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心机深重

    原还是心念着到了小暑，如今倒是连大暑也一并过了，肚子越来越大，我也懒得出去闲逛，便是时不时独自坐在自己的庭院中读书。

    按算着陛下已有好多日未曾来过，我便让了绿芜去送一盘酥卷佛手，只是没想到绿芜刚走不久，便有宫女报老太妃求见。

    我轻笑着，便让了宫女请她进殿。

    老太妃的确是如玉栗郡主所说身体康健，想必上个月的昏厥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也是难为了这一把老骨头，演来演去竟也是不觉得累。

    “老太妃怎的突然来我宫中了？”我笑脸看向她。

    她未行礼便坐在一侧，也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打量了殿中一眼:“果然是皇后娘娘的宫殿，奢华讲究，就是不同于别宫。”

    我冷眼让宫女斟上了茶水，老太妃轻抿一口微微说道:“皇后娘娘宫中的茶真可谓是上上之品，原是老身愚昧了，竟不知有如此上等的好茶。”

    “玉栗郡主越发漂亮了，这宫装穿着再身可也真是在合适不过。”我笑着看向老太妃身后站着的玉栗郡主，“只是不曾想到年逾三十的玉栗郡主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女般，在这后宫之中也是引人注目呢！”

    玉栗郡主福礼:“娘娘真是说笑了，在这后宫之中，妾身又如何能成为那引人注目的对象呢？”

    我轻笑一声:“估计也是玉栗郡主不知，改日定也得好生讨教了老太妃去，这后宫中人，又怎不会成为众人之中的焦点呢？”

    “不知皇后娘娘宫中点的什么香？”老太妃看向我，我缓缓启口:“本宫怀孕难免不得注意着，便是没有点香。”

    她笑了声，却是从她那满脸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带有着一丝笑容，她说着:“女**中怎的能不熏香？况且乃皇后娘娘宫中，可得更加注意些体面。”

    我咧嘴一笑:“也正是呢，当初老太妃贵为高祖贤妃，又同高祖淑妃交好，本宫如今可不是在效仿着老太妃，这宫中还是点不得熏香，若是像高祖淑妃所配制香料中夹杂了些不该有的东西，不足四月便是小产而致不孕，可真算是福薄命薄啊！”

    我微微叹了口气，老太妃却是面不改色的说着:“也正是俞jiejie没有福气，好不容易怀个孩子却是那般……”

    或许身处宫中的每一个人终将会成为像她一样的老戏骨，只是我感叹她对自己所做过的事竟然能够如此坦然，怎的当年俞淑妃的香料中多了麝香，即使让了整个太医院为死于腹中的胎儿陪葬，却是依旧掩盖不住有人会知晓这个故事的可能性。

    流春在我一旁说道:“临近了午时，娘娘可否传膳？”

    我看向老太妃:“老太妃可愿留下陪本宫用膳？”

    老太妃起身笑着:“老身想着也是回去礼佛的时辰了，也便不打扰皇后娘娘用膳了。”

    她转身，刚想离去，我开口说道:“除了礼佛的时辰，若是老太妃觉得无聊，无旁人说话聊天，也好找了贤太妃去，太后卧病淑太妃又不喜颜色，贤太妃与老太妃定是有话可聊。”

    老太妃侧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玉栗郡主福身说道:“娘娘临盆将近，可得好生养着。”

    我轻笑一声:“虽是着了宫装即身，可若是被当作了嫔妃难免不会害了玉栗郡主的名声。”

    “谢娘娘提醒！”她说着，便是未行礼就随着老太妃离开了。

    流春让了宫女撤了那只用过一口的茶，我说道:“扔出去砸了，砸的越响越好，同时告知外面是宫女做事不小心，打坏了老太妃用过的茶具。”

    “奴婢原还想着娘娘会不会又是不吭声的忍下去呢！”

    我笑着看向她:“我没有忍么？对和咱们不相关的人发脾气或者动心思，害了胎气可是得不偿失！”

    本想着躺在亭中小憩，却不想莫华前来，我点着头，让了她进来。

    听闻着莫华怀了身孕又有一个月了，现下我只是好奇为何莫华一直保不住自己的孩子。莫华穿的一身紫罗兰纹底是淡粉宫装，梳着简单的斜云髻并未佩戴过多的发饰，她启口，道着问安，我便让了她坐在亭中一侧。

    “不知婕妤前来可有何事？”我看向她，她的眉情并没有舒展开来，也不知她遇到了何事，她只是平静的说道:“臣妾闲着，便想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多么身份的称呼，以后私下便是叫我meimei好了。”

    她摇了摇头:“臣妾与娘娘从前是主仆如今是君臣，皇室宫闱可得守着规矩。”

    我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着，我轻笑了声，但随即板下脸问道:“我只是有一事不知晓，为何你多次怀孕却是始终等不到大月份？”

    她愣了愣，神情是更加的不自然，犹犹豫豫，她终将是启口说道:“不知娘娘是否知道臣妾会武功。”

    我点着头，我也是后面听着父亲和二姐所言才知晓原来莫华武技高超，也难怪父亲让她从小跟着我，先前做我的梳洗丫头，后来又让她做了我的贴身侍女。如果没有莫华从小保护着我，四处为了阻止我顶替进宫的刺杀我的人早将我处理的一干二净，光凭我这拳脚猫的功夫，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莫华接着说道:“臣妾从小苦练武技，却始终才智平平，当年臣妾家境贫困，买不起息肌丸，只得寻了古方子配药以求身轻如燕的法子，后虽大有奏效，可终究是害了身子。”

    我呆望着她，我没想到从小在我面前一直乐呵呵的莫华会有如此的遭遇，我缓缓说道:“可也是那玩意儿导致了你频繁流产？”

    她点着头，我有些责备的说着她:“现下咱们身处皇宫，也是不比以前要过得小心翼翼，你也大可不必再喝了那去。”

    “那东西伤身，停了也无济于事。”她说的无奈，我也是叹了口气，我说着:“柳太医是自己人，可否请了他去调理你的身子？”

    “不用了，臣妾前来只是想告知娘娘靖德公主私自出了宫，出家去了。”

    我一时没缓过神，这画风转变的有些快，一波接一波的还都是突如其来。

    “靖德公主？靖佳公主的胞妹？不是才免了她嫁去突厥，怎的逃出宫出家去了？你又是如何知晓的？”我一连串的疑问似乎是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我问着:“皇上可是知道了此事？”

    她启口:“皇上并不知晓，连宫中他人也并不知晓，是乾佛庵的主持传了飞鸽传书进来，只是先稳住了靖德公主，暂且留发修行。”

    又是一个让我没有想到的消息，国相府居然同尼姑庵都有交集。这时黎jiejie突然进了亭子，行礼后走到我身旁扶起我，侧头对着莫华说道:“万分抱歉，皇后娘娘应是到了午休的点子，也不便是同康婕妤说话了。”

    我本想推脱着说自己并无意午休，可黎jiejie捏了一下我的手臂，似乎示意着有话要和我单独说。我笑着看向莫华:“婕妤若是不介意大可在本宫院子里逛逛。”

    回了里屋，我轻声问着:“可是有何事？非得拉着我进来。”

    “有人窃听。”她也是轻声说着，我好奇的看着她:“何人敢来凤藻宫窃听？”

    随即我说道:“况且莫华还在，她武技高超，若是有旁人窃听岂可不知晓？”

    “便只能说明此窃听之人的功夫远在康婕妤之上。”她顿了顿说着，“果然国相大人说的不错，皇后娘娘身处宫中危机四伏，刚才奴家本刚走到门廊前的转角处，便不经意瞧见内院穿堂顶上多了个脑袋，遂才急忙来拉了娘娘进殿。”

    这比莫华功夫还高的人估计也只有从独孤山庄才能找出。突然想到高公公，但想着对于外人还是保留三分真相便没有传他。

    “去太医院请了柳愁风注意着，先前说了他是本宫这边儿的人，也难免不会被他人所加害。”我想了想又接着对流春说道:“去告知莫华，让她传了信给乾佛庵的主持，务必要让靖德公主回来待上两日。”

    流春不解的看着我，黎jiejie说着:“只怕是贤妃身边的人，若是将此事告知了皇上，娘娘打理后宫不周之事传出可对娘娘的声誉有损。”

    果不其然，刚用了晚膳，贤妃便借着请安带着合宫众人进了我凤藻宫的大门。

    才没多久，让我出乎意料的是老太妃也来了，我轻笑着坐在大殿主位上，心知是贤妃告知了皇上靖德公主出家一事却是依旧不明所以的问道:“不知诸位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何事？明日早儿间也可请安怎非聚在现下？”

    我刚才说完便有太监的声音传入，无非是陛下驾到，我看了眼莫华，她用着眼神示意我事情已然办妥，也不愧是做了多年的主仆，情同姐妹果然是心有灵犀。

    让了主位于陛下，我坐在一侧问着:“今日也真是好生奇怪，怎的大家全都来了，连李jiejie也前来了，只是不知这晚的天可有何事？”(/\*/\.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