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场风波
“叭!” 房间内的喧哗一下子安静了。 那个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她恐怕在冷遇中国人的时候从来没意识到会遭到这样的激烈对待吧,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中国人竟然敢在德国的土地上动手打一个德国人,片刻之后,她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李慕菲举着那只手,他也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冲动?似乎转世之后从未遇到挫折让他自大自傲目中无人了起来。李慕菲并不对自己的愤怒感到后悔,但却对自己的这一个耳光有些后悔,太不冷静了,而且,太不绅士了,一个男人无论何时不应该先动手打一个女人的,即使那个女人如此可恨。 女人的杀猪声引来了一个粗壮的赤膊露着胸毛的红鼻子男人,他从旁边的侧门冲了出来,听完了女人的描述,抬头看到了李慕菲,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可惜,他把李延低估了,而且他没有想到贝尔沃夫这个德国人也是李慕菲的人。 没等他冲到李慕菲跟前,李延和贝尔沃夫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就把那个德国男人牢牢地按住了。 “放开我!你们这些强盗!”男人挣扎着,女人则继续用尖叫声为他伴奏。 李慕菲正在头痛于这件事情如何收场之际,救星来了,小克虏伯和爱丽丝卡尔从门口走了进来。 爱丽丝仿佛能自动追踪到李慕菲一样一眼便找到了他,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卖弄着她金色头发上新出现的一个银白色发夹:“哥哥,你看,克虏伯叔叔给我买的.....”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屋里的气氛相当紧张相当不对劲,于是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躲在了李慕菲后面。 小克虏伯在此地的地位无人能及—-除了他老爸—他一进来房间里立刻安静了许多,那些跃跃欲试的食客们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女人很识趣地停止了尖叫声,只有男人还在挣扎,几秒钟之后他也意识到了什么,看到是小克虏伯站在门口之后立刻乖得像只老鼠。 “这是怎么回事?伯爵阁下?”小克虏伯奇怪地问。 “这件事由我口中说出恐怕会有失公正,还是找个目击者来说吧,麻烦您给克虏伯先生讲讲事情的经过。”李慕菲随便找了个还算清醒的人,要他陈述事情经过。 既然人都打了,后悔没用,李慕菲也恢复了冷静,毕竟自己是个贵族,受到了平民的怠慢,打人是自己的特权,更何况对方是个女人。 这年头没什么男女平等的说法,女人就是比男人地位低,或许在上流社会有些女人能够赢得一些男人的尊重,但这种尊敬无论如何加诸不到平民女性身上,李慕菲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是因为他以21世纪的眼光要求自己,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李慕菲所做的毫无不妥。 李慕菲现在不好意思地感觉到,森严的等级制度也是有好处滴。 那个荣幸地被抽中为小克虏伯解释事情经过的人哪见过这样的架势?幸好他没有喝醉,也还算识趣,听小克虏伯对李慕菲的态度和称呼“伯爵”,也知道面前这个15,6岁的东方少年不是得罪得起的,当下添油加醋,结结巴巴地把事情描述了一番,本来这事情错就在那女人,经过他一番丑化,那女人的形象越加不堪起来。 李慕菲也默认了这个人不公正的言辞,反正对自己有利,何必追求什么公正呢? 那女人和男人也知道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地位显赫,此时已经吓呆说不出话来了。 小克虏伯十分生气,自己这边正在竭力讨好李慕菲,那边两个小人物就坏了李慕菲对埃森的印象,可身为埃森人,他觉得李慕菲也有点小题大做,当下问道:“伯爵阁下,这两个人得罪了你,如何处置由你来决定吧。” 他倒好,把皮球抛给了李慕菲。李慕菲到底还是个中国人,有中国人善良的天性,再说这两个平头百姓,自己能从对他们的惩罚上面得到什么好处?搞不好还败了自己的名声,那一个耳光打过了,李慕菲也就消了气,于是摇了摇头说:“克虏伯先生,算了,此事就如此了结了吧,那个耳光是我一时冲动,就算做对她的惩罚,让她以后记住教训,就可以了。” 小克虏伯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在心里给李慕菲打了个高分,这事情如此解决,他也很高兴,当下让那两个人谢过了李慕菲,一场风波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理,李慕菲打了人,被打的还要谢过李慕菲,不过谁叫他们狗眼看人低呢?谁叫李慕菲是个贵族呢? 直到此时李慕菲才想起旁边那个中国人,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个中国人也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也许是奇怪一个华人竟然在德国有如此的地位吧。 “您好,我叫李慕菲,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李慕菲面对着这个戴着圆眼镜的中国人,用前世会的半文不白的普通话问道,他若是用南非通用的口音说话,面前这个人估计是听不懂的。 “敝姓吴,单名铸,草字成金。”那人边说边打量着李慕菲留着头发的前额,他说的是一口带有口音的官话,不过清朝的官话也是北京那附近的口音,所以李慕菲还是听得懂的。 只是惨了贝尔沃夫、克虏伯、爱丽丝等人,不要说他们了,连李延都是一脸茫然。 李慕菲一听这位的名字险些乐了出来,吴铸,无助?这不恰好是他刚刚的写照吗?“不好意思,我一时气愤,害得吴兄租不到房间。” “哪有此事,李兄,这洋婆娘甚是可恨,便是你不打,我也是断断不会住在这里了,你这一个耳光还出了我心头恶气呢!”李慕菲此时才听出吴铸说的话带着一点安徽口音,因为前世李慕菲有个同学就是安徽人,所以李慕菲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回身一看,众人都做哑巴状,这才反应过来大家都听不懂双方的交谈,李慕菲歉意地对小克虏伯说:“抱歉,克虏伯先生,我看到了同乡,一时激动,竟然自顾说起话来。”
“没关系,伯爵阁下,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克虏伯一脸理解万岁的表情,他也是个挺善解人意的人:“不如我帮您的这位同乡安排一个住处,你们可以慢慢聊上一聊,至于卡尔子爵和爱丽丝小姐可以由我带路,继续游览埃森。” “这样再好不过了,克虏伯先生,您真是一个好客的主人。”李慕菲非常高兴,他很想从吴铸口中得知满清的现状。 “吴兄,您看这样可好,这位克虏伯先生就是克虏伯公司的下一代掌门人,我托他帮您安排一个住处,如果您眼下无事的话,我们两个可以细细聊一聊,要知道在德国碰见一个华人是很不容易的。”李慕菲转头对吴铸说道,吴铸的德语不错,想必也听懂了克虏伯和李慕菲的对话。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克虏伯先生了。”吴铸眼下也确实找不到住处了,要不也不会进到这家旅馆。 — 小克虏伯为吴铸安排了一家档次很高的宾馆,吴铸原本不好意思入住,李慕菲力劝之下还是勉强接受了李慕菲和克虏伯的好意。 两个人在宾馆的餐厅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落座之后,要了几样能吃得下的德国菜。李延和贝尔沃夫等人则在不远的另一张桌子坐下来保护李慕菲。 “不知李兄是哪里人士?为何要学那洋人,把祖宗留下来的辫子剪掉?留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发型?”想不到吴铸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让李慕菲又好气又好笑。 “吴兄此言大错特错,这辫子根本不是我们汉人的发式,汉人自古就没有留辫子的,是那满清鞑子打进了中原,颁了一道留发不留头的律令,用血腥屠杀逼迫我们汉人留起了辫子,还有你身上穿的马褂也并非我汉人服饰,吴兄不会不知道这段历史吧?我从南非来,那里华人是明朝永历年间移民于南非的,可从不认为什么辫子马褂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 一番话说得吴铸默默无言,他并非满清愚民统治下,那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忘记了明末历史,认为辫子是从秦朝就开始留的平头百姓,而是满清被打破国门后,受到外界影响的知识分子,也曾看过西洋和东洋流传进来的一些禁书,知道这辫子确实是鞑子的特产,强加于汉人头上的。 只不过过去他一直试图淡忘这一点,采取了选择性失明失忆来逃避而已。 李慕菲知道这个问题上不能过于纠缠,这就好比一个大陆人遇见了一个支持*的台湾人,你明明知道他是被毒害的,但你就是说服不了他,更不可能帮他解毒。 所以他转移了话题:“不知吴兄在满清身居何职,独自一人来到这万里之外的德国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