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村少年
宁静的夜，没有霓虹灯的闪耀，也没有昼夜不息的汽车喇叭声以及那漫天飞舞的烟尘，空气中充满着青草的芬芳，和不断传来的夏虫的鸣叫。 远处苍茫的山在夜色中更显壮丽，黑的如黛，月亮已经悄悄的躲到了稀薄的云层后面，似乎不忍看到少年的痛苦。 林楠一个人静静的跪在山脚，夜已经很深，山里的深夜并不寂静，隐约能够听到村子里传来的狗吠。尽管是夏天，但山里的风依然很凉，可是他放佛毫无察觉一般，这个世界的一切繁华已经与他无关。 “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mama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却重病缠身。我该怎么做？我又能怎么做？” 在这个泰山余脉脚下的小村子里，林楠是这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同时也是这里最穷的人家，母亲重病在床，前些年还能够勉强做些事，可从两个月前开始就已经不能下地，只有卧在床上休息，生活都是淳朴的乡亲们帮忙照料。 至于父亲，从林楠懂事开始就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也从来没有说起，但他还是能够从邻居的叹息声中知道，那个叫林远山的男人在他两岁那年，绝然的离开了这片山，因为忍受不了贫困的生活，在一个深夜悄悄的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还有两年，还有两年我就能毕业，那个时候就可以给妈治好病，让她过上舒服的生活。” “可是？可是？” 林楠不敢想，因为他觉得自己的mama可能坚持不了两年，上大学的两年他并没有闲着，成绩优异，拿着学校最高的奖学金，同时还做家教挣钱，省吃减用将赚的钱寄回家，可是母亲的病依然没有好转。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母亲就要永远的离开自己，低着头静静的跪在那里，脖子上的一枚玉佩因为没有衣服的阻拦而落了下来，在林楠的眼前不停的晃动。 无论生活多么困苦，林楠都没有想过要卖掉它，因为他想找到自己的父亲，然后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而这块玉佩据mama说是林家祖传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林家祖上怎么样，但至少这玉佩应该还值些钱。 “啊!” 疯狂的大叫着，不知道吵醒了村里的多少人，不过灯亮过之后又迅速的熄灭，村里人都能够听出这是林楠的声音，间或会有叹息声轻轻传来。 做出了决定，林楠再不迟疑，擦干眼泪，站起身来，长久的跪着让他的膝盖有些不听使唤，待缓了缓，他大踏步的开始往家赶。 走进家门，透过房门隐约能够听到母亲的咳嗽声，林楠的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下来。 “小楠，是你吗？” 听到母亲虚弱的声音，林楠赶紧擦干眼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摆设很简单，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仅有的几件也已经是破旧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自打懂事开始母亲就有病，林楠深深的知道这一切的由来。父亲离开之后，母亲这个平凡普通的山村妇人，不懂经营，没有文化，为了让自己能考上大学，走出山村，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两亩薄田上，起早贪黑，辛勤的劳作。 午夜梦回，常常看到母亲一个人出门的背影，单薄的身体扛着农具，不断的咳嗽声时不时响起，夜色中是那样消瘦孱弱，可就是这个妇人，培养了整个山村唯一的大学生，可以说林楠的每一次向前都是母亲血泪的凝结。 贫困让林楠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为了母亲能够少辛苦一些，毅然选择了学费低廉，好找工作的航海专业。 “妈，您怎么还没睡？” 看着眼前略显瘦弱的儿子，王新兰眼中闪过深深的欣慰，儿子很争气，成为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学问人，还考上了华夏有名的大学，再有两年就可以毕业，以后他会过的很好，而不用窝在这个小山村一辈子。 “小楠，你不必为妈担心，咳—咳，”随着咳嗽声，王新兰的脸上出现了异样的潮红，可惜屋里的灯光很暗，林楠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过他还是很迅速的坐到床边，将母亲扶起来，轻轻的给她捶着背，眼泪在眼眶里不断转圈，最终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放心吧，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妈这辈子已经值了。”说到这里，王新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仿佛回忆起林楠小时候那些调皮的事情，她又开口道：“只是恐怕妈等不到你成家的那天了。” “妈，我不是个好儿子，这些年，您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可是我，我……”林楠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成家？”林楠从来不敢想这个词，朦胧中眼前浮现出一个别样的身影，一头短发，黑的发亮，清澈的眼睛如一汪秋水，每个清晨都会穿着利落的运动装出现在cao场上，有时候理性的像木头，有时候感性的像小孩，还有时候深沉的像哲学家，让林楠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是她么？尽管她对自己很好，常常照顾自己，但自己却从来不敢正视她，向她说出自己的心声。 “妈，您早点睡吧，我明天去一趟城里，看看能不能再给您买些药回来。” 林楠不敢给mama说自己想把玉佩当掉，因为那同时也是mama的寄托，或许她仍然在盼望着哪一天那个负心的男人会迷途知返，突然出现在眼前。 可是林楠却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期望，不再原谅，与过去彻底告别，用当来的钱治好母亲的病，然后将母亲接走，离开这里。 只要母亲健康，没有了每月那对他来说很昂贵的药费，他相信自己一个大男人总能照顾好母亲，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那个人。 “我们还有钱么？”王新兰沉重的问了一句。 她自然清楚家里的情况，前些年还好，自己的病不重，再加上有儿子寄来的钱，生活虽贫困但还可以过下去，但这两个月却不行，病情突然加重，已经难以下床，不然也不会将正在打工的儿子从滨城叫回来，她何尝不是怕见不到儿子最后一面。 “妈，您放心吧。我回来的时候经理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特意提前给了我工资，正好可以用来买药。您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王新兰毫不怀疑的点点头，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从来不撒谎，可是她不知道，现在她的儿子除了撒谎，已经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