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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零落成泥碾作尘(下)

    冯怜香又走了。碧云下了床,穿上衣服,开始对着镜子化妆。把眉毛描弯一些,把刘海梳理的服帖些,把口红涂得均匀些。然后,脸上抹些腮红,头上戴上一朵红花。修修指甲,把衣服穿得板板整整。冯怜香回来了,冲他莞尔一笑,走向前,用纤指挑逗性地摸着冯怜香的脸,冯怜香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她趁机在在冯怜香脸上亲了一口。两人在床上翻滚,她大叫,她兴奋,她放浪,心理面却是慢慢地枯寂。用回光返照也行,这是她生命最后的狂欢了,带着泪水的狂欢。有一半是威胁,一半是自我放荡。死前享受一次做女人的快乐,

    “活着就是要享受,何必要作践自己。”冯怜香笑道,“你今日的表现我很满意。你后你跟着我不会有苦吃的。”

    “你答应我的话做了吗?”碧云问。

    “哦,你是说救云郎,早就把他救出来了。”冯怜香道。

    “你没有骗我?”碧云问。

    “要不我把他叫来。”冯怜香道,“你为他付出了很多,他说要当面谢你。”

    “不要。”碧云惊恐道。她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哪还有面目见云郎。“你告诉他,不要在想我了,就当我是死了。”

    “既然你心意决,我就告诉他了。”冯怜香道,“你好好休息吧。”

    冯怜香见碧云很是配合他,以为碧云会侧地想透了,不再派人看守她。碧云起床,穿戴整齐,出了房间,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客栈里人很少,前面空空荡荡。碧云怕把掌柜的吵醒,溜着墙角,出了客栈。

    外面一轮圆月,天空干净,繁星点点。已是深夜,街上鲜有行人。碧云独自游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像个无根的浮萍,天地也为止静默。出了城门,再向前就是荒野了。踏着“沙沙”的落叶,四周是干枯的杂草和无名的残花。偶有一两只鸟儿,被“沙沙”的声音惊醒,从这棵枯树上飞向另一颗枯树,在月光中留下一抹剪影。一切都那么朦胧,像笼罩了轻纱的梦。但愿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在现实中,或是在梦中,她走啊走,穿越了春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都是昨日的事情。永恒就在脚下,踏出去,一切都静止了。她抬起脚,回头望了望,轻轻地道一声:“永别了。”身子被风吹起,在月夜的夜晚,在深不见底的悬崖间飞舞。很残酷,却很优美。

    她闭上眼睛,静待结束的那一刻。等了好久,那一刻却迟迟不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满天的繁星。当真是在做梦了,她想。可一旁的说话声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是谁?”一个女子的声音,很甜美,虽看不到人,想必也是漂亮的。

    “我也不知道。”一个男子的声音,“方才我在山上为你采药,看她从悬崖处掉下来,就把她救了。”

    “还很漂亮,你的艳福不浅。”那女子道。

    “除了你,我心里还会有别人吗?”男子问。

    “少跟我甜言蜜语。”那女子道,“她是不是伤着了,怎么还不醒?”

    “应该没有。方才我把过她的脉络,很正常。”男子道。

    “你在看看。”女子道。

    碧云怕那男子在摸她,忙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个年轻男子,恍惚中,她以为眼前的人是云郎。可仔细辨别,此人比云郎刚毅些。

    “我这在哪里?”碧云问。

    “你不是江湖人?”那男子反问。

    “江湖是什么地方?”碧云问。

    “我看她只是富家千金,没出过家门,什么都不知道。”方才说话的女子道。

    “是这样的。方才你站在悬崖边,失足滑下去了。是我把你救了。”男子道。

    碧云摇摇头道:“不是失足。我不想活了,要跳悬崖的。”

    “看来你是救错人了。”那女子道。

    “看来真是这样。”男子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我费好大力气救了你,在我面前你就不能再死了。当然,如果你一心想死,等你有力气离开这里,再跳悬崖,我不会怪你。”

    男子站起身,进了山D。里面架着一堆火,上面吊着黑锅,已经咕嘟咕嘟地冒气了,锅里面是熬的草药。男子把黑锅取下,把里面的草药倒在碗里,端给方才说话的女子。那女子端着碗,凝神道:“我倒是羡慕她了,有勇气自杀。”

    “你又胡说了。”男子道,“我答应过你,会把你体内的毒*出来。你现在不是看着气色很好了。”

    “气色好有何用,又使出内力,成了一个废人。这样委屈地活着,真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那女子道。

    “我知道,你心性高傲。你恨自己,可是你也要知道,人生无常,困难和痛苦虽不是生活全部,但却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只有经历过困难,生命才更精彩。阳光总在风雨后嘛。”男子道。

    “你这道理我都听烦了,不要在说了。”那女子皱着眉头把碗里的药喝完。男子接过碗,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找点猎物。”

    慢慢地,碧云自己可以爬起来了,她看了看四下的环境,发觉自己是在深林里,前面有个山D,里面隐约有火光闪出。在山D口,坐着一个美艳女子,虽然碧云自认为自己很漂亮,可同此女子相比,她又不及了。

    “你叫什么?”那女子问。

    “韩碧云。你那?”碧云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女子道。

    “可是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碧云道。

    “你可以不告诉我。”那女子道。

    “就你们两个人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生活?”碧云问。

    “你的问题太多了。”那女子道。

    “方才救我性命的大哥在那里?”碧云问。

    “你想干什么?”那女子问。

    外面的温度很低,碧云浑身发抖。她蹒跚着朝D内走去。然后,靠着火堆坐下。不多时,碧云听外面有人道:“皎月,方才那个女子去哪里了?”

    “原来她叫皎月。”碧云心道,“这个名字不错。人如其名。”不错,她就是南宫皎月,方才的男子就是叶知秋。当日,虽然欧阳秋用暗器打中了叶知秋,可并不能致命。叶知秋知道,依当时的状况,自己同南宫皎月之间的误会是解释不清的。何不来个计中计,暗查一下欧阳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叶知秋用独门的“闭气功”让自己的身体僵硬,如同死人。骗过了南宫皎月同欧阳秋。等两人走后,叶知秋苏醒过来,用内力把欧阳秋打的暗器上的毒*出体外。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南宫堡”。他知道,欧阳秋的目的不只是在于把他杀了。很早,他就发觉欧阳秋对南宫皎月心怀二意。只是找不到证据,无法反驳他。现在,欧阳秋以为叶知秋死了,便会肆无忌惮了。

    果真,叶知秋在暗中监视到了欧阳秋的一举一动。从他威胁步月,毒杀追风,离间捕影行云。叶知秋知道,他这一切手段都是为了对付南宫皎月,所以他要等到最后时刻在出手。到现在,我们很清楚了,当日冯怜香同南宫皎月D房时,用暗器打灭蜡烛,救走南宫皎月的人就是叶知秋。

    乍见到叶知秋,南宫皎月惊住了。因为这个喜悦来的太突然了。让她措手不及。她紧紧地抱住叶知秋,趴在他肩膀上肆无忌惮地大哭,像个小孩子。他由着她。等她发泄完,他牵着她的手,一句话不说地走。她跟在他后面,思绪万千。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她不敢问,也不想问。去哪里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了。最重要的就是当下,他牵着她的手。她期望能这样一直下去,走一辈子。

    终于,他停了下来,望着她。晨曦中,他的眼睛被露水打湿了,给人一种厚重感。“想说什么吗?”他问。

    她摇摇头,见到他,之前的怨恨和愤怒都没有了。她甚至开始感谢老天,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把他送给了他。“以前,我太自以为是了。”她说。

    “成长总是在挫折后。”他握着她的手。

    “真希望这样的挫折不要在发生了。”她说。

    “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

    “我不是‘南宫堡’的少堡主了,也没有了武功,并且脾气还不好,你会要我吗?”她问。

    “我要的是南宫皎月,不是‘南宫堡’的少堡主。”他说,“武功没有了可以从新开始。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又一次扑到他的怀里。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道:“现在,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坚持住。”

    “有你在,我不会倒下。”她笑着说,像个孩子,不设防,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他了。

    “梦琴死了。”他说。本想委婉地告诉她,可想到“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索性就告诉她了。

    她身子震了震,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久久,她长舒了口气道:“死的痛苦吗?”

    “不痛苦,脸上还有笑容。”他说。

    “她老是说要回家,现在终于回家了。”她说,“从我记事,她就跟着我。在我心里,她不是个丫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上次,因为你,我骂了她一顿,那是我第一次骂她,还那么凶,她生气回家了。我以为她不会回来了。谁知,她竟然不记恨我,又来服侍我了。前两天,她曾说过,父母年事已高,要回老家。听说她老家是在胶东一带。她父母问她要不要回去,她放心不下我,就没跟她父母回去。可我看得出来,她很想父母。从她的眼神里,我读出了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同父母在一起。我本想报完仇,带她回胶东,找她父母的。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想她应该回去了。”他说,“不然她脸上怎会有笑容。你是没见过,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一个离家的人望见自家的门口,或是听到母亲的呼喊,从内里里迸发出的温馨笑容。所以,在她临死的那一刻,她定是看到了母亲的微笑。现实太残酷了,早一点去那边对她来说也是解脱。希望她在那边能够长久地微笑。”

    “希望如此。”她说。

    “不说她了,咱们走吧。”他说。

    “去哪里?”她问。

    “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先把你体内的毒解掉。”他说。

    “没有的解。”她说,“欧阳秋说了,这是一种苗疆的毒药,是没有解药的。”

    “苗疆?我倒想起一个人,她或许可以解你体内的毒。”他说。

    她叹了口气,没说话。他挽着她的手,肩并肩地走着。太阳渐渐升起来了,穿破云层,洒下万丈光辉。对着太阳,他长啸一声,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