是刚刚哭过。伸手摸他身上，guntang的。不觉也哭了，轻声叫他。 “洛凡，洛凡，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本来大家已经哭叫了洛凡半天，洛凡虽然听见，可是心里有事，不觉更加难过，只是闭着眼睛自己默默流泪，这会儿听见叫他的声音是傲雪，这才睁开眼睛，看见眼前那清灵的一双凤眼，含着泪花，不觉咬了一下嘴唇，猛地翻身坐起来，一把抱着傲雪的身子，紧紧搂着，伏在她肩上，大哭起来。 大家全都舒了一口气。 老夫人看洛凡起来了，不哭了，“哎呦呦，吓死我了！这下可好了！”老夫人拍着傲雪说：“还是你们两个相亲，你快问问他，到底有什么要紧大事，像个没头的苍蝇似的？” 傲雪摸着洛凡的头，轻轻说：“你别急，什么事都有个了局，说出来大家替你拿主意。” 洛凡只是摇头，又哭。 大家正在杂乱着，大总管已经请了大夫来了。 大家忙闪开道路，傲雪看大夫来了，也要闪到一边，怎奈洛凡抱住她不放，大夫没奈何，只好凑合着拿过他的手来诊脉。 少顷，摸着胡子，点点头，说：“少爷这是急火攻心，又感些风寒，没有什么大碍，我开一张方子，去拿药，吃了就好。”说完，走去桌边，拂纸写了一张单方，递给大总管。 老夫人听说没有大碍，放了心。忙吩咐道：“我家现成开的药铺，有的是好药。快去拿来，叫厨房去煎药。你们也都出去吧，让傲雪一个人看护洛凡就行了。送先生出去，多给银子。” 大总管答应着，送先生出去，到账房去支银子。大家也就都散了。 傲雪看众人去的远了，房里终于寂静下来，也舒了一口气。 轻轻从袖中取出手帕来，给洛凡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怜爱的亲亲他的脸，柔柔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是不是那个独孤大人又出了什么鬼主意，气着你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是我做了一件傻事。”洛凡终于说。 “傻事？什么傻事？” “我。。。我。。。我。。。”洛凡偷偷看傲雪一眼，脸红了，不肯说。 “哎呀，到底什么啊？你想急死我？”傲雪恨的捏了洛凡的脸一把。 “我。。。是我。。。把。。。独孤裘哥的小妾。。。给。。。给睡了。。。”洛凡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什么？你说你干了什么？”傲雪没听懂。 “哎呀，怎么你听不明白呀？我跟人家的小妾那个了！”洛凡更脸红了。 “什么这个那个，到底是哪个？”傲雪还是一头雾水。 “哎呀，你。。。你。。。你。。。你怎么这么笨啊？就是我跟人家的老婆，就像每天晚上和你一样，亲嘴了！脱衣服了！上人家的床，和人家睡觉了！！！”洛凡这回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了，大声的一口气说完。 “啊---------！”这回傲雪可算是听明白了，脸涨得通红，愣了半天，突然抓起床上的一个枕头，噼里啪啦往洛凡身上乱打。 “讨厌！你讨厌！无耻！你是色情狂！你怎么那么爱和女人睡觉！活该！活该！” 洛凡吓得一面抵挡，一面大叫。 “你先等等！你先别打！听我说啊！”洛凡一把抓住枕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才没有那么贱呢！随便什么女人都睡！我是被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喝了一杯酒，就。。。就。。。就那样了。我是被人骗了！被人给摆道儿了！” “胡说！你就是色情狂！一天没人陪就睡不着觉！独孤裘哥是什么人？老想找你的人还来不及呢，你竟然去偷他的小妾。你真是色胆包天！”傲雪气呼呼的，不信。 “是真的！我怀疑他在我酒里下了药，对，是媚药！”洛凡恍然大悟的说。 “媚药？什么是媚药？好像没有这么一味药材。啊！你又骗我！拿我当傻瓜吗？”傲雪又拿枕头要打。 “哎呀，你真是一个小傻瓜，怎么和你说话这么费劲呢？你怎么连媚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媚药就是男女为了欢爱催情的一种兴奋剂，你要是喝了，就总是想跟我睡觉，懂了吗？” “啊！连这个你都知道？还说不是色情狂？”傲雪推开洛凡，“活该！你自己在这难受吧，我不管你！” 洛凡赶紧把她抱住，着急的说：“哎呀，反正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我的心都乱死了，你怎么还抓住这个事乱问啊？以后再跟你说吧，现在有一个更严重的后果，是跟你有关的。” “我？怎么会跟我有关？”傲雪这回认真起来了。 “我睡了独孤裘哥的小妾，他怎么肯罢休呢？他要我拿你去交换做补偿。雪，是我错了，是我太不小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了，你打我骂我我都愿意，可是拿你做补偿我是死也不会肯的。所以我想让你先躲起来，大不了鱼死网破。可是我不舍得和你分开啊。”洛凡说完，不由又一阵难过。 傲雪沉默了，心里相信洛凡说的是真的了。没想到那个独孤大人这么无耻歹毒，使用这种下流手段，既害了洛凡，又能霸占自己，真是一箭双雕。心里想着，盘算着对策。 洛凡看傲雪突然沉默不语，以为她害怕，不安的轻轻摇摇傲雪。 “雪，你害怕了？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傲雪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拍拍洛凡的脸蛋。 “保护我？你拿什么保护我？你身体现在不好，连自己都被人暗算。你放心，我不是害怕。害怕有什么用？要是人家有意想要害你，躲是没用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只管好好休养，不要多想。这回和那个恶人翻了脸，也好。你为人热情善良，容易吃亏。以后要谨慎交友，再不可惹事生非。过了春节就二十岁了，已到弱冠之年，自己要长进。母亲疼爱你，为你费了多少心，你要好好体恤她啊。” 洛凡想不到傲雪不但不怪他，反而来安慰他，心中更痛。听傲雪一席话，字字千金，暖人肺腑，是从没人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不禁猛的扑到傲雪怀中，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傲雪怜爱的摸着洛凡的头，也掉下泪来。 正不知傲雪如何打算，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