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准拟度佳期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话说，不日早到中秋佳节，老爷老夫人商量着要到西郊的紫霞别墅去闲玩赏月，又清幽，又宽敞，又可拜祭宗祠。 天刚擦黑，王府主子仆人一大群，已到别墅门口。老家人们迎到内院，只见红灯闪烁，湖波荡漾，亭台楼榭，翠竹摇曳，凉风送爽。 湖中心的小亭上，大总管早命人摆上了各色干鲜果品、美酒佳肴、大盘的花色月饼。大家都进到亭中坐了。 “哎呀，难得全家团聚呀！都快倒酒！”老爷呵呵笑着，招呼大家。 丫鬟们轮番上前倒酒、摆盘、布菜。 “这月饼是坊膳的宫廷做法，大家都快尝尝！”老夫人也招呼着大家，拉着洛凡和傲雪坐在自己身边。 洛琪和洛嘉陪着父亲，坐在对面。 “爹爹，母亲，孩儿敬你们一杯，爹爹奔波辛苦，母亲持家辛劳。我们晚辈谢父母养育教导之恩。”洛琪端起酒杯敬道。 “嗯，好！还是我琪儿最有礼了。”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大家共同举杯，都纷纷喝了酒。 傲雪虽不会喝酒，怕大家生疑，也免不了喝了下去。 洛凡见傲雪皱眉，悄声说：“你不会喝酒，就别硬挺，装装样子，我替你喝就是了。” 傲雪拂开他的手，说：“不用！” 洛凡见她还在生气，不说话了。 “如此皓月当空，不该闷坐，应该有什么助兴才是。”老爷放下酒杯，笑着说。 “洛凡的玉箫吹得最好，让他先来一曲吧。”洛嘉笑着提议。 “对，洛凡，你吹一只萧听听吧。”大家都看着他笑。 傲雪听说洛凡会吹箫，不由转过头看他。 洛凡笑一下，站起来，从丫鬟手中拿过碧玉箫来，望着月色，轻轻吹了一支《袅晴丝》。 傲雪侧头细听，空灵婉转，真是之音。 大家都拍手赞叹。 “我好长时间不练了，都生疏了。吹得不好。我知道傲雪会舞剑！会浑脱剑器舞！我还没有机会欣赏呢，正好这回有幸看看。”洛凡向傲雪眨一下眼睛。 “哎呀，那太好了！”大家都纷纷赞成。 “我来给傲雪伴奏！”洛琪忙命人拿来自己的古琴。 傲雪笑一笑，只好站起来，接过洛嘉的宝剑。 洛琪轻轻弹奏起那荡气回肠的《高山流水》。 傲雪随着琴声，翩翩起舞。一把宝剑在她手中，上下翻飞，时而缠绵，时而英武，真是英姿飒飒，浑脱于天地之间。 大家齐声叫好，连丫鬟、小厮们也都看呆了。 洛琪的琴声忽的顿住，傲雪的剑也收了势。 “好哦！”洛嘉高声叫着，跑到傲雪身边，“贤弟真是天外飞鸿啊！” 傲雪也惊喜的说：“是大哥的琴弹得最妙！” 三个人都笑起来。 “哎呀，看我的儿子啊，个个像我，都那么出众啊！”老爷洋洋自得的笑着。 “像你？像你就出不了众了，都到茄子地里种去了！”老夫人白了老伴一眼。 全体人都大笑起来。 “我儿快来，坐着，歇歇。”老夫人忙招呼傲雪，把一块松仁的月饼，一掰两半，一半给了傲雪，一半递给洛琪。 两人都笑着接了。 洛凡见哥哥和傲雪都玩得开心，独把自己闪在一边，心里很不高兴，忽的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了。 老爷老夫人见洛凡生气，都不理他。 “你瞧瞧你的好儿子，都让你惯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多人，他抬腿就走，给人下不来台，太不像话了。”老爷冲老伴埋怨。 “你刚才还说你的儿子像你呢？这会不好了，就推到我身上来。你们不用理他，不知哪里又惹着他了，不高兴了，小孩脾气，过去就好了。”老夫人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大家都不言语了。 看看天色晚了，露水也上来了，老夫人说道：“天凉了，我不能久坐，大家也都吃杯暖酒，咱们去宗祠给祖宗上柱香，就都回去歇着吧。” 洛琪和洛嘉忙上前扶着父亲、母亲，大家也都随着站起来，都到后面祠堂去拜祭。 祠堂里摆着许多红缎子的圆垫，老爷给祖宗上了香，老夫人敬了茶。大家都在垫子上跪了，整齐的叩头行礼。 礼毕，大家都站起来，老夫人吩咐家丁们收拾家伙、器皿，要回房歇着去。刚转身，忽然看见一个穿绿裙的丫头，面貌很是眼熟，忙叫着她：“你站住！过来！” 那丫鬟走过来，低着头。 “抬起头来！”老夫人命令道。 那丫鬟咬着嘴唇，慢慢抬起头来。 “啊！是你！紫紫！你是人是鬼？”老夫人吓得大叫起来。 洛琪和洛嘉看了，也都大吃一惊。 “她是谁？谁让进来的？说！”老夫人厉声高喝。 大管家忙一路小跑过来。 “回老夫人，这个丫头不是咱们买来的，是三少爷从路上所救，带回来的，至于来历，少爷没交代，小的们也不敢问。” “又是洛凡！去把他给我叫来！”老爷也大怒。 大总管吓得一溜小跑去了。 不一时，洛凡从外面走进来。看见紫紫竟然站在母亲面前，愣住了。 “小畜生！你给我说说，她是怎么回事？”老夫人问。 洛凡不说话。 洛嘉赶紧走过去，扯扯他的袖子，“快说啊，别惹母亲生气。” 洛凡还不说话。 “哎呀，瞧瞧你的好儿子啊，天天跟着你，不知道有什么长进！”老爷气的直嚷。 老夫人也生气了，刚要发怒。傲雪赶紧走过来。 “回禀老夫人，这个丫头本是独孤裘哥的侍妾，那次洛凡去他府上赴宴，遭他下毒陷害，跟这个丫鬟有了一夜之情，不得已把她带回府中，洛凡上次生病，就是因为这事。我怕老夫人忧虑，没敢说。” “啊？这个独孤裘哥！欺人太甚！”洛嘉擦的拔出宝剑。 “原来又是他的人。以前那个妖精似的紫紫，天天缠着你不干正事，我就来气。幸好上天保佑她死了！你还为她得了病，我都容忍了。如今又把他的小妾弄来。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你不上心，偏偏爱找他吃剩的东西！你想气死我吗？你去！把这个妖精给我送走，不许在我家呆着！”老夫人大发雷霆。 “母亲息怒，是孩儿的过错，可是她被独孤裘哥毒打，差点死了。我怎能见死不救？她已经被赶出来，母亲让她到哪去？”洛凡忙跪下了。 大家都沉默了。 “母亲，洛凡是无心之过，他年纪尚小，做事任性，考虑不了那么妥当，您和爹爹就原谅他吧。洛凡说的也对，现在把她送回去，等于送死，母亲平日好道修佛，怎能见死不救呢？只是在咱们家也确实不妥当，那独孤裘哥怕再来寻事。我想西郊离上清宫不远，有座藏梅寺，甚是宝地，不如把这姑娘送到那里去，咱们每年供奉金银，只当行善，岂不一举两得？”洛琪连忙说。 大家全都纷纷点头。傲雪也暗暗佩服。 “嗯，好吧，我儿说的是，就这么办吧。明天一早就送走！”老夫人终于点头，带着众丫鬟走了。 “哼！你不许走！就给我在祖宗跟前跪着反省，没有我的话，不许起来！你们也都不许求情！”老爷大怒着，也带众家丁、小厮走了。 紫紫被大总管带出去。祠堂只剩了傲雪和他们兄弟三人。 “小凡，不是我说你，你也太爱女色了！多少事都是因为这个？”洛嘉忍不住埋怨弟弟。 “小嘉，别这么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越是英雄越多情，你是没遇到你心爱的姑娘呢。”洛琪笑着阻止。 “小凡，不过你确实任性，这次不能怪父母生气，你在这里反省一下也好，以后可不能再惹事生非了。我们去劝劝爹爹，一会再来看你。”洛琪拉着洛嘉走了。 傲雪看他们都走了，赶紧过去拉洛凡起来。 “你别管我，你不是不理我吗？这回你可解气了！紫紫也走了，称了你的心。”洛凡不起来。 “你怎么还这样？我称了什么心？我是看你受委屈，心里心疼你！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弱，可不能这样。”傲雪连忙抱住洛凡，扶他起来。 洛凡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傲雪，猛的搂住她，又哭了。 “好了，别哭了，以后记住就行了。”傲雪给他擦着眼泪。拿了两个棉垫放在地上，两个人并肩坐下，紧紧搂着。 “别难过了，我陪你呆着。”傲雪安慰他。 “嗯！”洛凡把头埋在傲雪怀里，轻轻的点点头。 两个人静静的搂着，谁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