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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登门悔婚乱棍相逐,联姻破裂公然反目

    得知王元姬离开了司马家后,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令他们更加意外的是,司马昭公然在众人面前提出了要解除和王元姬之间的婚约。

    对此不知情的司马师和伏若歆纷纷询问其中原由,但司马昭却不予以解释。

    “昭弟,你知不知道元姬她在你被困廷尉的这段时间内,为了流了多少泪、担了多少心?足见她对你的感情有多么深,你现在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呢?”

    不仅是司马师对司马昭的做法表示不赞同,就连一向很少责备司马昭的伏若歆也表示反对:“是啊昭儿,元姬姑娘对你的心意大家有目共睹,况且世人都知道她和你的婚约关系,你现在公然解除和她的婚约,这对她一个女儿家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说罢伏若歆希望张春华也劝说司马昭改变主意,可站在一边的张春华却默不作声。

    “jiejie,怎么连你也...”

    一向最喜欢王元姬的张春华对此事居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让所有人都大惑不解。

    而此时一直在观察司马昭一言一行的司马懿,在许久保持沉默之后终于开口了:

    “你和王元姬到底有没有感情这不重要,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你和王元姬结成婚约,废了多大的力气?如今就凭你一句话就要解除婚约,到时候不仅我无法拉拢王肃,反而会和他结下深仇大恨,这样以来他很有可能会站到我的对立面,这些你都知道吗?”

    面对司马懿毫无感情而又冷酷现实的话语,司马昭并没有回避:

    “我当然知道,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当初决定这桩婚事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现在却要让我来顾忌你的立场,难道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司马昭的这句话马上让整个场面濒临失控的危险,因为这已经不是抵触身为一族之长的司马懿那么简单了,司马昭简直是在公然羞辱和挑战司马懿的权威。

    “昭儿,你怎么可以与父亲这么说话呢?”

    可司马昭并没有因司马师的劝阻而停止对司马懿进一步的冒犯:

    “我不会娶王元姬,任谁也没有办法勉强我,就算是所谓的父亲大人也是一样...”

    事实上司马昭绝非是说说而已,他很快就将自己的言语付诸于行动。

    第二天清晨,司马昭就只身来到了兰陵侯府的大门前,对家老说自己有要事求见兰陵候王肃,起初家老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只因为他是未来的姑爷而客客气气的对他说:

    “是姑爷来了,快请入内!”

    将司马昭领到正厅后,家老对司马昭拱手说道:

    “请姑爷在此稍后,小人这就去禀报侯爷。”

    家老将司马昭的来访通知了正在书房读书的王肃之后,只见王肃面色铁青的说道:

    “你把他带到这里来...”

    很快在家老的引路之下司马昭就来到了王肃的书房内,王肃看了他一眼后随即对站在司马昭身后的家老说:

    “你先下去吧...”

    等到家老退去之后,王肃这才搁下手中的书简起身走到了司马昭的面前,似乎对他有着很大的不满:

    “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元姬她做错了什么,居然害她如此伤心,自从她回来之后整日茶饭不思,性格也不像以前那般开朗,变得沉默寡言,难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吗?”

    对于王肃对自己的斥责,司马昭自然是早有准备,不过当他听到王元姬的境况之后眼神之中也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心疼,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隐藏起来,而是从容微笑道:

    “侯爷请稍安勿躁,事实此次上子前来是有要事和您商议的...”

    对于王元姬和司马昭之事毫不知情的家老,在离开书房之后急忙将司马昭来访的这个“好消息”去通知把自己关在房内多日不出门的王元姬:

    “大小姐,昭公子他来了!”

    当王元姬听到司马昭来到她家时的那一刻,她脸上忧郁的神情瞬间消散,莫名涌现的兴奋使得她平静稳定的心跳再度紊乱起来。

    可就在她打开门想要冲出去见司马昭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司马昭在庭院中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方才脸上重新泛起的羞涩和兴奋又再度被犹豫所取代:

    没错,他都已经那么说了,又怎么会再来见我呢?

    正当王元姬心中对司马昭此时出现在自己家中的原因感到疑惑时,她的耳畔再度回响起司马昭那天晚上所说的另外一句话:

    改日也会亲自登门向令尊谈及退婚之事,为了你们家的颜面,可以对外宣称是你主动拒绝了我,这样对你名节的不利影响也会降到最低...

    这下子她明白了:

    他是来向父亲王肃提及退婚之事的...

    王元姬感到自己算是彻底被抛弃了,不过与自己的伤心相比,她更加为司马昭感到担心,因为父亲对自己被赶出司马家一事已经十分恼怒,如果司马昭这个时候再向他提出退婚之事的话,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想到这里王元姬顾不得那么多,她急忙推开家老快步跑向了王肃的书房。

    在离书房仍有二十余步的距离时,她就听到书房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这让她更加不安。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司马家也太不把我们父女放在眼里了,当初要和我订婚约的是你们,现在悔婚的又是你们,看样子你们是打定主意让我们王家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是吧!”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书房门口时,亲眼看到父亲正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司马昭大发雷霆,而他的这副模样是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王肃这个文质彬彬的大儒居然会如此歇斯底里,声音高到整个侯府都能够听得见,司马昭也多少有些惊讶,不过他却并没有被王肃的这幅姿态所威吓,正当他为此颇显不知所措的时候,十分担心他的王元姬赶紧冲进书房内斥责司马昭说:

    “司马昭,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吗?你居然还敢来到我家来!”

    说罢她将司马昭拉到一边对王肃解释说:

    “父亲,这件事是女儿决定的,女儿觉得司马昭这个人品行不端、虚华无度,不是作为夫婿的合适人选,所以才未和父亲商议便私自决定退婚,还请父亲不要怪罪司马昭。”

    对于王元姬突然出现并说出了这番话,无论是王肃或是司马昭都非常惊讶。

    “快跟我走...”

    趁着王肃愣神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王元姬急忙拉着司马昭的手想要带他逃出了书房,可就在这时王肃开口拦住了他们,并且一眼就看出了王元姬的谎言:

    “既然是你看不上司马昭,为什么你会连夜失魂落魄的回来?又怎么会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暗自落泪?如果你看不上司马昭,又为什么会故意扯谎来维护他?”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元姬哑口无言,也似乎让王肃看起来更加怨恨司马昭,他上前将紧紧握着司马昭右手的王元姬拉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进而用满是敌意的眼神注视着司马昭:

    “司马昭你给我听好了,回去替我转告司马懿,就说我们王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任谁都可随意欺凌的,我现在不会同意你们退婚的要求。不过今后我们两家从此势不两立,我要等到你们司马家彻底垮台之后再和当众与你解除婚约,以同样的羞辱回报你们!”

    “父亲...”

    眼看着王肃对司马家的仇恨之火已经蔓延,王元姬想要阻止他也来不及了:

    “来人呐,将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给我乱棍打出府门,以后再也不准他跨入这里一步!”

    就这样司马昭被家丁乱棍轰出了兰陵候府,由于棍棒无眼使得司马昭还未痊愈的身体再度受到了创伤,在滚落台阶之际因触动内伤使得他口吐鲜血。

    这一场面引起了过路人的注意。

    追到门口的王元姬看到他这幅样子顿感心如刀绞,仿佛棍棍打在自己的身上一般,她喝停了对仍旧想要用棍棒驱赶司马昭的家丁:

    “住手!”

    家丁们见王元姬出言阻止,于是纷纷收棍停止对司马昭的暴力驱赶。

    她跨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侧卧在地上浑身伤痕的司马昭面前,轻轻蹲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泪光不停的在她的眼中打转:

    “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吗?”

    嘴角挂有血丝的司马昭伸手拨开了王元姬的手,忍着剧痛勉强自己站起身,他什么也没有和她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伸手拭去了嘴角的鲜血后,迈着蹒跚的步伐缓缓向前方挪动着,将王元姬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原地...

    与此同时,兰陵候府大门前的街道上有辆马车停靠在路边,一直坐在车厢内掀开暗中观察司马昭一举一动的桓范,看到司马昭离开之后才放下了布帘,嘴角微微挂起了一丝笑容,似乎司马昭的表现令他感到很满意,他对着驱赶马车的令狐愚淡淡说道:

    “我们走吧...”

    王肃对司马昭所说的话并不是虚张声势,他很快便将展开了对司马懿的报复举动。

    按照司马懿和陈群的计划,本来陈群会在朝堂上提出将桓范支出洛阳前往冀州担任冀州牧,同时让他受到陈群门生吕昭的节制,就像是当初从曹丕身边支开贾逵一样。

    可当陈群刚刚在朝堂之上向曹睿提出这个奏请时,没想到王肃却站出来表示强烈反对:

    “东中郎将有‘智囊’之名,素有当年严君樗里疾那般匡扶朝政之大才,这样的人让他去治理区区一州之地未免太过屈才,况且现在暂领冀州的镇北将军吕昭入仕时间较晚,资历和威望都不足,让东中郎将这样的人受他节制臣以为不妥!”

    王肃的这番话令整个朝堂鸦雀无声,群臣们都惊呆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司马懿的未来亲家,并且先前很多次都帮过司马懿,可这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调走桓范实际上就是司马懿的意思,可王肃却在时候和他唱反调,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倒是站在一边的当事人桓范显得十分从容,加上曹爽也极力表示反对将桓范调离京师朝廷,而最后曹睿也没有准允陈群的这个奏请,反而准许了王肃撤换吕昭的请奏,改由南阳人李胜取代吕昭担任镇北将军之职。

    这次朝堂上风波可谓给司马懿和陈群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而这次对他们来说不过也只是个开始...

    回到家中后司马懿显得十分平静,常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朝堂上所遭受的挫折。

    但直觉灵敏的司马师却察觉出,一言不发的司马懿有些平静的吓人,尤其是司马师在得知朝堂上王肃公然与他对立的变故后,司马师就清楚司马昭一定是去过兰陵侯府了。

    直到司马昭自外归来之后,司马懿这才开口问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司马昭:

    “怎么样?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吗?”

    司马师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父亲平静如水的语气之下隐藏了难以预料的怒火,随时都会爆发出来,而接下来司马昭的回应恰恰印证了司马师的猜想。

    只见司马昭以几乎与司马懿相同的口吻回答道:

    “是啊,本来我在去之前还挺忐忑的,但是没想到会进行的这么顺利,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呢,王肃他果真是没有令我失望...”

    “别说了,昭弟!”

    眼看司马懿的眼中已经快要喷出怒火,司马师赶紧抢在他冲司马昭发火之前训斥他说:

    “你知道你的行为给父亲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现在王肃已经在朝堂之上公然与父亲唱反调,你这么做等于帮了曹爽和桓范一个大忙,而同时又给父亲树了一个大敌啊!”

    “我给他造成了大麻烦?”

    很遗憾的是司马师的话并没有让司马昭有所收敛,他反而低下头冷笑着,以至于肩膀及上身都忍不住开始颤动起来:

    “大哥你这是怪我吗?这一切都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醉心于权势想要利用我来拉拢王肃,又怎么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地步?居然利用亲生骨rou来作为自己爬上高位的垫脚石,要怪就只能怪他太贪心、太绝情了...”

    说罢司马昭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正厅,司马师感觉司马昭自从回来之后变得很古怪,出于担忧他想马上追出去,可却被司马懿给拦住了:

    “不用去追他...”

    “可是父亲,孩儿担心昭弟他会...”

    司马懿并没有将他的话听完就起身离开了:

    “他已经不需要你来担心了...”

    由于正厅平时经过的人非常多,所以几乎所有来往的家丁和女婢,全都将他们方才的对话看在眼里,这也等于彻底公开了司马昭和司马懿之间无可调和的矛盾。

    公元232年(魏太和六年)十二月,正如先前那位大夫所诊断的那样,四十三岁的张春华与四十二岁的伏若歆先后为司马懿诞生了一对龙凤胎,司马懿给张春华所生的一对儿女各自取名为司马干和司马芸,而给伏若歆所生的一对儿女则取名为司马骏和司马茵。

    整个司马家因为突如其来的四个婴儿的降生而忙作一团,同时也充斥了很多的欢声笑语,此时无论是司马懿或是司马昭,似乎都将对自己的成见和怨恨放在一旁。

    而另外一个人则就高兴不起来了,那就是被孤立冷落了将近一年的柏夫人。

    看着平素里司马家的人不是往张春华的屋中跑,就是往伏若歆的房中涌,而同样怀有司马懿骨rou的她却只能挺着怀胎八月的肚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独守空帷,这让她感到无限的不甘心。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因为张春华的存在,自己依旧会享有司马懿的独宠,也不会落得今时今日这般田地...

    入夜后,司马昭一个人躺在床榻之上,双手背着后脑勺发着呆。

    “什么人!”

    突然间门外传来异样的响动,于是他马上掀开被褥冲出了屋外,发现一个黑影已经快速穿过了廊道并翻墙逃了出去,于是司马昭便追了出去。

    司马昭在追踪的过程中发现,这个人似乎是有意没和自己拉开距离。

    等到司马懿追踪他来到一个狭窄的巷子中时,那个黑用终于停下脚步不再奔跑,而与此同时司马昭的身后也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看样子所谓血浓于水的话并非是空xue来风啊。”

    虽然说话的人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但司马昭依旧可以凭声音断定他就是桓范。

    而对于桓范所说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他也知道明白桓范的真实意图: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桓范笑了笑:

    “虽然一开始你采取的行动,的确让我清楚的看到了你对司马懿的仇恨,不过似乎在你母亲生下孩子之后,你的这种仇恨也就似乎一点一点淡化了。不过想想也对,毕竟是骨rou亲情,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你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桓范的手中的剑就已经架在了司马昭的肩膀上:

    “而现在的我,也开始为当初放你一条生路而渐渐开始感到后悔了...”

    在桓范将见架在司马昭肩膀上的同时,吸引他过来的令狐愚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司马昭的面前,面对这种危险的情形,丝毫不会半点武艺的司马昭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但是他的脸上却一点惧色也没有,反而从容的笑道:

    “说话注意点你的口气。之前我公然悔婚挑起了王肃和司马懿之间的冲突,已经帮了你很大的忙,要不然现在你早就在冀州被陈群控制了,又怎么能够站在这里拿剑指着我呢?”

    说罢司马昭转过身伸手拨掉了肩膀上那柄锋利的长剑,而桓范看凝视了司马昭的眼神将剑收入了剑鞘之中: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这段时间以来是不是太过平静了?”

    显然桓范对司马昭的怀疑还没有消除,对此司马昭也早就有所预料:

    “他能够在曹cao、曹丕的剑下活到现在,并且还爬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全都靠他有足够的隐忍和洞察力,这一点连贾逵、曹洪、曹真、曹爽,包括你在内都拿他没有办法,我想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他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先前我利用王肃来对付他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如果继续暗中有所动作的话,那一定会被他看出破绽,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也会有曝露的危险。到那时你的一番苦心可全都白费了,你也会真正因放我一条生路而后悔。”

    听了司马昭的话后,桓范神情中的杀气渐渐消散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的确和司马懿一样,是个足以令人感到畏惧的存在,所幸的是你们虽然是亲生父子,但是却水火难容,要不然的话我可就麻烦了...”

    不过司马昭也有着自己的考虑,他对桓范提出了警告:

    “需要提醒你一下,我的底线是剥夺他现有的全部权力和地位,而你的野心绝非这么简单,如果胆敢干涉我的计划或是加害司马家的任何一个人,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对此桓范明面儿上表示应允:“那是当然,司马懿一旦失去了权势和地位,自然也就对我没有威胁了,我又何必挖空心思再来对付他呢?”

    等到司马昭走了之后,令狐愚则问他说:

    “难道你真的打算遵守和他的约定吗?”

    “怎么?你看我像是个对司马家遵守诺言的人吗?”

    桓范冷笑一声:

    “况且他我方才看到他的眼神之中散发出的光芒,比他的父亲司马懿还要危险,弄不好的话不仅是司马懿,就连我也会被他吞噬殆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