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三秋三岁 （中)
(首更送到) 此时酒楼生意正好，一缕缕菜香飘了出来，不禁令朱耀斌食指大动。正此时，忽的听韩凝霜道：“耀斌，你且在这里等我片刻。”说着向他嫣然一笑，将马缰交予朱耀斌，人却飘到了对面的酒楼里，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正当朱耀斌等的心急时，却见丽人倩影浮现，一只手里提着一个三层食盒，来到朱耀斌面前，将食盒递与他。 朱耀斌接过食盒，不知韩凝霜又有什么鬼主意，就听得伊人笑道：“耀斌，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说罢接过小桃的缰绳，翻身而上，奔城门而去。朱耀斌不明所以，只得上了马，提着食盒跟在后面。 二人出了城门，顺着官道奔行了盏茶工夫，前面一座大山绵亘蔓延，漫山遍野一片金黄叶子，韩凝霜见状面现一丝喜色，一抖缰绳，小桃舍了官道，顺着蜿蜒小径竟向山上奔去。朱耀斌见到漫山的黄叶，也是心头一震，提马在后面跟着。两人两马又行了片刻功夫，到了半山腰，韩凝霜纵身跳下马，也不栓着小桃，小桃兀自低着头吃着枯草。朱耀斌翻身下马，也学着韩凝霜的样子，那匹马立刻便凑到小桃边上，轻轻的轻叫几声。 朱耀斌见状没来由地一伤，忖道：“马儿看来也是彼此欢喜，可惜也似我与凝霜一般，也将分别。” 韩凝霜在前面冲着朱耀斌招招手，道：“耀斌，这边来。”二人转过前面的一片银杏树林，朱耀斌不禁眼前一亮。但见前面一片火红如海，竟是一大片的枫叶林，此时橘红色的枫叶随风摇曳，当真如燃烧的火海一般。 韩凝霜见朱耀斌愣愣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怎样，漂亮吧。” 朱耀斌点点头道：“我自在紫竹峰上这么多年，却是未曾见过这么大一片的枫叶林，端的壮观。” 韩凝霜轻笑一声，扭转头向着枫叶林深处走去。 朱耀斌望着佳人紫衣摇曳，裙摆映衬，飘然穿行于一片火红的世界当中，就如梦中一般，不觉得痴了起来。 两人行了不多时，朱耀斌忽然竖起双耳，隐隐听到一阵海潮击岸的声音。果然行了没多远，在枫叶林里竟然陡然多出了一座四角凉亭，而亭子的对面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原来这处却是一座断崖，此时海风吹来，海潮跌宕，拍打崖底，振振有声。随即这漫野的枫叶也哗哗作响，叶面的深红与叶背的橘黄交相呼应，宛如一片沸腾翻滚的火海，当真是美不胜收。 韩凝霜见朱耀斌的样子，嫣然巧笑，当先走进亭子当中。小亭内两副石凳，中间一方石桌，上面飘落着错落凌落的枫叶，朱耀斌拂袖欲拂去枫叶，韩凝霜拦住道：“何必拂去呢，这般不是更好吗！”说罢抢过朱耀斌手中的食盒，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几盘吃食来。一盘瓜子、一盘果子、一盘凉拌海蜇头、一盘拌海带丝、四个热菜却是清炒淮山片、宫保山菇、油焖海虾，最后竟然从最底下的食盒内端出一盘清蒸多宝鱼。 朱耀斌看着韩凝霜如变戏法一般从食盒中弄出这么多的菜，不觉得又是一呆。 韩凝霜道：“如此美景，当配得如此美食，别看这几样菜不怎么起眼，可是本姑娘亲自督促那酒楼的大师傅做的，想来味道不会错。”说罢又从身上的秀囊中摸出一只玉壶，两只玉杯，笑道：“这是产至极北寒地的紫光冰葡萄酿制的葡萄美酒，本姑娘轻易也不喝的。耀斌今天你有口福了。”说罢将两只玉杯倒满。酒色紫红，飘着香醇。 二人坐定，韩凝霜道：“耀斌，你知道这酒唤作什么名字吗？”朱耀斌摇头道：“这却不知了，韩姑娘怎生讲法？” 韩凝霜见朱耀斌依然一口一个韩姑娘，知他误会自己，心头一阵暗叹，口中却是说道：“这酒唤作‘三秋’。” 朱耀斌疑道：“在下愚钝啊，韩姑娘既这般说，这酒名字当是有些来历了？” 韩凝霜点头道：“这种紫光葡萄产至极寒漠北，它的名字叫做三秋，乃一年一开花，一年一结果，在经历一年冰雪洗礼，才告成熟。” 朱耀斌听闻略感兴趣地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这般奇物。” 韩凝霜清眸流盼，笑道：“说的是啊。这种葡萄已经算是神奇了，不过还有更奇的。” 朱耀斌显然被吊起了胃口，道：“请姑娘指教啊。” 韩凝霜一改笑容，略有伤感地道：“在这种三秋葡萄的身边都会伴生着一种花，名叫三岁。” 朱耀斌挠头道：“这名字也是奇怪！” 韩凝霜轻叹道：“这种花之所以叫三岁，因为它只有三年的寿命。”说着眼中竟然现出一丝忧伤道：“这种花与三秋同生同长，当三秋葡萄成熟，瓜熟蒂落时，三秋和三岁用不了一天就会慢慢枯死。” 朱耀斌闻言啊了一声道：“还有这种事情？这是一对情花吗？”说完忽然意识到韩凝霜说这个故事仿佛是以后所指。 果然便见韩凝霜剪水双瞳现出一丝温柔的看着朱耀斌。朱耀斌心中某个部分仿佛被这眼神所击中，心神一震。 却听得韩凝霜缓缓柔声道：“是啊，这就是一对情花，只有三年时光的相依相守，但却是彼此眷恋终生的。” 朱耀斌张口欲言，却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觉得端起杯子，将美酒饮下。酒入唇，一股冰冷瞬间传遍味蕾，整个人竟然一时清爽了不少。随后便觉得一股甘甜芳醇顺着喉头沁入心扉，美味无比。 韩凝霜见朱耀斌喝下三秋，眼中一丝柔和，却是将明眸转向蔚蓝色的大海，缓缓柔声低声吟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韩凝霜声音舒缓自若，含情脉脉，如泣如诉。朱耀斌知道这是诗经《王风》中的《采葛》，是一首思念情人的小诗。登时便明白了韩凝霜的心思，此时心中激动，不觉得道：“凝霜，我……”