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 狠心
但转过天來,沈王求援的文书便被送到了李信的案头。顾平虏当即建议无视掉这封求援文书,谁都知道沈王狼子野心,到北京來就是争权的,正好來个借刀杀人,让鞑子好好修理修理这群不自量力的猴子。 不知如何,沈王求援的消息传到了紫禁城中,就在李信还未下令之时,宫中召见的旨意已经被内侍宦官带到了李信的帅帐 “请公公容许李信处理好军务再前往紫禁城,”李信当然不会因为这些杂事而作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向尽快安排人马赶去救援。 岂料那传旨的内侍宦官却板着脸拒绝了。 “皇后殿下和内阁辅臣们都在等着您那,镇虏侯不要为难咱家,” 无奈之下,李信只好策马随内侍宦官赶往紫禁城。见状如此,顾平虏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如果李信有所命,他便不能违抗。而如果真的照做了,对镇虏侯对三卫军的未來将带來不知多少麻烦。 周皇后、太子和一众阁臣早就在文华殿暖阁候着多时。 每逢议政,不论多晚,多早,周皇后必会将太子带在身边,让他参与旁听,甚至有时在关键问題上还会让他做出决定性的判断。这一点,明眼人谁都看得出來,周皇后在以这种方法培养和训练太子将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是,这么做的结果究竟会如何,几位阁臣都不敢断言,只有天知道。 李信原本以为周皇后与阁臣们要商议沈王援兵之事,孰料援兵之事根本就不在这次议政的范围之内。 周皇后先概括的提出了三点问題,一是京师粮草的调配。二是征召京中良家子组建新军。三是成立火器局,专门负责火器相关事宜。 李信大为惊讶,周皇后提出的这三点可谓是息息相关,粮草调配问題,涉及军权的最终归属。组建新军,说明这个年轻端庄的女人已经意识到了革新军制,重建一支效忠于皇家禁军的重要性。至于对火器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则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毕竟,火器这东西早在明初就已经开始使用,而且在明军中的装备规模还不在少数,但有明二百多年以來,火枪却在大多数时间中只作为弓箭的补充火力。那么周皇后是怎么改变这种传统观念的呢。 很快,周皇后便解答了李信关于火枪态度转变的疑问。 “吾虽为一介妇人,又不通兵事,但也曾仔细研究了镇虏侯取得的胜绩,发现这些战例中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火枪,在三卫军中,士兵们的主要作战武器就是火枪,为什么我大明的其他边军中不能如此呢。” “殿下,我大明边军并非只有三卫军以火枪为主要作战武器,近有京营神机营,向來装备各式新鲜火器,向來为三大营之首。远有山西新军,也几乎全是使用火枪的,而且初经战阵检验,战斗力同样不可小觑,” 面对周皇后对三卫军的有意无意推崇,范复粹本能的逐条辩驳。 周皇后竟罕有的与阁臣当面争辩起來。 “敢问阁老,因何我京营装备有火器却屡败于鞑虏与流寇。” 范复粹毫不容情,振振有词。 “不知殿下可曾听过一个典故。” “阁老请讲,” 周皇后耐着性子与之对答。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殖枳,大概火器并不适应所有的大明边军。况且殿下所言有使之偏颇之嫌,谁道我大明边军屡败于鞑虏流寇之手。孙阁老所练出的关宁军胜多败少,杨嗣昌所领的五省之兵也一股气将流寇赶入了秦岭大山……” 范复粹滔滔不绝,全然沒注意到,周皇后那保养得体而又白皙的脸蛋已经涨的通红。他所担心的只有一点,皇后要组建新军自然是好事,但绝不可将火器放在首位,李信麾下精于火器之人又数不胜数,若他借口参与进來,趁机夺权,还有谁能有正当理由可拦得住。 不过,似乎周皇后并未理解范复粹的这一番苦衷,她只看到了阁臣们到了这等紧要时刻,还在为了文臣武将间的门户偏见在争,为了个人之间的私怨在争。 “如此便请阁老教吾,该练何等兵,须兵几何,又如何练兵,总兵人选属谁合适……” 范复粹沉思片刻又道:“臣以为,兵贵精而不贵多,在乎将士用命一心,而不在刀枪箭矢……” 突的一声冷笑将范复粹的话打断了,“殿下问的皆为实处,范阁老却只说虚处,不知又当如何精兵,如何一心,刀枪不利,又何以杀敌。” 范复粹定睛一看,说话的居然是崇祯十三年的状元魏藻徳,此人年资浅薄却被周皇后擢拔入内阁,平日里对诸位前辈还算恭谨,不想今日竟在皇后面前公然质疑,一时间便有些恼羞成怒,然后又沒好气的顺口答道: “文臣只定方略,练兵都是武人的分内之事,何须老夫置喙插手。” “哈,哈,” 魏藻徳笑的十分夸张,表情中充满了对他这番话的不屑。 “好一个文臣只定方略,请容魏某这个后生小辈來替范阁老解读一番,分明是张嘴说话容易,就算将牛羊吹到天上去也不是难事,可若低下头來做一件实事,啧啧……难啊,” “你,你放肆,” 范复粹怒极攻心,加之本就脾气不好,头脑发昏之下便当殿指责起魏藻徳。 “你才放肆,母后面前不得无礼,” 一个略带童气的黯哑嗓音在暖阁中突兀响起,是太子朱慈烺。 这句责骂让范复粹猛的醒了过來,当即便撩起朝服跪倒在地,“老臣昏聩无状,老臣有罪……”以额头咚咚叩地,声音哽咽,暖阁中闻者无不动容。 原本很生气的周皇后见到范复粹这幅模样,也不自禁的软了下來,想到他如此兢兢业业辅佐丈夫,如果代之过分苛责,难免会伤了人心。可是一想到这些看起來义正词严的老家伙们,为了门户之见,为了个人恩怨,竟置朝廷危亡于不顾,软下的心又陡得铁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