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苦盼
尽管明白一切，理解一切，但云泽不想强求两人，正如王烈说的那样，敢死队肩负着掩护主力的任务，一旦时间拖长，牺牲过大，恐怕真的难以闯过清营。所以，云泽决定让两人自己选择，无论两人要跟主力进城，还是自行突围，他都可以接受，并给予最大帮助。 云泽停在两人面前，诚恳说：“两位兄弟，当下乃生死选择，你们一定要谨慎，一定要考虑清楚，如果你们有更好的选择，那……” “公子，你别再说了。”王烈打断云泽，因为激动，脸胀的通红，“小子只是担心公子安危，并不是小子贪生怕死，既然公子主意已定，小子视死跟随，绝无他心。” 高康忙跟着说：“公子怎么走，小子就怎么走，不管结局如何，小子绝无怨言。” 云泽拍拍两人的肩，微笑说：“两位兄弟放宽心，虽然接下来凶险至极，但我一定竭力保证你们的安全。”两人默默望着云泽，尽管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此刻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云泽对王烈说：“你去伤兵营看看，看欧广言和赵泰是否有妥当安排。” 王烈应着，快步出了军帐。云泽拿出药袋，按照乌达海说的方式，服了一道药，又让高康帮忙，重新给伤口换了药。 很快的，王烈跑了回来，进帐就说：“公子放心，欧千总和赵百总都有了安排，他们会随大军突围。” 云泽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他原以为洪承畴会放弃那些伤兵，如今看来，洪承畴还是很人意的。云泽甩了甩胳膊，踢了踢腿，动作过大时，伤口还是很疼，但似乎比先前缓解一些。 云泽抓起布袋，对王烈和高康说：“走吧，我们去找乌将军。” 来到外面，云泽刚想去看看乔陪安，忽见承坛德带着几个小兵跑了过来，小兵抬着一个简易担架，看样子是来接人的。看到云泽，承坛德礼节性点了点头，便直接进了乔陪安的军帐。 云泽快步跟了上去，他必须要给乔陪安道个别，或许此别后，两人再无见面之日。 乔陪安依旧昏迷不醒，唯一不同的是，双眉松弛了些，这或许是伤痛减轻的缘故，也或许是此刻进入了美梦中。 几个小兵轻手轻脚抬起乔陪安，小心翼翼放在担架上，然后给他搭了一床薄被。 “等等。”见小兵要重新抬起担架，云泽叫了一声，快步来到担架边，拉起乔陪安的手，紧紧的握了握，然后俯下身，轻声说：“乔兄，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但愿我们还有见面之日！”云泽忽觉眼里一阵酸涩，喉头一阵阵发紧，难以再说下去。 为了避免当众失态，云泽轻轻放下乔陪安的手，逃也似的出了军帐。 小山后，灌木丛中。梁梦姐弟站在一颗小树下，目光透过藤蔓，望眼欲穿的盯着小山两侧，着急的、迫切的希望能看到奇迹出现。自从云泽消失在夜幕中，姐弟俩的心就没放下过，两人很少交流，都在侧耳倾听山前的动静。他们害怕听到打杀声，那证明云泽等人撞上了清军，若果真那样，恐怕几人凶多吉少；可他们又渴望听到打杀声，那证明云泽等人已经接近清营，或者已经在回杀的途中。 这种矛盾的心情煎熬着姐弟俩，让他们感到时间都快停止了、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呐喊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正是远处的战场。 梁深说：“姐，公子他们已经暴露了，此刻应该正在血战。” 梁梦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感觉身体抖的厉害，尤其是双腿，抖的几乎就快站不住。 梁深一把搀住梁梦，安慰说：“姐，你别太担心，公子不会有事的。” 梁梦原地蹲下，双手紧紧抓住旁边的藤条，缓了半晌才说：“公子就几个人，如何打的过那么多清军？” 梁深说：“姐，你忘了吗，公子有枪啊，只要公子开枪，清军哪敢阻拦！” 梁梦“嗯”了一声，自语说：“老天保佑，愿公子不要出事，快些回来！”没过多久，战场那边安静下来，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梁梦说：“梁深，公子是不是已经闯出清营了，要不你出去接公子一段？” 梁深没忙着说话，又仔细您听了片刻，才开口说：“公子他们可能刚闯过清营，现在应该进了明营。” 梁梦说：“万一公子他们进去时没被发现，出来时才被发现的呢？” 不等梁深开口，再次催道，“你快出去看看，如果公子回来了，也好接公子一段啊！” 见梁梦如此着急，梁深很是无奈，只好一边应着，一边拨开草藤，迅速钻出灌木丛。梁深摸到山脚边，躲在一个草垛后，借着渐淡的星光，向战场眺望。 远远的，无数灯火摇曳不定，犹如一条燃烧的火龙，见头不见尾。梁深知道，灯火处就是清营，此时那边一片安静，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梁深又摸到道边，向对面的荒地张望，荒地里一片漆黑，除了风吹草木声外，不见任何人影。 梁深迅速回到灌木丛，把看到的、听到的说了一遍，然后说：“姐，你先靠着树干休息会，有我盯着就行。” 梁梦默不作声，目光望向夜空，希望天能够快些亮起来，她记着云泽的话，天亮前肯定赶回来。随着天色逐渐大亮，姐弟俩心里慢慢燃起一团火，烧的两人坐卧不宁，恨不得长出翅膀，立马飞去战场看个究竟。 梁梦急的多次流泪，作为弱女子，除了用泪水浇灭急火以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梁深则是来回踱步，时而快、时而慢，偶尔加上一声沉沉叹息。 尽管姐弟俩都想去道边看看，但因山前扎着一支清军，姐弟俩哪敢乱动，一旦暴露，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姐弟俩也说不清，到底是如何一分一秒熬过来的，当再次听到战场那边传来喊杀声，姐弟俩几乎都跳了起来。 梁深说：“姐，公子他们在往外闯了。” 梁梦也是这么想的，已经濒临崩溃的心，总算有了新的希望。听着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姐弟俩都明白，现在的战况可比昨晚激烈多了。 梁深拔出刀，恨不得立马冲到战场上，跟公子一起血战，助几人尽快脱困。但梁深不敢乱动，云泽反复叮嘱过，让他不准离开灌木丛，一定要保护好jiejie。梁深不停踢着脚下的野草，偶尔给身边的树干来上一刀，以此发泄心里的焦急。 等喊杀停下来，姐弟俩就一直盯着左侧山脚，期待云泽能尽快出现，然后带着他们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时间过去很久，左侧山脚平静如常，姐弟俩没能盼回云泽，心里逐渐感到恐惧，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恐惧越发强烈，几乎压的姐弟俩喘不上气来。 梁梦几乎瘫软在地，哭着说：“梁深，公子是不是被清军抓住了？” 梁深摇摇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jiejie，因为他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担心和疑问。尽管无法确定公子是否被清军抓住，但梁深能肯定一点，公子没有闯出清营，因为前面的喊杀声较远，并不是靠小山这边的阵地，如果公子闯出清营，清军肯定会向这边追来。 可从声音判断，靠小山这侧清营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传过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山前的清军突然一阵喧闹，接着便向战场奔去。姐弟俩多少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再害怕会被暴露。 梁深说：“姐，你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清军是否都走了。” 梁梦说：“你小心点，千万别出事。” 梁深应着，提着刀，迅速钻出灌木丛。因为吃不准清军是否都走了，所以梁深还是显的小心翼翼，哈着腰，借着草丛掩护，慢慢向坡前挪。 来到小路旁，梁深迟疑了会，想到贸然去山脚不安全，万一道上还有清军，很容易暴露自己，于是他跑上小路，接着向山顶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