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恶道天乌
千志跪在地上，一双泪眼呆呆地望着龙门内渐渐消失的身影，一个充满激情的心，彻底碎了。 千志神情恍惚地游走在喧闹的街市上，周围忙碌的行人、嘈杂的买卖声、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索然无味，相隔甚远。 千志不知不觉来到了护城河边，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想起了家乡的乡亲父老，自己的本领在家乡是很受欢迎的，曾经令无数个小妹痴狂、让很多嫂嫂们兴奋不已，怎么到了城里却变成低级趣味了呢？唉……可怜自己还向他们借钱赶考，并立下的豪言壮语，如今却成了笑柄，还有什么脸回去，倒不如一头栽入这护城河里，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千志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一步一步向河边走去，就在这时被一个老者的声音叫住了。 “喂，小兄弟，你这是要跳河自尽吗？”千志回头一看又是那位天乌道长，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千志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是啊，道长，我不想活了！” 天乌道长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那你跳吧，我看看热闹。” 千志一听这话心里别提都别扭了，于是来到老道面前双手一抱拳问道：“天乌道长，你为何害我？” 天乌道长一愣问道：“小兄弟，此话从何说起呀？” 千志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那瓶酒……我醉得一塌糊涂，起晚了误了赶考的时辰……” 天乌道长笑道：“贫道怎知你酒量这么差呀？” 千志满面愁容地叹道：“唉……” 天乌道长一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啊，在你看来那场比生命还重的考试，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人戏耍你们的把戏罢了。” 千志诧异地问道：“道长，这话从何说起？” 天乌道长笑着拔了一根狗尾巴草走到河边俯身坐下，千志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天乌身旁。 天乌道长望着清澈的河水说道：“千志啊，我现在跟你讲，你也未必能明白，有朝一日当你有所顿悟之后，一切便一目了然了。” 千志说道：“是啊，想想进城以来，我的确是吃了不少亏……” 天乌道长笑道：“这只是刚刚开始罢了，你先告诉贫道，你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千志想了想回答道：“为了身边的人能过得更好，自己能活得有价值，让生命更加有意义！” 天乌道长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很好，但是你刚刚的行为却与你所说的大相径庭啊…… 千志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哭诉道：“机会只有一次，而我……没有跃入龙门，我……是个失败者！” 天乌道长转头看着千志说道：“没有失败又谈何成功，没能跃入龙门，只能说明龙门不适合你，是龙门的损失……” 千志说道：“可是我向家乡人保证过，我一定能跃入龙门！” 天乌道长笑道：“哈哈哈哈，雏鸟之志罢了……你满怀希望与理想，家乡人看着高兴，是他们爱你最好的证明，但是在一次失败你却要放弃宝贵的生命，弃家人、朋友于不顾，你可知他们得知此事又会有何感想？” 千志此刻已经泣不成声，泪如涌泉。 天乌道长拍着千志的肩膀说道：“人活着便有机会、有希望、有数之不尽的可能，但是死了就意味着终结，灰飞烟灭，你所珍视的一切都将荡然无存。” 千志一双泪眼望着天乌问道：“天乌道长，我不想死了，想学习，想超越龙门中的弟子，我能去哪里？” 天乌道长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皮画卷，摊开后，千志看见画卷中的人物都如活的一般在修行各种道术，有的御剑飞行，有的呼风唤雨，有的将火焰玩弄于鼓掌之中，千志看得入了神情不自禁地问道：“这是哪里？！” 天乌道长将画卷合上塞进袖口中说道：“这便是我所修行的地方——九云山太虚洞。” 千志起身跪地叩头大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天乌道长连忙扶起千志说道：“太虚洞乃是世外之境，平常人根本无法到达，需本门弟子引路方可找到。” 千志高兴地说道：“道长，您是太虚洞的二当家，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还请您老为弟子引路。” 天乌道长捋着长髯笑道：“那你要如何报答我呢？” 千志一拍胸脯说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天乌道长一摆手说道：“少来那套，那都是虚的，来点实际的！” 千志一从怀里掏出那不到一掉钱说道：“就这些……” 天乌道长没等千志把话说完，便一把将钱抢了过来说道：“行啊，咱爷俩去乐呵乐呵在上路不迟！” 千志说道：“啊？” 天乌道长拉着千志径直朝闹市走去。 千志跟着天乌道长穿大街过小巷，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周围竟是浓妆艳抹的大jiejie，在楼上摇旗呐喊：“快来呀，快来呀！” 最后天乌道长轻车熟路地将千志带到了京城第一妓院——万花楼。 千志惊讶地说道：“道长，这……” 天乌道长一脸不屑地拉着千志往里走嘴里说道：“这什么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装蒜了！” 一进门就遇到胖得浑身赘rou穿得像花篮一样的老鸨子，脸上的粉有一尺厚，眼睛像两个黑窟窿一样。 老鸨子吆喝着：“哎呦，这不是老神仙嘛，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啊？” 天乌道长笑道：“哈哈哈哈，我又琢磨出一个新的点子，叫做神仙摸瓜，特来找姑娘们戏耍戏耍！” 老鸨子说道：“哎呦喂，不愧是老神仙啊，点子真多，来来来，芍药、牡丹，你们别傻愣着，快来伺候老神仙啊。” 芍药和牡丹两个姑娘一齐拥入天乌道长的怀抱，天乌道长这个美啊一边扭着屁股一边笑道：“哈哈哈哈，老mama，神仙我今儿个高兴，收了个像样的弟子，来，我给大家引见引见！” 天乌道长一把拉过千志，其他的姑娘们一拥而上将千志团团包围，有个胖jiejie一拍千志的屁股赞道：“哎呀呀，你看这小屁股，比咱的还翘呢！” 千志这个臊啊，他压根就没来过这种地方。 千志拼了命地挤到天乌道长身旁耳语道：“师父，您是出家人，怎么还来这种地方啊？” 天乌道长大嚷道：“你不懂，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你都体验体验就明白了，来来来，扶本仙人上楼！” 说罢，芍药和牡丹两个姑娘扶着天乌上楼了，天乌在楼梯上还往下喊道：“哎，你们几个给我好好伺候我徒弟，他怕是第一次！” 这话一出，窑姐们都炸了锅了，胖jiejie忙嚷道：“哎呦喂，那jiejie得给你包个红包了！” 千志一听顿时恼羞成怒，一推窑姐们，从万花丛中一溜烟地跑进对面的茶馆。 千志越想越迷糊，刚刚那个仙风道骨的天乌道长，怎么瞬间变成的荒yin无耻的老神仙了呢？真是匪夷所思。 约莫着两柱香的时辰，天乌道长醉醺醺地站在万花楼门前嚷嚷：“千志，千志，你在哪啊？” 千志出了茶馆一路小跑来到天乌道长面前只见天乌醉得是满脸通红，一身酒气，脸上脖子上都是唇印，看着极为不雅。 千志皱着眉问道：“师父，您完事了？” 天乌道长打了个饱嗝说道：“你，你进去一趟，老鸨子找你谈事。” 千志不情愿地答道：“哦。” 于是千志走进万花楼，只见老鸨子正站在柜后记账呢。 千志上前问道：“老mama，你叫我？” 老鸨子看了千志一样，笑着将手里的账本递给千志说道：“小郎君，这是你师父这几天在我们万花楼赊的帐，总共十五两银子，你付了吧。” 千志一听脑袋嗡的一声，他从小到大哪见过那么多钱啊，上京赶考向全村人借钱也不过凑了一两银子，这一开口就是十五两，顿时把千志吓傻了。 千志满头大汗仔细地看了看账本，密密麻麻的消费记录看来真是没少花钱，老板娘也不是吃素的，察颜观色这么一看，不好，心想这小王八蛋没钱！ 千志一摸荷包想起来了，最后那不到一掉钱还在师父那呢……于是微笑着对老鸨子说道：“我去跟我师父商量商量，钱在他那呢。” 千志转身要走，被老鸨子一把抓住了，回头一看老鸨子这脸都变样了，剑眉倒数，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大嘴叉子咧着说道：“好你个小没良心的，想唬弄你姑奶奶呀，快说，你到底有钱没钱？” 千志惊了忙嚷道：“老鸨子，嫖的又不是我，你管我要什么钱？” 老鸨子拉开了架势叉着腰说道：“呀哈？你还厉害了，我问你，他是你师父不是？” 千志理直气壮地回答：“是！” 老鸨子又问：“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是也不是？” 千志皱着眉头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回答：“是……” 老鸨子接着问：“父债子还，是也不是！” 千志顿时满头大汗，心想这老鸨子懂得还不少啊，在这么问下去，我迟早要背这个黑锅呀！” 千志一晃脑袋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跟你废话，我师父就在门口，你们有什么事找他说！” 老鸨子咧嘴一笑道：“你师父把帐都算在你身上了，他这会儿早就乘车马离开京城了，你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千志猛地摇头说道：“不能，我师父是九云山太虚洞的高人，绝对不会弃我于不顾！他刚刚就在门口，我带你去看。” 千志往门口走，老鸨子拉着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身后跟着一堆窑姐，众人来到门口却不见天乌道长的身影，千志顿时凉了半截，在回忆各种端倪，从在河边被救时，天乌道长的棉毛衫亲切的，和善的……然后夺去了自己的钱时，天乌道长的脸是仓猝的，急切的……最后硬拉着自己逛窑子时他的表情是****的，无耻的……哎呀！我明白了，想到这千志的整个心都凉了…… 老鸨子嚷道：“怎么着，你还想抵赖吗，快拿钱！” 千志强挤出一丝丝微笑说道：“老mama，我被骗了，刚刚那个糟老头是我刚认识的，其实我们不熟……要不，我帮你去逮他，逮到他一定让他还你钱。” 老鸨子瞪大眼睛骂道：“放你妈的屁，奶奶我放了你，你还能回来，你个臭不要脸的，爷俩合伙占我们窑姐的便宜！” 千志一脸苦相劝道：“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 老鸨子啐道：“我呸，你这会儿跟我装熊了，你刚刚那股sao劲儿呢，伙计们都出来！” 这一嗓子，整个万花楼里的伙计都出来了，各个凶神恶煞一般抄着棍子将千志围在万花楼前。周围的老百姓也过来凑热闹，那个问：“哎，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答：“这还看不出来嘛，那个小白脸是老鸨子养的，在外头勾三搭四被逮住了，这不是要实行家法呢吗。”那个说：“没出息吃软饭的，该打！”还有几个搬了凳子端着碗面条，一边吃一边看。 千志忙劝说道：“大家不用冲动，有话好说，就算打了我也要不回钱不是？” 老鸨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哼！你少贫嘴，我告诉你，就算拿不回钱也要让你知道知道我们万花楼的厉害，替那些想来占便宜的提个醒，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伙计急了说道：“老板娘，甭跟他废话，这样的滚刀rou，我们见得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老鸨子说道：“好！把他衣服给我拔了，打，往死里打！” 伙计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上前硬把衣服扯下来，乒乓五四一顿乱打，将千志打得在地上直打滚，这帮伙计下手也是真狠，就朝要害打，胳膊肘、小腿肚，哪疼往哪打！打得千志吱哇乱叫，窑姐们还在后面加油助威，伙计们打的更带劲了，有个小个子脸长得跟土豆似的，他提议，把千志吊在树上打！有个老百姓看热闹过了瘾了，捐出一根绳子来，伙计们将千志双腿捆个结结实实，倒挂在万花楼前的大杨树上，伙计们又围上来一顿毒打，就这么打了半个时辰，直打得浑身是汗，两手发酸，有个伙计棍子都打折了，老鸨子也骂累了一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大伙都回去吧，谅这小子下回也不敢了！” 这会儿千志早就昏死过去了，人也散了，那个捐绳子的百姓将千志放下，把绳子收了回去。 一直到深夜，千志才渐渐苏醒，浑身上下痛得难以忍受，可怜自己一路走来被骗的体无完肤，千志缓缓地爬起，每挪一步就痛得“哎呦”一声，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就剩条裤子，还被打得破破烂烂，露着屁股。 千志捂着仍在渗血的胸口，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着，没走几步便遇到打更的，于是凑上前虚弱地问道：“大叔，九云山怎么走？” 大叔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出了京城往北走，不过看你这摸样，走不了多远就得死在道上。” 千志低声回答：“谢谢……” 千志坚定地一步一挪向京城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