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厮病（上）
他茶饭何曾， 所事儿休提、叫懒应。 道他一枕秋清， 却怎生还害的是春前病。 他一搦身形， 瘦的庞儿没了四星。 大古是烟花惹事，莺燕成招，云月知情。 因何瘦坏了玉娉婷， 你怎生触损了他矫情性？ 说起心疼，这病知他是怎生！ 看他长眠短起， 似笑如啼， 有影无形。 话说洛凡自傲雪悄然离去，又急又痛，从此便病了。每日躺在锦绣的象牙床上，手里始终拿着傲雪留下的书信和扇子，终日流泪。 洛凡一连三天没有吃饭，头趴在软枕上，憔悴的脸上，只有那双大眼睛，更显得楚楚动人。 全家上下都惊讶不已，又都议论纷纷。每日请医问药，又轮番派人出去寻找傲雪的下落，真是弄个鸡飞狗跳。 老爷长吁短叹，埋怨老伴，“怎么这么大的事你都没个觉察？这两个孩子终日跟着你，也不知道你都注意了些什么？” 老夫人哭着，“我万也料想不到傲雪竟然是个女儿家，丫鬟虽然向我禀告过他们两个有异常的亲近，我都没放在心上，只当洛凡年少顽劣。谁知竟是真的。哎呀，你这傻孩子，既然和人家姑娘有意，怎么不早告诉我们？既然已经私定了终身，更应该对人家有个交代。傲雪那孩子论模样、论性情、论学问，都是好的，我哪里会不同意？我早知道，定不会答应李家的亲事，如今傲雪因为这个离了咱们，是为娘的不是。可是我不知道啊。哎呦，我的儿啊，你倒是和我说句话呀？”一面摸着洛凡的脸，一面又大哭。 洛凡像没有听见一样，一双大眼睛空洞的望着窗外，不哭了，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洛琪和洛嘉都过来安慰母亲，又都来守着洛凡，照顾他。 “小凡自大了，没受过什么委屈、辛苦，可终是过不了这一个情字。“洛琪怜爱的摸摸洛凡的头发。 “傲雪竟然真是个女孩子，她对小凡的一片真情，连我看了都心动。是我们太不关心她了。只知道忙自己的事。辜负了人家姑娘。“洛嘉也低下头，难过的说。 “傲雪不知道在京都有没有什么亲人？”洛琪问。 “她说有个姨妈，以前曾去看过，我已经派小厮去找过了。说已经走了，回杭州去了。问在杭州的地址，都不肯说，只说既然不成，就不要打扰了。可叹傲雪对洛凡的用心良苦。”老夫人说着又掉下泪来。 “既然有地址，就一定能找到，傲雪为了小凡的病，费了多少心？救命之恩任多少也回报不了，何况还有一片深情。连小凡的命都是傲雪的，断然不能再答应别家的婚事了。是我们太鲁莽了。”洛琪愧疚的说。 大家全都点头。 “既然这样，就把李府的亲事退了吧。是我们的过错，不管人家怎么样，我们都任凭人家发落便了。洛琪还是你去吧。”老爷对儿子说。 洛琪点点头。 “现如今应该去一趟江南，把傲雪找回来。唉，也不知人家还肯不肯回来。可看洛凡的状况，旧病还没全好，又添新病，只好等他过了这阵子，好点了再去。”洛嘉轻轻抓着洛凡的手说。 “可如今洛凡谁都不理，这可怎么好啊？”老夫人又哭。 “有一个人，他一定会理的。”洛琪走到母亲身边说，“就是上清宫的老道爷。” “啊，对了，老神仙平日最看重洛凡，既然以前的中毒之病都能临危得救，这相思之病也一定能救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傲雪和洛凡的一场姻缘都是老道爷促成的。我看还需在他身上才能好呢。对，快叫小厮们去请。”老夫人点头称是。 大总管忙带小厮们出去了。 “母亲，您和爹爹先回去歇着吧，有我和洛嘉守着他就行了。”洛琪安慰母亲。 老夫人点点头，和老爷大家都出去了。 洛琪轻轻拿过洛凡一直抓在手里的书信，“傲雪她信上说，要你记得按时吃药，你吃了没有？” 洛凡转过空洞的大眼睛，看了哥哥一会儿，“不吃了，吃药有什么用？小雪她都不要我了，那么狠心，说好等我第二天就去和母亲说亲事的，原来是骗我的，我还吃什么药？倒不如死了好。” “她怎么是骗你呢？她没有骗你。倒是你骗了她，母亲不知道你们的事，冒然答应了别人。小雪她怎么能还待在咱们家呢？等你说了，母亲不同意怎么办？傲雪她出身书香门第，私定终身，难道等着难堪吗？你从来没有替她想过，她一个女孩子，主动来亲近你，为了爱你，费了多少心，真是用心良苦啊。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她值得你全心付出。是该到你为她付出的时候了。”洛琪拍拍洛凡的肩。 洛凡听了哥哥的话，心里一动。 “哥说的对，咱们都是男人，难道连这点血性都没有吗？在对感情的勇敢执着上竟然不如人家女孩子敢作敢当，真是枉做男儿。洛凡你别难过了，赶快好起来。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去江南，找她去！”洛嘉也抓住洛凡的手说。 洛凡的大眼睛里终于射出了光彩，抓住哥哥的手，重重的点点头。 三个兄弟，互相笑了，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