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降服灵貂
“吱吱……” 待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后,小貂鼠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身上的毛发炸开,化成一道流光,露出锋利的獠牙直朝康雪烛的脖子咬去。 “完了……” 距离太近,小貂鼠速度极快,康雪烛根本没有能躲避的信心,他心中轻叹一声,闭目等死。 这一刻,唯一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却仅是一个俏丽的人影,他的妻子,文秋!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出嫁那年,她还小。她只晓得自己要嫁的是,天纵的奇才。 她穿着大红璎珞矜严地站在他面前,双手藏在宽大的袖中,紧紧地握着他雕刻的小人偶。玉石质地冰凉,她轻轻地抚摸他雕刻的每一丝纹理,满脸绯红。恋慕源于崇拜,爱上这么一个男子,根本只是等闲。 他看她却只是淡淡的。即使隐居在东海,从小到大他见过的佳人依旧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名满天下者。他居室中的每一尊雕像,都能让这个小丫头自惭形秽。 她是纯粹的人。喜欢便是喜欢了,难过便是难过了,柔弱却坚韧,温和却决断。让人想起蒲草,韧在骨子里。她收拾他的居室,挨了责怪,再也不踏足一步;她央求他为自己雕像,遭了拒绝,再也不曾提起。 她缠着他说话。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不懂,不是多说话就能改变的。她于是默然。 不仅仅是一再伤心,更是一再失望。 他是追求完美之人,想要所雕之像美好至难以增减半分,但此等技艺,世间从来未现。他整日寻找美貌女子为其塑像,正所谓百尺竿头,难尽一步,一直未能成功,烦恶难忍之下,他终于想出一个法子:捕捉山中走兽,以利刃入之,逐个而解。刃入蹄腿肌理之时,他手上便感悟其筋rou质地;鲜血流出之际,他便观之色泽明淡;刃贴骨骼之时,他便察其体格壮弱,待有所感悟之后,再以刻刀雕之,果然大有进境。 如是经年,所雕走兽飞禽几可乱真,但人物雕塑仍然进境甚微。他喃喃自语道:“盖因鸟兽之筋络骨骼,毕竟与人差异甚大,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闻言心惊,手中的刺绣纠结成杂乱。 冬季,他带她拜访故友。回来时,霜月皓洁,白雪覆盖天地。风停歇,万籁俱静。千山万壑沉眠在夜色里。 她跟在他身后蹒跚地走 “小时候,祖父仕途失意,举家南迁到僻壤。不想在山中遇到山贼。在长辈们将我们几个孩子护到身后,妄想以自己血rou之躯挡住冰凉的刀刃。我当时害怕极了,胡乱拨开人,使劲逃跑……” 他有些讶异,扭头却看见她落在十步之外。 “从没那么渴望过逃离……你晓得那种害怕吗?一如现在。” 她站得远远的哭得惊惶,站在雪地中,身后的道路延伸到夜色尽头。 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有些不明就里的无措。但是他顿悟,这个女子一念间就可能转身逃离,然后在他看不到的岁月里好好活着或者郁郁而终。他抗拒她这样离去:“山路滑,我背你走。” 那夜,他背着她走山路。 “你不要哭,眼泪要结冰的。” 她闻言,越发哭得不依不饶。 从此,他再未动剖解活人的念头。直到,她彻底离开…… 年少之时,痴迷雕刻技艺,他竟未注意那女子那一身重病。待到他知晓,彼此都明了无望。 春来,从倭国移过来的樱花在庭院里飘飞得纷纷扬扬。他扶了她去看,那是此生唯一的一次,是以铭心刻骨。他记得当日花雨中,她撑起伞,敛眉道:“落花太伤,我不忍看。” 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从来没有仔细咀嚼过她的话语,不明白其间究竟含着怎样玲珑的心思。于他而言,除了手中的刀,世间再无其它值得挂怀。他只一心寻求技艺上至高境界,现在的雕刻只能愚弄世人,万万是不能满足的。如此,心高气傲的执念。 缠绵病榻几年,最后的时光,她轻声说:“人们只能想得起对自己好的人。所以,不管今后我去哪里,决计不会记起你。” 他怵然而惊。第一次有刻刀之外的东西,让他觉得锋利。凛然、坚韧、决绝地,直指人心。
每个人总要等到失去后才发现你是我最珍贵……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康雪烛在这临死关头突然悟了,自己即使雕刻出如何完美之作,那又如何?始终无法与之相比。文秋之美在情不在貌。人死不能复生,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仍难扭转天道常理,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只是这一切都太晚了,小貂鼠锋利的牙齿已经擦到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这嫣红的鲜血涌出,会湿了谁的眼?会伤了谁的心?…… 想必再无一人吧! “遵从我的命令,停下!” 一声狂啸,小貂鼠骤然停止,站在康雪烛的肩膀上疑惑四望。待看到不远处拍马赶来的一人,鼠脸上通灵般的露出了喜色,急忙嗖的一声蹿出,在空中几个反身后轻巧落于此人肩上。 来人正是林泽,他微笑着逗弄着肩膀上的紫色小貂鼠,翻身下马,走到依然闭目等死的康雪烛身前问道“没事吧?” 边问他心中边暗道侥幸,如果不是山河社稷图上的命令野兽正巧冷却完毕,这康雪烛可就死了。虽然康雪烛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但是林泽总觉得他也只是一个可怜人。 真正的目的是想收服这只厉害的小貂鼠。救下康雪烛只是附带而已,反正能救人一命也算是胜造七级浮屠,江湖人又讲究恩怨分明,或许以后自己有难康雪烛也会帮下自己也说不定。 这叫提前投资!林泽如是想着 “咦……” 康雪烛闻言,睁开眼眸,摸了摸自己染血的脖子,诧异的朝林泽肩膀上的小貂鼠望去,心中无比的困惑。这只已唤晴的小貂鼠怎么会听林泽的命令? “多谢你救了我” 心中虽然想不通,康雪烛却也不问缘由,只是洒然一笑,温和的对林泽拱拱手道谢。 林泽一愣,这真的是康雪烛吗?怎么变化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