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原来问题学生不止一个
尽管高桥夫妇热心挽留娟子和武藤留下吃晚饭，但娟子还是以“有功课要批改”为由离开了。武藤当然也没有留下，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身份只是引路人，没有理由留下蹭饭。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吗？”走在路上，娟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好奇，“武藤先生…和俊也家很熟吗？” “啊啊，很熟，我和高桥老师算是多年的朋友吧。”双手插在口袋里，武藤的脸上露出的是一如既往的笑容，“说起来，我们大概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哦，这么早啊。”娟子点点头，接着问道：“那，武藤先生您对俊也有多少了解？” “嗯…完全没了解。” “吓？完全没了解？”武藤的笑容和他嘴里的话，让娟子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这一切是真的。 “是啊，虽然已经来打扰了不止一次，但我对俊也这孩子，完全看不透。”武藤耸耸肩，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上一分钟还是乖孩子，下一分钟就变成好像不良少年一样。完全…嗯，完全没法摸清他在想些什么。” “这么严重啊…”听武藤这么一说，娟子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主动（或者是被人设计…）揽上一桩极其麻烦的生意了。而且对于责任心强的她来说，这个麻烦还不能说丢就丢… “那么说来，武藤先生您也没有一个好办法来帮助俊也回到原先的优秀学生的状态了吧…” 苦恼之极的娟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可以证实她的想法。犹豫了半天，她才把话问了出来：“对了，武藤先生，有件事想请教您，俊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您清楚吗？” “嗯…似乎是在升学的前夕，和同学发生了口角的关系。”武藤露出凝思的表情，“具体的事情过程，我不清楚。不过，俊也竟然因为一次吵架，人生态度就发生了那么大的改变，真是让人意外。本来，俊也他不应该是那样的孩子才是…” “唔，就凭这么一点线索的话，完全没有着手去解决这些问题的可能嘛…” 告别了武藤，娟子独自回到了宿舍。洗了澡之后，她很快的做好并吃了饭，然后坐在电脑前开始向聊天室里猛倒苦水。 “竟然有这种学生？你也真够辛苦的。”第一个跳出来和娟子搭讪的，自然就是那位最近在聊天室里异常活跃的“高天原人”了，“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个忙？我身边可是有着一张号称全日本最强的情报网的侦探机构哟。” 看了他的话，娟子不禁想笑。拜托，居然想到要用侦探？这个家伙有没有搞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要做到那样还不如不做，类似侦探似的调查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过于严重了？我想，我还是慢慢从他的生活入手吧，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一点，应该能找到症结所在，解决他不爱学习的问题的。” “说的也是，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搞清楚他究竟在升学前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解决这件事情的关键。”另外一个叫做“日暮黄昏”的人把话接了过来，这个人是这个聊天室的管理员，而且从平时的言行来看，这个人似乎是个年纪较轻的女性。 “这件事也是困难重重呢，我能去了解的人都不知道具体内情，知道内情的我又撬不出话来。”一想到武藤那张苦笑的脸和俊也一家人看起来正常实际却讳莫如深的言行举止，娟子就更困惑了。 －－哎，老师这个职业…还真是超难做呢、 “不管怎么说，总之努力吧。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就说一声。” “谢谢。”娟子敲打着键盘，心里有些感激。姑且不论对方的诚意是真是假，有人这样安慰，总是让她觉得安心的。 关上电脑，娟子开始着手批改作业。在翻阅了几张试卷之后，她就开始头痛了。 “哎，不是吧，这个班的学习水平还真差…” 不深切的去了解，娟子还真不知道班上的学习水平竟然这么差。如果倒退几年，尚且天真的她还会用学生状态失常和自己要求过苛来自我安慰，可是现在看来，她用较低水平的试题来测验，居然还有这么多学生一起状态失常？如果前面两个理由在这种状况下还说得通的话，那么失常的恐怕就不是学生，而是她自己了。 －－唔，这样想来，中井校长拉她来当这个班的班主任的动机，有点值得怀疑了… “这几个家伙…需要重点‘照顾’一下了…” 一一把成绩倒数几名的几名学生记下，娟子大皱眉头。通过短短两天的了解，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包括俊也在内（这是当然的…），这几个学生都是班上不太好惹的主儿了。要怎么针对他们实施素质提升的教育，真是一个大难题。但是，娟子却又不能就此放弃他们，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的教学方式是失败的，合格的教师，是不会放弃手下任何一个学生的，即使那个学生再差劲也一样。 第二天，娟子带着微黑的眼圈站在了讲台上。费了一夜的心思，她还是没有想到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那么，只好和他们一个个谈心了，比起盲目的采取什么手段来，这种做法起码还管点用。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接下来还有一些时间，我就把它安排成自习时间了，请大家复习一下这堂课所学的内容，我会随机抽测几名同学的掌握程度。” 说完这句话，娟子几乎是不加思索的迅速走到了俊也的桌边。 “俊也同学，请问这个词组的意思是什么？” “集中处理…呃，不对！是垃圾，倒垃圾！” 在俊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娟子心里微微一震。 （虽然没讲过这个词组，但他还是不加思索的就说出了正确答案，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为什么又马上改口大声说了一个完全错误的答案呢？） “哎，那这个词组呢？”“椰菜…豆腐？老师，有这种豆腐吗？”“呃…＝＝|||…那这个呢？”“战场…这个我认识，怪兽决斗耶！” －－这小子… 娟子无奈的叹气，现在一个大胆的猜测，已经在她心头成型了。那就是…俊也现在的学习水平肯定比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要高上许多，每堂课所学的内容，他都已经听进去并融会贯通了。至于说什么成绩差，这个不会那个不对一类的…九成九是在装蒜。眼下她迫切要弄清楚的，就是他究竟为什么会表露出一种差等生的言行举止来。遗憾的是，这一方面她还暂时无从入手…好吧，看来只有先看一下其他人的情况了。 “钢人…神代钢人同学？抱歉我刚到，没法一一记住班里的同学，哪一位是…” “钢人的话，他没来啊。”俊也趴在课桌上，懒洋洋的应了这么一句。 “哎？怎么回事？”娟子有点吃惊，“是生病了吗？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请假…” “拜托，老师，那种人也会生病的话，我们都没法活了。”俊也没好气的说，“今天是新游戏的发售日，他是去旷课买游戏了啦。” “…啥？”娟子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开什么玩笑，游戏什么时候买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旷课去买？” “他要的只是那种感觉而已。”俊也继续接道，“钢人这家伙的目标，是要当日本第一的职业宅男呢。” 俊也的话音刚落，班里立刻响起一片哄笑声。娟子却没有笑，现在的她，已经快要傻掉了。 －－颓废学生、宅男、满足于劣等班级的阔家大少，这个班级的学生真的是问题层出不穷啊！ （不可以绝望，我可是老师，怎么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倒…） 这样的安慰着自己，娟子把脸转向了俊也。 “俊也同学，现在还在上课哦。” “知道知道。”虽然被娟子警告，俊也仍然像没骨头一样整个人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答应着，“我感觉不大舒服，趴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老师？” “是没问题啦，不过我记得下一堂课似乎是体育课哦。需要再来一次元气运动吗？” 被娟子这么一说，俊也马上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头顶上明明的浮现着“俺，绝好调中！”这几个字，让娟子不禁有点好笑。 （哎，明明是蛮好的学生，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娟子无奈的叹息着，就在这个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俊也马上像一只兔子一样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箭一般的冲出教室门外，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居然都不向老师鞠躬…” 放学之后，娟子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留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而是提前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对她来说，现在有比留下批改作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走出校门，娟子正盘算着一会儿要到俊也家还是到钢人家去，却突然发现校门前站着两个人，正在那里聊天，其中一个就是二班的貘良六音，另外一人是个长得和她差不多的男子，但明显比她年纪大了不少。可以想像得到，这个男子一定是她的亲戚。 “六音同学，还没走吗？这位是…？” “啊，入江老师。”看到娟子走来，六音急忙鞠了个躬，跟着伸手向旁边的男子一引，“这位是我的哥哥，这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是俊也的班主任，入江老师。” “入江老师你好，我是六音的哥哥貘良了，请多指教。”男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奇怪的是，看到他的笑容，娟子不知为何想到了在俊也家附近碰到的武藤，不由错愕的伸出手去，和貘良了的手握了握。 “我是入江娟子，你好…” “虽然不在您的班级，不过我想六音这孩子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经常往您的班上跑…”貘良微微躬了躬身，“如果给您造成困扰的话，我先在这里向您致歉了。” “没有啊，六音同学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也很聪明。”虽然分管不同的班级，但娟子好歹也在六音班上教课，所以对她也有所了解。至于貘良所说的“困扰”，那根本就是完全没有的事情。在娟子看来，六音比自己班上的那些小捣蛋鬼们可强太多了。 …等等，六音这样老实又出色的孩子，怎么会和俊也他们这类小家伙混在一起的？一想到这点，娟子突然觉得自己又找到一个突破口了。 “六音同学，我有点问题想问你…关于俊也同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吓？”六音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老师…俊也同学他不会又犯了什么错吧？如果有的话，我先替他向你道歉了，真的…” 这次倒轮到娟子吃惊了，六音这孩子怎么这么护着俊也，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会超出了自己的想像吧… “不不，我只是想向你了解一点俊也同学的事情…就是关于他小学升学时突然性格大变的事情啦。” “啊，那个吗？”这一次不等六音开口，倒是一边的貘良先说话了，“这件事，我多少也听六音说过一点，俊也那小子是因为和同学因为学习的事情发生了口角，之后过了几天，他就开始变得古古怪怪的，好像整个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只知道玩，书也不读了，结果升学考试考得一塌糊涂。” “这些都是已经知道的啊…没有什么更详细的么？比如说…和同学吵架的具体内容？” 娟子这句话一出口，貘良兄妹竟然罕见的都陷入了沉默。之后约莫过了一分钟，六音才露出尴尬的笑容。 “那个…老师，很晚了，我们不回去不行了。俊也的事情，改天我们再慢慢说吧。” “嗯，当然可以，路上要小心哦。” “抱歉，打扰了。” “没什么没什么，以后也请多关照…” 目送貘良兄妹离去，娟子几乎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从火星来到地球的感觉。 －－这群人都是怎么了？为什么正面提到俊也的事情，不是故意逃避就是装作不知道然后岔开话题？那么说，当初俊也的事情，难道并不是单纯的吵架吗？ 虽然疑惑越来越多，但娟子还是抱着“先处理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的想法，首先动身前往钢人家了。钢人的家是市郊的一幢豪宅，看上去竟然比火马家还豪华，似乎也是家境不错的样子。但是和他在学校的表现比起来…呃，娟子倒是忘了在学校里除了她刚到那天之外就似乎没怎么看到过他，要硬说娟子对他的印象，除了旷课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记忆了。 “对不起，请问…” 站在高高的围墙外，还没踏进里面，娟子就先在厚实的大铁门前吃了一记闭门羹。她疑惑的按下了门边的对讲门铃，怯怯的问了一句，得到的答复却让她意外。 “啊，抱歉，我的父母都不在，如果是来找他们的话，我想还是请改天吧。” 娟子的鼻子都气歪了，父母不在？虽然拜访父母也是家访中的重要一环，但是…这和父母在不在家有什么关系？她撇着嘴按下了门铃，又说了一声： “钢人同学，我是入江娟子。” “啊！老师…！”里面传出一声低呼，而后先前的那个声音便再一次响了起来，“钢人哥哥不在，我是他的弟弟铁人，您如果有事可以留言给我，我负责转告他。” “不必了啦，我还是…”娟子正准备说要走，突然念头一动。不对，如果是钢人的弟弟，应该从来都没见到过自己才是，自己也没有自报身份，钢人的弟弟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钢人的老师的？而且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在查阅俊也档案时，曾无意间翻到的钢人的档案，上面的家庭成员备注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独生子”… “哼，臭小子居然来这一套！”娟子气哼哼的走回去，再次按下了对讲门铃。 “神代钢人同学，你如果今天不开门的话，以后最好也不要去学校了！老实说，我很期待把你当成比俊也更适合恶整的对象来狠狠教训一番的！” “哇啊啊啊啊！我来了…！！”门铃里传出了非常凄惨的叫声，过了两分钟，大门被气喘吁吁的钢人打开了。 “老师您怎么知道是我的？我自问我的伪装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个鬼！你难道不知道宅男这东西的智商都比正常人要低吗？”能让我们的好好小姐娟子才来几天就大发脾气，这个班的学生确实有独到之处，“还有，老师来家访，你难道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一下吗？我有事要问你啦！” “是是是，请请请…”钢人像xiele气的皮球一样把娟子请进了豪宅内。这里还真是宽敞得惊人，难怪钢人跑到气喘吁吁的还要两分钟才能来开门。但是，有一样东西在这所豪宅里也显得分外不合拍，那就是…没有佣人。 “钢人同学，你家很有钱吧，盖这么大的别墅。可是，这么大的地方就没个佣人来打理吗？” “算不上有钱啦…不过我家自己有家会社，老爸老妈把生意做到了国际上去而已。”钢人不好意思的抓抓凌乱的头发，“至于为什么没佣人…大概是因为我老爸的原因吧。” “你老爸？”娟子有点不好的预感，“家里没佣人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 “他雇佣人只雇年轻漂亮的女生，而且让她们上班时必须穿着那种很萌的制服，接着就是没事时举着DV对她们拍个不停，结果就是那些帮佣的女生一个个都吓跑了。我们也只有请家政公司定时派一些服务人员来打扫了。当然，都是男性的，敢踏进这里的女性，七年来除了我老妈你是第二个了，老师。” “那，你父亲这个样子，你母亲也不管吗？” “她可忙得很呢，整天除了上班之外，就是闷在家里写那些让人看了浑身寒毛倒竖的耽美小说，哪里会管我老爸的事…” 看着钢人促狭的表情，娟子几乎背过气去。天啊！原来小宅男的老爸老妈也是宅男腐女级的，难怪钢人会这样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你…你老爸不会现在在家里吧…” “他和我老妈因为生意的原因去鹿儿岛了，没一两个月回不来，现在家里就我一个。”来到客厅，钢人请娟子坐下，自己则走到了一边的柜子前，“老师您喝什么？红茶还是绿茶，或是饮料？” “啊，你别忙了，其实，我只是想来你这里看一下的…”此刻，娟子倒生不出气来了。是啊，家长都不在家，这个家访的意义先没了一半。不过，像俊也家里那样的状况，有家长也不顶用吧… －－嗯？对了，正好来也来了，钢人的事情放一下也没关系，可以和他先问问关于俊也的事情… “钢人同学，你对俊也的事情了解多少？” “俊也？那家伙又怎么了啊。”摆出一副苦瓜脸把两杯果汁放在桌上，钢人也在娟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从小学升学试前一个月开始，他就不断的出状况，这次又是怎么惹了老师您了啊。” “你…你从小学就认识他？”娟子再一次为瞎猫莫名撞到死耗子而咋舌不已。 “当然了，全班只有我和阿煌，还有二班的六音和他是小学同学吧。只是，我在小学时不和他们三个在一个班里就是了。”钢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意的呻了口果汁，“老师您还没告诉我呢，俊也那捣蛋精又哪儿惹着您了？” “倒也不是哪儿惹着我了…”一提到敏感话题，娟子总不免要小心翼翼一些，“…俊也他之前在小学时…究竟因为什么原因而让性格大变的？我听说是因为和别人吵了架，但是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那一架又是为什么会让俊也性格大变的。你知道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下啊，钢人同学？” “啊，那是因为升学后的前途问题。”钢人又呻了一口果汁，“老师你不知道吧，俊也这小子其实是个挺在乎自己的将来的人呢。” “哈啊？有这事儿？”老实说，娟子还真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