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白莲红虎（上）
唐方看着罗先生，只觉他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怪异，有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所幸自己的心灵修为还不错，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是影响固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心中却不免对这罗先生多了几分不喜。虽然心中不喜，但唐方还是点头回答了他的问题：“当然知道！” “那发生了什么？”罗先生开始追问！ 苗艳红的目光也偷偷从聚义厅移到了唐方身上，她的目光中很是奇异，有着五分疑惑，三分考究，一分担忧和一分恐惧。 唐方自付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从未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对罗先生的问题，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老实道：“我杀了袁黑虎他们三个人！你为什么来这里？” 罗先生仍保持着那平易近人的笑，目光更温暖了几分，道：“我奉教主圣喻，前来渡化飞虎寨众人，让他们脱离尘世罪业，回归我们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怀抱！不知阁下为何杀了他们？”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虽然知道这是白莲教的编造，但唐方不懂世上为何那么多人会相信也愿意相信这么浅显荒谬的谎言：也许是真实的世界太残酷了吧，谎言固然虚假却还能予人一分希望！ 唐方脑中念头千转，却不影响他回答罗先生的问题，只听他道：“枯山是开封府南境第一大山，鹰扬峰更靠近交通要道，飞虎寨占据如此天时地利，不思为民牟利，反而与百姓商旅为害，做下种种错事恶事坏事，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毁了多少户家庭的幸福，堪称罪大恶极。而五虎身为飞虎寨首领，更是罪不可恕，自然该杀，难道有何不可吗？” 罗先生听了唐方的话，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嘴角的笑容几乎僵住！ 果然是他干的！ 倒是一旁苗艳红的思想极其活跃，脑海中千百般念头闪过，思维不可思议的快速，各种想法奔流而出： 从现场来看，袁黑虎、袁七杀和何无求他们都是交战中被杀的，而且并无被偷袭的迹象。 而袁黑虎乃是下位一流高手，这少年既然可以杀掉袁黑虎，纵然其实力不是一流高手，战力必然也有这个层次！ 罗怀玉虽是白莲教十三使者之一，一州主事，实力怕也只有下位一流高手左右，未必胜得了这少年！ 这少年为杀五虎而来，既然如此，倘若这少年知道我是五虎之一的红虎，必然也要杀我，纵然投靠罗怀玉，只怕也未必能够保住性命吧！ 该怎么办呢？ …… 便在苗艳红脑中千般念头想法起伏之时，罗怀玉眸中光芒闪烁，看着唐方，忽然开口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有如此武功，怕迟早也要扬名江湖！” 怎一见面不通姓名，现在又来相问？唐方有些不解，还是正色道：“在下唐方，还未请教阁下？” 罗怀玉眸光闪动，嘴角的笑容再次挂起，道：“在下罗怀玉！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唐小兄弟，不知唐小兄弟是否愿意回答？” “什么问题？” 唐方有些不解！ 一旁为两人对话惊醒的苗艳红同样有些不解，目光投注了过来。 罗怀玉并没有直接问出口，眸光深沉，循循善诱道：“据罗某所知，大宋律例上清楚的标示了，除朝庭官府以外，凡人不得私自人为断罪，更不得擅自杀害他人，否则以犯罪论！是也不是？” 唐方点头道：“不错！唐方幼时读书时，也曾翻看过《大宋律例》，里面确实有这么一个条款，怎么了？” 罗怀玉笑容中不免有了几分得意，眸光越发深沉，问：“唐小兄弟你，一不是朝庭官府，二不是公门捕快，怎能私自为五虎断罪，更杀了他们三个，这岂不是触犯了朝庭律法吗？” 原来是考校这个叫唐方的少年对朝庭的态度么？莫非，罗怀玉有意想把这名叫唐方的少年吸纳进白莲教？ 苗艳红是等样人，罗怀玉一说，立时便明白了罗怀玉的深意，甚至连罗怀玉的目的都略微猜出了一二。 这些事唐方自然不知道，听到罗怀玉的问题，他不由一怔，因为他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做这事时全凭的是一腔为民除害的热血，此时听到罗怀玉的问题，自然也就没有答案！ 原本他想回答：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转念一想，这个答案太过轻浮，承担不起生命之重，便没有说出口来。于是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为什么做这件事？ 因为我要为民除害！ 我为什么要为民除害？ 因为我有本事，不能呆在一处荒废，应该为大家做点什么，不枉一身本事！ 可我凭什么杀人？难道只因为他们与民有害罪莫大焉？ 可纵然他们有罪，我又有何资格去断他们的罪，去处罚他们呢？ 我不是朝庭官府，也不是公门捕快，那我就没资格去断他们的罪，也没资格抓捕他们，更没资格杀人！ 难道我做错了？ 不，我没有做错，如果不杀他们，飞虎寨就依然会存在，会对百姓造成伤害，所以五虎该杀！ 那我做对了？ 不，我也没有做对，五虎固然该杀，但却不该由我来杀，由应该由官府来执行。 官府不是没有想过要攻打飞虎寨，只是屡攻不克而已，官府打不过飞虎寨，难道就该让它继续存在，继续祸害百姓吗？ 如果有下一个官府打不下来，但又对百姓造成了巨大伤害的山寨，我又该怎么办？ …… 无数的问题从唐方的脑海中电闪而过，有的有答案，有的没有答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经过这一次的思考，唐方变得成熟了许多。 原本唐方定下南行之路，打算拔除许多类似飞虎寨这般与民为害祸乱百姓的势力，方法自然同飞虎寨一样，但此时他放弃了这种打算。因为这种方法虽然不错，却也不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办法。 三年前唐家被灭，唐方在生死边缘学会了坚强，从此无惧生死，今天唐方在罗怀玉这一问中看破迷盘，得以成长，变得成熟，明白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刀解决。 但此时此刻，唐方需要面对的，便是罗怀玉拋出来的问题，这是一个唐方避不开，也不能避开的问题。 面对提出这个问题的罗怀玉，和等着他回答的苗艳红，唐方的神情十分郑重十分认真道：“你说得不错，从某种意义上讲，唐方的确触犯了大宋律。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飞虎寨对百姓的祸害太大，官府多次想拔除它。所以，这次下山以后，我会去一趟枯山县，告诉官府：五虎已除，可以拔降飞虎寨了！” 官府既然多次想拔除飞虎寨，那么必然会有关于五虎的花红悬赏，唐方下山去枯山县官衙便可揭下，如此斩杀五虎便有了官方凭证，不再是私人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