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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故人之子

    比勒陀利亚号驶进了共和港的外湾,这里被两道狭长的海角半岛所包围,犹如湖面般风平浪静,唯一不足之处是水深过浅,可是看来在李慕菲离开南非的六年中,共和港花了大力气疏浚挖深了港口,港湾内的船只数量比李慕菲离开时多上许多,也有一些原来无法停靠的大吨位货轮。

    市区的面积更是扩大了一倍,繁华热闹得如同欧洲大都市,港区整洁了许多,也修建了许多新的码头。

    比勒陀利亚号在外湾的码头靠岸了,那道狭长的铺着白沙的水泥平台斜对面的另一边停靠着的便是比勒陀利亚号的姊妹舰长安号。

    码头上此时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不过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自然不是为李慕菲准备的,李慕菲行事一向低调,此时回国并没多少人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迎接共和国第二艘巡洋舰而来的。

    吹吹打打的声音渐渐小了,欢迎的人群也散去了的时候,李慕菲才从船舱中走出来,当他走下舷梯的时候,码头上只剩下很少的几个人,他的二叔李永瑾正站在那里冲他微笑呢。

    五年不见,李永瑾的脸上也出现了皱纹,但是他的性格依然是那样豪爽,看不出一点老态,他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李慕菲的胳膊:“大侄子,你可回来了!你可把我和你父母想死了!”

    李慕菲的语气也有些哽咽:“二叔,我在德国平平安安的,劳您挂念了,您和我父母在南非一切都好吗?”

    李永瑾哈哈大笑道:“都是自己家人,说得这么客气!你父母和我都好,这几年南非的大事,你和你父亲的书信往来中应该都知道了,可能共和港的变化你还不清楚,我在此为你接风洗尘,顺便和你汇报一下共和港的发展成就!”

    李慕菲听到李永瑾这么说,微微一笑,李永瑾口中的“汇报”这个词还是李慕菲从未来引入的呢,李慕菲毕竟是穿越的,有些用了几十年的用词是改不过来的,李家建立起工厂以后,李慕菲在和工人们说话时不由地从嘴里蹦出来过一些后世的词语—-比如汇报这个词,在场的工人们一听,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用词都这么专业形象到位,于是便在南非社会上流传起来了。

    在共和港的市长府邸住了一晚,李慕菲也从李永瑾口中得知了一些共和港这五年的发展情况,尤其是他最关心的内湾造船厂的建设情况,这个造船厂已经有实力建造千吨级的大船了,是南非唯一的船厂,在华人海商的民用船只领域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声,但是缺乏制造战舰的经验。

    南非政府的下一艘战舰极有可能交给国内船厂来制造,那么内湾造船厂肯定能够获得这笔订单。

    第二天,李慕菲告别了二叔,坐上了西去的列车。

    在这几年中,南非已经建成了连接各主要城市和殖民地的完善的铁路交通网,铁路已经成为南非人生活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乘坐开往比勒陀利亚的列车过程中,李慕菲的感觉是,南非的铁路效率高速度快管理完善,虽然不能和后世的发达国家相比,但是与现在德国的铁路相比已经基本处于一个发展水平上了。

    南非的首都—比勒陀利亚在这几年的建设中城市规模也扩大了许多,凭借国力的迅速增长,俨然成为了世界著名的大城市之一。

    在比勒陀利亚一下车,李慕菲就被来迎接的李家众人围住了,就连很少出门的母亲王氏也亲自来到了火车站,王氏抢在李永瑜之前抱住了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激动得哭起来,就连经历过生死的李慕菲看到王氏老了许多,也忍不住眼眶发红,抬头一看,父亲李永瑜的头发也已花白,正在一边微笑着擦着眼睛。

    许久之后,李永瑜清了清嗓子,拉开了母子二人,道:“行了,你天天念叨着的宝贝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又没掉哪块rou,哭什么,这是高兴的日子啊,别哭了,啊?”

    王氏擦着眼泪道:“我也知道,我也高兴,可就是控制不住。”

    李慕菲也连忙用善意的谎言安慰母亲道:“mama,我这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就在家侍候您二老,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哭了。”

    好说歹说,王氏情绪才安定了下来,拭去了眼泪,李永瑜拉着儿子的手,一家上了车站外的马车。

    李慕菲回到家中,父亲母亲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又看了看已经五岁的可爱的meimei,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了晚饭,直到半夜李慕菲才回到自己房中。

    一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那与五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熟悉的摆设,一种亲切感就油然而生,站在那里,他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他们在那个时空一切可好?他的眼眶又一次有了酸酸的感觉。

    “少爷,您回来了!”一个温和谦恭的声音忽然在李慕菲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

    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从共和港李府带回来的二成,看来在自己离开南非这几年中,父亲也对这个老实能干的人格外垂青,眼下他一身管家的打扮,很明显已经成了李府的管事之人了。

    “成叔!我回来了,”李慕菲温言问道:“您这几年身体好吗?”

    二成知道李家这个少爷对下人一向如此谦恭平易近人,虽然有受用不起之感,可还是急忙答道:“托少爷的福,身子还好,就是腰脚有些不便,毕竟老了。”他说了这话,又急忙补充道:“不过给少爷再干上十年也没问题。”

    李慕菲不禁露出了笑意,这个成叔,还怕自己嫌他岁数大不用他?看他这样子,心里明白着呢,他说道:“成叔说什么老,您和我父亲差不多大,都来日方长呢,我这次从德国带了些外国营养品,一会给您送去点。”

    “这怎么成!”二成感激莫名,急忙摆手道。

    李慕菲忽然发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转头一看,顿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位十三四岁的俊俏女孩,一身丫环打扮,眉目如画,脸蛋特别的漂亮,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成熟婀娜的身段,让人看了就有抱住她的冲动,李慕菲见过的女孩也算不少,可论起身材,华人少女中却要以此女为第一。

    这个漂亮meimei是谁啊?李慕菲脑子里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看打扮不是父亲的小妾,况且父亲信基督教,王氏也不会容许李永瑜再讨一房小的,难道是李家这几年新进来的丫环?

    “少爷,您回来了。”那少女怯生生地说道,声音清脆好听,印象中许多电台的播音员也没有这么甜的嗓子。

    这少女一开口,李慕菲顿时有熟悉之感,再仔细看看那大眼睛,细长的眉,更是越看越熟悉,他立时恍然大悟,这不是成叔的女儿陈仙儿吗?小时候就十分可爱,想不到长大了出落的如此漂亮!这个名字真是起得再贴切不过了。陈仙儿是个混血儿,难怪身材发育得这么好。

    “是仙儿meimei吗?想不到几年没见,你变得这么漂亮。”李慕菲开口赞道,他是穿越的,又在外国待了几年,思想开放,再加上陈仙儿确实美丽,他说起这话来也很大胆,像这样公开称赞少女的美貌,在南非华人中还是很少见的。

    “少爷,我这丫头这几年一直负责照看你的房间,老爷也说了,等您回来她就是这房里的使唤丫环了。”二成在一旁听到了李慕菲的赞美,微笑起来,看看李慕菲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

    “少爷,您太过奖了。”陈仙儿脸上羞红,她性格和父亲二成一样老实本分,又容易害羞,说了这一句就住口不言了。

    “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那时候你不是叫我哥哥吗,怎么这么生分起来了,还是像那时一样叫我哥哥吧。”李慕菲笑道。

    陈仙儿还没开口,一旁的二成就急忙出言阻止:“这怎么行,少爷,那时候仙儿还小不懂事,现在都是成人了,主仆已定,怎能还那么随便称呼?”

    李慕菲心中叹了口气,他想起了鲁迅先生那篇《闰土》,同样是孩提时代一起玩耍的伙伴,可长大成人之后一个成了主人,一个成了下人,见面的时候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谈笑无忌了,这就是华人社会几千年封建等级制度造成的固有观念啊,直到李慕菲那个时代的中国,这样的观念恐怕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许许多多的中国人。

    李慕菲暗暗摇了摇头,知道这样的观念是一时半会改变不过来的,自己暂时还没有力量去与整个社会抗争,况且这也不是自己的首要任务,他只能默认了二成的说法,只是看到那样美丽可爱的少女,在李慕菲的那个年代恐怕是众多成功人士追求的目标,在这个年代却因为出身而只能做一个丫环,李慕菲心中就不太好受。

    李慕菲又和二成、陈仙儿聊了几句,忽然有个仆人来通报:“少爷,老爷叫你去客厅去一趟,有客人来了。”

    是谁啊?深夜来访,又有什么事?李慕菲一路想着这个客人会是谁,一路来到了客厅,绕过屏风,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主位正拿着一张信纸看着,黑色檀香木的桌子上还很显眼地放着一个信封。

    客人却是一个中年人,举止稳重,相貌端庄,面带微笑地望着李慕菲,李慕菲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是谁。

    恰好此时,李永瑜看完了手中的信,一脸喜色地发现了李慕菲:“菲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故人张阳张总统的长子,张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